第六十九章 戰爭
二月一日，聖馬梅斯球場。
不出意外的魔鬼主場，不出意外的瘋狂球迷，不出意外的鋪天蓋地的噪音。
這是本賽季馬拉加第一次做客畢爾巴鄂，卻不是林森第一次來到這座球場，昔日他還是隊醫的時候，就不止一次作為隨隊隊醫來到這裏，而對這裏，林森的印象也隻有兩個字：瘋狂。
畢爾巴鄂競技主場的瘋狂是有曆史原因的，作為西班牙最靠近英格蘭的城市，起源於19世紀末的畢爾巴鄂競技隊本身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由於當時英國和該地區商業和文化交流的日益擴大，使得該地區的人們看到了英國工業的強大和各種新鮮事物，這才有了這家巴斯克地區的第一家足球俱樂部。
所以，從聖馬伊斯球場至今仍舊可以輕易的找到英式風格，譬如球迷座椅距離場地很近、球場噪音巨大……這些特點，都是典型的英式賽場風格，當然，畢爾巴鄂從英國人身上學到的，並不僅僅是球場風格接近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球迷還學到了英國球迷的瘋狂，而正是憑借著這種瘋狂，聖馬伊斯球場在西甲號稱巨星墳墓，因為很多巨星在第一次到這座球場比賽的時候，往往會大失水準。
當然，這些，原本林森並不在乎，因為這場比賽，林森幾乎是抱著打友誼賽的心態來的。雖然他表麵上依然興師動眾，外對媒體稱全力爭勝，內對隊員也表示不能懈怠，但歸根到底，這對於林森來說仍舊是一場給自己留著足夠餘地的比賽。
然而，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林森想要和平，抱歉，畢爾巴鄂想要戰爭。
從比賽一開始，這場原本並不為林森所看重的比賽就莫名其妙的充滿了火藥味，先是對方的中後衛奧西奧讓林森差點不得不在上半場更換前鋒，而主裁判安東尼奧隻不過是給了對方一次口頭警告，隨後又是對方的後腰奧爾拜茲三番兩次用凶狠的滑鏟攔截馬拉加的進攻，終於在一次被鏟傷之後阿波諾忍無可忍，找了個機會就把對方掀了個天翻地覆，這一下可就捅了馬蜂窩，畢爾巴鄂的球員什麽時候在聖馬伊斯球場吃過虧？場麵頓時從單挑發展成了組團PK，主裁判這個時候倒是機靈，衝上來就直接給阿波諾頒發了一張黃寶石卡，好說歹說總算把即將成行的副本給取消了。
同樣的動作，對方屁事都沒有，己方卻要黃牌加警告。更不用說，還有主場球迷漫天的謾罵聲。
如果說事情到了這個時候，考慮到對方擁有主場因素，林森還忍得住的話，那麽，下半場剛剛開始的一幕就讓林森也禁不住怒火中燒了：馬拉加發動反擊，羅伊斯沿著邊線帶球高速插上，此時把滑鏟當成常規攔截手段用了大半場比賽的奧爾拜茲已經跟不上羅伊斯的速度，當他看到伊勞拉已經過來補位的時候，迅速伸手猛推了一把羅伊斯，猝不及防的羅伊斯頓時就失去了重心向前撲了過去，而這個時候，伊勞拉正好趕到，他隻是兩手往後一縮，身體卻撞了過去，於是，身材原本就不占優勢的羅伊斯就像一個沙包一樣直接被撞出了邊線……
林森幾乎跳了起來！
因為他看到羅伊斯的頭頂上的顏色瞬間就轉成了灰色。
緊接著，林森直接就衝出了教練席。
因為他看到主裁判居然示意比賽繼續進行。
“這不犯規？！要怎麽樣才算犯規？什麽時候足球變成了手上運動？！你們難道沒看到我的球員已經受傷了嗎？這真他X的恥辱！”在看到羅伊斯被撞出球場之後半天沒爬起來之後，第四官員就知道不對勁，果然，沒等他做出反應，林森的口水已經迎麵而來。
第四官員也是無奈，聖馬伊斯球場從來都不是客隊的福地，更是西甲裁判避之猶恐不及的地方，身為主裁判，中立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在這個地方，中立卻是最難的要求。沒有什麽主裁判執法一場比賽是為了照顧誰的，主場優勢哪支球隊沒有？但正應了那句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主場優勢，比的就是球迷的瘋狂度。
“冷靜！保持冷靜！教練先生！請你注意你的用詞，現在請你回到指揮區，否則，我會讓主裁判讓你去看台。”第四官員根本不想理會林森的申訴，也不可能響應林森的申訴，因為場上的主裁判已經做出判斷，此時的他隻能履行自己的職責，一邊讓林森回到該待的地方去，一邊提醒主裁判有人受傷了。
