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換人
不是所有曆史悠久的東西就是古董，自然也不是所有曆史悠久的球隊就是豪門，作為西班牙曆史最悠久的球隊之一的維爾瓦就是這樣的一支球隊。說得難聽一點，就像是一隻生命力頑強的蟑螂，似乎總是沒辦法上大台麵，偶爾蹦躂到你的麵前，一般下場也就是很快被拍死，撐死就是臨死之前賺點女人的尖叫。
擁有一百多年曆史、賽季卻才曆史上第三次升到甲級聯賽的維爾瓦已經沒了上賽季第八的威風，本賽季終究還是要為那個現實的保級目標而奮鬥，不過顯然，他們的運氣可比此前馬競碰到的保級球隊瓦拉多利德差多了，因為他們現在碰上的，是一支完全不同的馬德裏競技。
沒有多少掌聲，但也沒有多少噓聲，這已經是近兩個月來最好的卡爾德隆球場氣氛。要不怎麽說球迷是一個最容易滿足的群體呢，一場3:3的平局，已經能夠讓馬德裏競技的球迷暫時放下憋了兩個多月的怨氣，當然，能從他們的身上要走多少掌聲，從來都是需要球隊自己來爭取。
維克多－穆尼奧斯無疑是林森當教練以來見到的最像普通人的主教練，他的情緒林森根本不需要動用自己的特殊眼睛去看，你甚至隻需要看他的表情就能判斷出球場上的形勢。當穆尼奧斯一臉焦急得恨不得衝進球場的時候，維爾瓦多半正在尋找射門的機會；當穆尼奧斯一臉緊張兮兮的快要咬手指的時候，不用看，他的球隊肯定是正被馬競按在地上狠揍到隻差**了。可是，正是這位眼下看上去狀況比林森可憐多了的西班牙教練，卻是曾經率領薩拉戈薩在國王杯決賽當中擊敗過皇家馬德裏奪冠的猛人。
隻是猛則猛矣，奈何球隊不濟。
弱隊一旦打出了好成績，其實未嚐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為很快，你的球隊就成了眾多豪強劣紳眼中的案板肉，你的老板也會帶著各種無奈的表情，一邊暗地裏推銷自己的球員，一邊對外訴說著財政的困難。成績差了沒發現財政困難，成績好了就財政困難？這是什麽邏輯？這是很多小球隊老板的邏輯。上賽季第八的維爾瓦也不例外，中場少了比奎拉，鋒線少了烏切，直接被抽走脊梁骨的上賽季主教練馬塞利諾一怒之下早早宣布閃人。接任的穆尼奧斯再牛逼，也不能讓一個沒有脊梁骨的人站起來。
林森不得不感歎，果然教練這種職業，是一種高風險的職業，風度翩翩，是建立在背後站著一群虎狼之師的基礎上的。否則，別說是穆尼奧斯，就算是穆裏尼奧，也隻能徒呼奈何。想到這裏，林森更加堅定了自己開外掛的決心。
對馬競來說，本場比賽的發展順風順水，開場不到十分鍾，勞爾－加西亞就利用角球的機會頭球破門，為馬競給這場比賽墊下把維爾瓦文火慢燉的基礎，也給了林森提供了在場邊優哉遊哉的裝文藝青年的先決條件。
西褲、襯衫、皮鞋，如果加上一副金絲眼鏡，林森的這身行頭幾乎就是上班白領的標配。
卡爾德隆的南看台，某個女性球迷特別多的角落，有三個衣著樸素的年輕女孩組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三個女人均是簡單的牛仔褲加T恤的打扮，有著漂亮棕色卷發的女人戴著花邊寬簷帽，低頭正在看著自己的手機，看不表情，但脖頸的曲線異常完美。另外的兩個都拿著望眼鏡把鏡頭對準了球場，隻看得到異常誘人的溫潤紅唇。
從比賽一開始，艾麗爾就把望遠鏡對準了場邊的林森，開始對林森評頭論足，她甚至還統計出了林森在場邊和其他的教練說過幾次話，喝過幾回水，又和球員們交流過幾次，有沒有什麽習慣動作，然後，再從心理學上去分析這究竟代表什麽了。隻是，當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分析出林森某某能力可能不錯的時候，辛德瑞拉差點把剛喝進口的水噴了出來，顧不上自己的淑女風範，直接就捂住了艾麗爾的嘴，怕又從她逆天的小嘴裏麵說出什麽逆天的話來。
一邊的博雅則嘴角掛著笑意，注意力放在自己手機上的文字，偶爾周圍歡呼聲太大，才抬起眸光掃一下下方的那一片綠茵場。和辛德瑞拉和艾麗爾不一樣，出生於西班牙的博雅對足球一點都不陌生，小的時候她就經常陪同父親一起觀看比賽，雖然一年看不了幾場，而且看的也多半是馬德裏的另外一支球隊，但，有理論依據的東西，曆來都不會是她的難題。
讀心理學的人，總愛給人分類，而且還有喜歡鑽牛角尖的惡趣味，見微知著這種本領在他們的身上，與其說是一種本事，不如說是一種近乎職業本能的強迫症。博雅當然沒有艾麗爾那麽走火入魔，她對林森沒多大興趣，比起林森，比賽本身更考驗她的觀察能力，隻是她不想去看罷了。
