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塔

藕斷絲連一旦用來形容傷勢,就變成了一句非常殘酷的詞匯。十字韌帶斷裂之所以成為運動員的噩夢,並不僅僅在於它給運動員帶來的巨大痛苦與傷害,而是在於它是一種近乎永久性的損傷。即便再發達的醫術,也沒辦法百分百修複。更加糟糕的是,十字韌帶一旦斷裂,這個部位就會徹底成為高危區。這就形成了一個糟糕的循環。

莫塔,就是一個糟糕循環的受害者。除非他放棄足球,否則,他就不得不和傷病繼續搏鬥下去。

林森有點頭疼的收回目光,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一些人,他們總能做到一些常人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反正林森自己是沒辦法想象自己如果遭遇了像莫塔這樣的傷病史之後還能繼續踢球,甚至,莫塔還將迎來了他個人職業生涯的又一個高峰,就靠著一條幾乎換了一遍的韌帶。當然,這還和後期莫塔的場上位置和踢法有直接的關係,後期基本上把位置和角色定位於球隊節拍器的莫塔,並不特別需要像鋒線球員或者後防球員那樣依賴爆發力。

對於莫塔的傷勢,林森可以說有辦法也也可以說沒辦法。莫塔的受傷部位和阿圭羅是一樣的,隻不過情況無疑糟糕得多,阿圭羅隻是拉傷,而莫塔則以最慘烈的斷裂為開端。對於治愈,林森是沒辦法,他不是神仙這點已經在阿圭羅的身上證明過。而同樣的,林森可以幫助阿圭羅加速傷愈,道理一樣適用於莫塔。不能治愈,不代表不能預防。固定膝關節的主要部位雖然是韌帶,但肌肉和肌腱同樣起著非常重要的輔助作用,林森對韌帶沒辦法,但對肌肉,辦法卻多的是。

林森在注意莫塔,莫塔其實也在注意林森。雖然一直都在巴西進行傷病恢複,但莫塔對林森可不陌生,當時莫塔加盟馬競的時候,負責體檢的就有林森在裏麵,也正是那一次體檢,他和馬競的合同隻有一年的時間。

“歡迎歸隊。”沒有客套的握手,林森上前就像個老朋友一樣拍了拍莫塔肩膀。

“謝謝。”莫塔一時有點受寵若驚,加盟馬競之後,因為傷病的關係,莫塔其實和球隊一起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和他最熟悉的,莫過於兩個前巴薩隊友:路易斯-加西亞和西芒。顯然如果莫塔問起林森的話,這兩人給林森的評價顯然會不同,但無疑,無論評價好壞,林森都不會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代理教練。加上也許是因為兩人在馬競的前途意外的相似,莫塔對林森倒有一種類似同病相憐的親近感。因此,見麵之前,莫塔對林森的觀感應該說就不算差。

看著看似惶恐的實際上卻很平靜的莫塔,林森卻知道,莫塔壓根就不擔心自己的前途,他是隻有一年短約沒錯,但那和他的實力沒有任何關係,隻要他的傷病恢複,他就不愁沒有下家。反而林森可就沒那麽樂觀了。

林森和莫塔的第一次交流僅止於此,一人一句,公平合理。林森沒有提到莫塔的傷勢的事,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情,這符合他們現在的身份,教練和球員。莫塔終究和阿圭羅不一樣,此前沒有任何交情當基礎,林森沒辦法像對付阿圭羅那樣直接就提出自己的意見,所以,他隻能慢慢來。

今天主力隻是恢複性訓練,但其他的球員仍舊需要正常強度的訓練。訓練賽的時候,林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把莫塔排進了名單。同樣在名單當中的阿圭羅也有點詫異,這可和林森在處理他上場時謹慎到極致的處理方式截然相反,不過他相信林森的判斷。

眾人詫異,隻有莫塔一點不奇怪。

一如和林森看到的情況,莫塔的傷勢實際上已經完全康複,無論是醫學上還是莫塔個人感覺。如果接下來還受傷,那也隻能算是“新”傷。謹慎這個詞,接下來與其用來約束教練,不如是說約束莫塔自己本身。

值得注意的是,在莫塔上場的時候,林森跟他說了兩個關鍵詞:後撤、組織。

莫塔不是什麽愣頭青,林森的話簡潔,不代表任務就簡單。從巴塞羅那摸爬滾打出來的他如何不能理解“組織”這個詞匯代表著什麽意義,他點了點頭。從巴西回來之後,他就把一頭長發理成了清爽幹淨的光頭,似乎預示著要開始新生。

