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看客
在對拉科魯尼亞的賽前新聞發布會上，羅德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讓他意外的是，林森對此居然表現得意外的平靜。
“合同就是合同，我和馬競的合同是到本賽季結束，對我個人而言，我尊重這份短暫的合同。至於馬競，合同並沒有規定他們在此期間不能尋找新主教練，不管傳聞是否屬實，我都無話可說。球員？球員的職責是踢球，我隻關心這一點，也隻能關心這一點。”
短短的幾句話，看似滴水不漏，羅德卻已經得到了他的答案。
無話可說，這個詞語的感情色彩顯然沒那麽積極，這是否意味著林森對馬競有一點點不滿？而球員方麵，正如羅德所猜測的，林森的確已經掌控了球隊，因為那是他“隻關心”的內容，但正恰恰是這樣，更衣室的緘默更顯得異常的不合常理。而林森，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貓膩，隻不過，他顯然無能為力。
羅德並沒有繼續追問，他不是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尤其是在這方麵。既然要吃這碗飯，就要知道凡事留一步日後好相處的道理，為了某個新聞點一味地死纏爛打，也許可以讓自己暫時得到目的，但對於以後，恐怕跟殺雞取卵沒有太大的區別，畢竟，記者也是個看人臉色吃飯的職業，沒有任何人會喜歡往自己傷口上撒鹽的人。
林森的確很平靜。
馬競一旦開始尋找新的主教練，無論是不是謠言，林森都知道，他不可能逃脫類似的追問，委婉點的就比如之前羅德的提問，你對合同怎麽看，你覺得有沒有希望續約，而直接一點的記者則會直接就問你對某某某教練宣布對馬德裏競技的帥位有興趣有什麽看法，儼然已經將他當成了前任主教練，林森其實是很想當麵就噴他一臉，然後罵他一句看你妹的法，隻不過，在經過狄娜“教育”之後，他知道，這一切都不需要，也不值得。
林森必須接受一點，那就是馬競的帥位，對他來說，就是一片不小心飄落到他掌心的雪花，而今，太陽出來了。
接受了，才會坦然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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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1日，周日。
“門將德赫亞，後防線安東尼奧－洛佩斯、佩雷亞、巴勃羅、巴雷拉一字排開，中場卡馬喬、勞爾－加西亞、科克、雷耶斯、馬克西－羅德裏格斯，鋒線突前的仍舊是弗蘭。你沒有看錯，是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連續兩場比賽取勝給了林多大的信心，但林本場比賽確確實實派上了三名甚至還不到十八歲的球員，其中門將德赫亞以及科克甚至都是第一次代表馬德裏競技首發出場，雖然難以置信，但今天，顯然會是兩個小家夥的大日子！
馬德裏競技的球迷顯然會樂意看到這樣的名單，新人、又是自家俱樂部的青訓，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年輕的就是有希望的。隻是，別怪我給馬競的球迷潑一下冷水，我隻希望這不會是林為了自己的帥位做出的最後掙紮。同時，我也必須給林潑一下冷水，販賣希望等同於玩火，馬德裏競技的球迷，本賽季已經看到了足夠多的敗仗，尤其就在幾天前，他們又一次看到死敵在自己的麵前慶祝又一個聯賽冠軍。”
隨著解說員的聲音，鏡頭給到了主看台，在那裏，赫然坐著離開了包廂的馬競的主席塞雷佐以及總經理小希爾。
解說員科索爾－岡薩雷斯算是許多馬德裏競技球迷的老朋友，許多場馬德裏競技的比賽都是他負責解說，屬於毒舌型的科索爾解說風格苛刻，本賽季由於戰績低迷，馬德裏競技在解說的過程中就沒少被科索爾嘲諷不思進取，然而私底下，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馬德裏競技支持者。
本場比賽，未能到球場觀戰的馬德裏競技球迷顯然又得做好心髒被轟炸的準備。
其實不看好林森選擇的人，並不僅僅科索爾。當狄娜看到林森一臉平靜的走出球員通道的時候，她的心中也有些無奈。由於周中球隊剛剛進行過一場比賽，馬競需要進行一定的輪換，這點作為體能教練的狄娜完全理解。但林森貿然把三名小將放進首發，無疑過於急於求成，甚至有點像是為了自己的帥位做出的垂死掙紮。取悅球迷是好事，但此舉，怎麽看，都無異於飲鴆止渴。
對球迷來說，有勝利，才有希望。如果對維爾瓦的時候，林森是在落後的情況下派上德赫亞等人，當真球迷會給出掌聲？