站都越高的人，自然不會讓一片葉子遮住自己所有的視線，而是會看得越遠。
足球人似乎總喜歡給這項運動戴上各種各樣的花環，譬如夢想、譬如**、譬如榮耀，隻是在兼修經濟學的博雅看來，和這些花環沾上邊的東西，本質上恰恰最缺少的就是這些花環。足球就是一門生意，尤其是在西班牙，甚至還是一門政治生意。皇馬、巴薩、畢爾巴鄂，西班牙人、加泰羅尼亞人、巴斯克人，在歐洲，再沒哪個國家像西班牙這樣在足球領域當中有著如此鮮明的民族色彩，在這個足球如同信仰的國家，足球成為政治資本也就不足為奇。
在馬德裏，有資格成為資本的球隊永遠都隻有一支，那就是皇家馬德裏。而皇馬從來都沒把視自己為死敵的同城對手、也就是眼下正在比賽的這支球隊真正的放在眼裏，哪怕大部分的馬德裏人都是這支球隊的球迷，這點在兩支球隊對待巴塞羅那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端倪：如果馬競對巴薩，那麽皇馬會支持馬競，就像支持任何一支和巴薩為敵的球隊。但反過來，馬競卻隻可能支持巴薩。所以，不管馬競願不願意承認，馬競人標榜的抗爭和自由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皇家，就是皇家。競技，還是競技。這已經無關體育，隻關乎血統。
博雅又一次把自己的目光低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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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已經進行到了下半場的最後十五分鍾。
穆尼奧斯終於在馬德裏競技慢斯條理的比賽節奏中失去了讓球隊繼續按照套路進攻的耐心，他把替補席上的所有進攻球員都轟到場邊熱身，然後按照按照三分鍾換一次人的速度，在短短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內，把自己的三張底牌全打了出去。
此時，維爾瓦隊在賽場上的前鋒達到四名之多。
林森早就將自己邀請了三個人來看球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他看了一下穆尼奧斯派上來的三個人頭頂上的顏色，不禁有點失笑：無一綠色。
需要進球，就派前鋒。穆尼奧斯的意圖和他的情緒一樣明顯，這也的確是最直接的調整方法。穆尼奧斯不光名字像穆裏尼奧，居然連招式也學過來了。隻不過，穆裏尼奧的賭博是建立在能夠壓製對手的基礎上，而穆尼奧斯這無論如何，都更像是自殺式攻擊。上賽季的維爾瓦，前任主教練馬塞利諾硬生生用防守逼出一個聯賽第八，但靠的卻並不僅僅是防守，還有一條打法異常簡練和直接的進攻線，但現在，進攻線少了一半不說，連最後的防守都讓穆尼奧斯給舍棄了，雖然這是無奈之舉。
林森沒有接招，他的應對辦法就是不變應萬變。馬德裏競技無論比分還是場麵都占優，如果穆尼奧斯替換上來的球員有那麽幾個綠色的話，那他可能還會小心一點，但現在，他隻能說那句早在幾天前就說過的話。
維爾瓦，受死吧。
樂極生悲這種事終於沒有再出現在林森的身上，很快，林森就等來了馬德裏競技的第二個進球。
一次簡單的反擊，中後衛巴勃羅、中場路易斯－加西亞、前鋒弗蘭，三名球員，從已方的禁區到對方的禁區，三次傳遞，維爾瓦的門將拉奎就見到弗蘭殺氣騰騰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拉奎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歹徒逼近陰暗角落的柔弱少女一樣無辜又無助。
沒了信心的門將，撲救單刀就成了例行公事。
2:0。馬競鎖定勝局。
此時，林森終於走向自己的替補席，然後，三個人很快一身整齊的出現在場邊和第四官員有說有笑的等待著替補進場。
一個是不到十七歲的科克。
一個是十八歲的德赫亞。
最後一個，是磕磕絆絆再度複出的阿圭羅。
卡爾德隆球場，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