由於勞爾-加西亞和卡馬喬打了上一場比賽,林森這一次刻意讓小科克和莫塔在中路搭檔。

隻是,兩人搭檔的效果目前看來並不算好,未來幾乎可以打遍前場所有位置的科克全麵性已經隱隱展現,但全麵性這種東西,表現好了才叫全麵,表現不好,就變成了沒有特點。比賽中科克看上去似乎哪裏都有他,但出現的時機遠沒有未來的他那麽有決定性,反而經常丟了位置,而莫塔則很好的履行了林森給他的組織任務,不能說把中場整理得井井有條,但球一旦到了他的腳下,無論是攻是防,基本上都能穩定下來,隻是對於林森讓他後撤這一點,似乎還有些誤會。

莫塔也許以為林森讓他後撤還是顧忌到他傷勢初愈,不宜過多參與中場逼搶,這當然在林森的考慮之內,但卻不是全部用意,組織性中場,大多需要空間,這點即便強如皮爾洛、哈維這個等級也不例外,米蘭時期的皮爾洛有加圖索、哈維則有布斯克茨,他們的存在,不光是為中場提供必要的硬度,更重要的是,能為前者提供更多的傳球機會。莫塔在進攻能力上當然不能和前兩者相提並論,但有一點卻強於他們,那就是防守能力。所以,莫塔並不需要一個完全的野獸型中場來保駕護航,林森的用意是讓莫塔後撤,科克位置提前,就是為了讓兩者能分攤工作,看看能不能形成互補,但現在看來,短時間估計不行。

由於是賽後第一天,今天的訓練內容比較簡單,上午訓練之後,和胡安商量了一下,下午的訓練取消。

剛剛離開訓練場,阿圭羅就湊了上來。

“是不是對蒂亞戈有想法?”阿圭羅上來第一句話就差點讓林森摔個跟頭。

“你口味這麽重簡妮娜知道嗎?”林森不客氣的回道。

“嘿嘿。”阿圭羅不以為意,“你別扯開話題,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你就這麽希望我在其他的人身上紮針?”

“當然啊。就紮我一個人,不公平。”阿圭羅理直氣壯的說道,“要紮就一起紮,最好全隊一起紮才好。”

“我才發現你怎麽這麽腹黑。”林森翻了個白眼,淡淡說道,“別說人家不願意,你以為我隨便就會給人針灸麽?我沒給你收費你還真當免費了。下回收費,費用嘛,一針就按你一周的薪水算就好。”

“……你也忒黑了。”阿圭羅嚇了一跳,“我被紮針還得付錢?”

“你以為什麽是醫生?”林森冷笑道。

“說蒂亞戈。”林森一冷笑,阿圭羅就覺得心裏麵發毛,果斷言歸正傳,“你真不打算試試?蒂亞戈如果健康的話,對你會很有幫助。”

“沒辦法,隻能慢慢來。”林森搖了搖頭。阿圭羅果然還是聽到了馬競正在尋找新教練的消息,隻不過即便他是馬競的頭牌,恐怕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權。西甲的教練席,從來都是主席說了算。球員可以發表對哪個教練很欣賞之類的言論,但絕對不會發表明確表示希望誰來執教此類定性的言論,而高層,如果這名球員足夠重要,可能會在選帥的時候考慮在內,但也絕對不會是選帥的決定因素。這點,球員和球隊高層有著異常默契的共識。

“要不要我去說說?”

“你跟他很熟麽?”

“不熟。但我說的話,絕對比你有用!”

林森點了點頭,這是實話。和莫塔有著類似的傷病經曆,加上阿圭羅的身份,莫塔可能會質疑自己,但沒道理在這方麵質疑阿圭羅。

看到林森點頭,阿圭羅笑著轉身離開。

看著阿圭羅離開的背影,林森也笑了笑。

他不懷疑阿圭羅想幫助自己的心意。隻不過這種心意,究竟帶著幾分認可林森就不得而知了,恐怕更多的,隻是為了報答。越大牌的球員,雄心這項屬性就越強。從未來阿圭羅的選擇來看,他也不例外。球員的職業生涯和俱樂部的曆史比起來,無疑是短暫的。即便這是一家雄心勃勃的俱樂部,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在蟄伏期當一個所謂的守望者。忠誠如巴蒂,一樣在職業生涯的最後階段離開了佛羅倫薩,才華,需要冠軍來肯定。這點,林森和馬競在阿圭羅心目中的位置很相似,我感激你,但如果你不能實現我的理想,那隻能說抱歉。這無關忠誠,不關背叛。

林森甚至不吝於用最腹黑的想法去猜測阿圭羅剛剛的舉動:如果阿圭羅想幫林森去勸說莫塔,那真的需要來征詢自己同意麽?

此時,胡安從後麵走過來和林森打了個招呼。

下午,就是教練組一起研究下一場對手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