狄娜看了一眼看台，也許是因為馬競最近兩場比賽成績的好轉，又或許是因為本場比賽將是馬德裏競技本賽季的最後一個主場比賽，盡管這是一個令人失望的賽季，但馬德裏競技的球迷還是讓卡爾德隆三個月以來第一次座無虛席。當林森出現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狄娜甚至聽到了一點掌聲。
希望這不是最後的掌聲吧。
今天的林森，穿上了西裝、穿上了皮鞋，戴上了“上吊繩”，頭發一絲不苟，用他的說法，就是這輩子從來沒這麽正經過，但林森還是正經了，正經到當他真的這樣出現在卡爾德隆球場教練席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也許在心裏麵，林森終究還是倔強的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所有的人：他，是個教練！
同樣西裝革履的洛蒂納是個“聰明絕頂”的西班牙人，看著他仿佛能反光的頭，林森突然發現這居然是不少西班牙教練的共性，不說貝尼特斯，已經確認將在下賽季成為巴塞羅那主教練的瓜迪奧拉印象中好像都有這個趨向，要不是洛蒂納頭頂上的顏色一直很穩定，林森都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聰明會絕頂，要知道，洛蒂納，這也是曾經率領過弱隊、也就是馬競上輪的對手西班牙人奪得過國王杯的主教練，林森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跟國王杯教練這麽有緣，才幾場比賽，先是穆尼奧斯，現在又是洛蒂納。
當看到拉科魯尼亞本場比賽排出的陣型是五四一的時候，老實說林森有點失望，本賽季剛剛執教拉科魯尼亞的洛蒂納因為重視防守一直為西班牙媒體詬病，五四一這種純防守的陣型在崇尚進攻的西甲，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但實際上，洛蒂納的五四一其實隻有在對陣強隊的時候才會擺出來，很多時候，拉科魯尼亞的常用陣型是四五一。
所以，眼下洛蒂納排出五四一，也就意味著，洛蒂納是把現在的馬德裏競技當成強隊來對待。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證明馬競此前的準備沒有做錯，林森心中暗想。
你當王八，就別怪我祭出烏龜殼。你想縮起來打我的反擊，我就得乖乖配合你？誰規定了主場就一定要進攻？
別看林森排出的陣型是一個類似四三二一的聖誕樹陣型，但實際上，除了雷耶斯和馬克西之外，林森給另外三名中場的任務是，中場休息之前，不準輕易過半場。也就是說，林森排出的，實際上可以理解成一個令人發指的七二一陣型。
要不然，阿圭羅又怎麽可能會乖乖的坐在替補席上。要知道，本場比賽之前原本他是強烈要求林森讓他首發的，但當林森告訴他，本場比賽的三名進攻球員，至少在上半場，最大的任務就是盡量創造任意球機會的時候，他就果斷縮了回去。開玩笑，創造任意球機會？說白一點不就是挨踢麽？
此時的林森並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電視的轉播鏡頭，正在對準看台上的一個人。
一個一身便服、表情嚴肅的中年人。
阿貝爾·雷西諾。
對於雷西諾，馬德裏競技球迷並不陌生，因為上世紀末馬競的球門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把守，而雷西諾，也幾乎把所有的職業生涯都獻給了馬德裏競技，可以說，在馬競球迷眼中，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己人。當然，鏡頭之所以給到他，顯然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曾經是馬競的球員，而是另外一個原因：雷西諾，現在是一個教練。
三年前成為教練的雷西諾，本賽季執教的是西乙卡斯特利翁隊。
似乎是注意到鏡頭正對著自己，雷西諾本來嚴肅的表情露出一絲的笑容，隨即很快又把目光轉向球場。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雷西諾最近幾天才宣布賽季結束後離開卡斯特利翁隊，而本場比賽他出現在這裏，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雷西諾在為新工作做準備？”科索爾一點沒給林森留麵子，顯然，林森和雷西諾，這樣的選擇對於馬德裏競技的球迷來說，簡直就是個單選題。
“如果球迷可以給科克等人掌聲，那麽，雷西諾成為馬競的新任主教練，為什麽不呢？”
這，就是自己人的觀念。
對於自家的孩子，人們總是能給予最大的寬容。無論是在西班牙，還是在整個足壇，這都是一條恒久適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