怒不可遏的林森當然不可能就此罷休，不過總算還知道民不與官鬥，邊喋喋不休邊往回走。
人數甚至可能還沒上千之數的馬拉加隨隊球迷從比賽一開始就被在場的數萬巴斯克球迷壓製得喘不過氣，此時終於也壓抑不住心裏麵的火氣，居然硬生生的從滿場的噪聲中發出了一陣不大但卻足夠清晰的噓聲，以此聲援自己的球隊。
此時主裁判終於暫停了比賽，很快醫療組就把羅伊斯抬上了擔架，看不到羅伊斯狀況的林森隻能壓住火氣走到替補席，讓誇雷斯馬等人熱身做好準備。
“看樣子羅伊斯似乎受傷了，馬拉加的主教練林看上去對主裁判的判罰非常不滿，羅梅羅，你覺得這是犯規麽？”
“我覺得就伊勞拉的動作而言，是沒有問題的。我們判斷是不是合理衝撞，一是看衝人還是衝球，二是看動作是否有傷害性，伊勞拉明顯是衝球去的，而且他還刻意收起了手臂，所以，這應該算是合理衝撞。當然，主裁判讓比賽繼續，可能是他沒有注意到之前奧爾拜茲的動作，奧爾拜茲在此前明顯是用推了羅伊斯一下，這絕對是犯規了……”
此時，沒等羅梅羅說完，解說員就打斷了他的話，忽然大呼小叫起來：“哦哦……我們看到主裁判跑到馬拉加教練席的麵前，給林出示了一張紅牌，林被罰上看台！讓我們來看看剛剛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
當然是發生了讓林森更加怒不可遏的事情。
那次劇烈的衝撞讓羅伊斯一度失去了意識，而且經過透視，林森發現羅伊斯的左腿韌帶出現了拉傷的跡象，多半是落地的時候出現了問題。然而，當羅伊斯被抬出球場的時候，林森卻清晰的聽到了臨近球員通道的畢爾巴鄂球迷的辱罵聲。
“滾下去吧，下次記住，足球是男人的運動！”
“早點回家吃奶去吧。”
“巴斯克不是德國佬能來的地方。”
……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畢爾巴鄂競技的主教練卡帕羅斯居然向第四官員抱怨主裁判把球權給了馬拉加，於是，林森做了一個鼓掌的手勢，然後第四官員也不客氣，很快，已經被場上的形勢弄得異常敏感的主裁判衝過來對林森毫不猶豫的出示了一張紅牌，手就往看台一指……
整個球場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顯然，掌聲是給主裁判的，或者說是給這一次判罰的。
看著主裁判一臉鐵麵無私的表情，林森怒極反笑，他轉過身對塔皮亞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在一臉冷笑的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上了教練席後麵的的球迷看台——畢爾巴鄂競技球迷的看台。
白癡、雜種、懦夫、狗屎……
短短的一小段路，小到人身攻擊大到種族歧視，各種各樣的謾罵聲撲麵而來，由於距離的拉近，罵聲也更加刺耳。而林森，則要在這樣的環境中，指揮完、或者確切的說，是看完剩下來的比賽。他就站在看台走道的一側，雙手抱肩，耳朵似乎自動過濾了對方球迷的各種挑釁，目光隻是冷冷的看著球場。
塔皮亞沒有想到一場本該無比和諧的比賽最終會變成現在這樣，場上為數不多的主力球員羅伊斯受傷下場，看樣子下一場比賽能不能出場都是問題，而一向淡定的林森也被主裁判罰上看台，不過，這也怪不得林森怒發衝冠：不說主裁判的主場哨，在科克離隊之後，羅伊斯本該順理成章成為左路的主力，現在卻在這麽一場比賽中給弄成了病號，更不用說主場球迷的各種挑釁和騷擾……
不過比賽，仍然得繼續下去。
在羅伊斯下場之後，替補上場的是仍舊是前兩場比賽的第一替補誇雷斯馬。
然而，誇雷斯馬的上場非但沒有給馬拉加的局勢帶來改觀，反而先給馬拉加帶來了一次重創。
第七十一分鍾，伊勞拉斷掉了誇雷斯馬的球，然後發動快速反擊，大衛－洛佩茲的傳中被威靈頓頂出禁區，但皮球卻沒有頂遠，畢爾巴鄂競技在禁區前沿遠射得手，進球的，赫然是此前混亂的製造者：奧爾拜茲。進球之後的奧爾拜茲甩掉了上前和他一起慶祝的隊友，衝到了馬拉加的教練席前，有意無意的揮舞著手臂，目光更是看著此時站在看台上的林森，一臉的挑釁……
回應奧爾拜茲的，是畢爾巴鄂競技球迷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