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現實的世界
“緊張就對了。，”
在得到唐華有些尷尬的肯定答複之後，林森笑著說道。
沒有任何人生來是冷靜的，林森之所以一直都比別人冷靜，同樣不是他天賦異稟，外掛是他最大的底氣，成長經曆對他性格的塑造同樣至關重要，這和幾乎是中國式父母養育加上中國教育體製教育出來的唐華，是截然不同的。
唐華是天才，這點林森知道，而且他已經在自己的身邊呆了那麽長的時間，耳濡目染，照理說劍橋聯和英乙聯賽對他來說應該是小事一樁。但別忘了，下棋的和觀棋的，看的都是同樣的一盤棋，卻有‘清‘和“迷”的說法。
因為，兩者的定位不同，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我擔心這樣的狀態不對。”對於林森的笑，唐華苦笑道。
“不。”電話另一邊的林森卻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的狀態沒什麽不妥，而且，你應該記住你的這份緊張。”
“記住？”唐華有些詫異。難道不是任何事情都應該冷靜以對的麽？
“是的。緊張分很多種，唐，有因為害怕的，有因為做錯事的，也有因為無能為力的……”林森緩緩說道，“你覺得你的緊張是屬於哪一種？”
林森的話讓唐華怔了一下，他開始仔細尋思。
林森也不急著催唐華答複，而是保持著沉默等待唐華的答案。
“似乎……都不是。”片刻之後，唐華給出答案。
是的，都不是。
他的緊張，不是因為害怕賽季來臨，也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更不是因為他對新賽季已經趕到心虛。相反，在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很期待即將到來的新賽季。因為他對自己的戰術充滿信心，甚至已經開始展望更高一級的聯賽……林森口中的那些緊張，並不是他的緊張。
“所以，你緊張僅僅是因為你現在的角色，因為這是你第一次擔任這樣的角色。”林森笑道，“就好像第一次在沒有任何人的陪同下開車。任何事情都隻有一個第一次，所以，你應該記住，這份緊張，在某些關鍵的時候。會是你的財富。”
“別過於在乎自己的角色，唐，更別忘了，這是足球，對於足球，冷靜並不是唯一正確的態度。”
沒到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程度，但林森的話，的確讓唐華心中的某個結隨之打開。
“抱歉。”又陷入沉默了許久的唐華突然說了一句。
“沒有關係。”林森微微一笑，他知道唐華的這句道歉。是為他的那幾個電話，“不過，你執教的首場比賽，我恐怕是沒辦法去看了。或許。你應該給我一份錄像。”
“沒問題。”
這一次，唐華的回答很幹脆，一如此前還是林森技術教練的時候。
“唐？”在林森掛掉掉電話之後，博雅走過來問道。
林森輕嗯了一聲。
“你當時也不勸勸他。”博雅微微蹙眉道。“都已經訂婚的人了，真以為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
“沒什麽不好。”林森搖了搖頭道，“趁還有夢想的時候。有機會就應該抓住機會。”
“夢想比現實重要？”博雅斜了林森一眼。
“停。”林森頓時有些頭疼，他舉起了雙手道，“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話題了。”
關於唐華和辛德瑞拉的話題，因為兩人都是林森和博雅各自的好友，時常成為兩人“爭論”的焦點，像唐華這次前往劍橋聯，博雅就覺得唐華過於草率，倒不是她對唐華單飛有意見，而是她對唐華的選擇有意見。
劍橋聯不過是個英乙俱樂部，雖說也算是職業，但在待遇上實在沒什麽可取之處，可以說，唐華此舉，完全是在賭。如果此時唐華隻是一個單身漢，那麽他無論做什麽決定，都是他的自由，但現在，辛德瑞拉和他甚至已經計劃結婚，在這個時候，唐華此舉，在博雅看來，就顯得有些自私。
林森倒是有意幫唐華開脫，但類似這種涉及夢想什麽的話題，和人生一樣，原本就說不清楚，因為無論怎麽說都有道理。因此，現在一說到這個話題，林森每次都淺嚐輒止。
“好，不討論這個話題。”博雅微微一笑，依然是看著林森，“那說你吧，按照你的剛剛的話，意思是現在的你沒夢想了？”
“沒有。”林森回答得很坦然。
林森的確沒什麽夢想了，他原本就是很知足的人，換句話說，就是隨遇而安，雖然這樣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出息，但至少不會太累。重新“回”到這裏不知不覺的也已經過了七年的時間，林森自認為自己即便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人，但也算是愛情事業雙豐收。
更重要的是，他彌補了自己的遺憾，這就夠了。
夢想，那是屬於年輕人的東西，像唐華這樣的。現在，對於林森來說，他更多的隻想享受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一起的日子，至於曼城的這份工作，不能算是夢想，頂多隻能算是上一份夢想的延續。用林森曾經對博雅自嘲的一句話說，現在的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業餘教練。
“我記得某人說過，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似乎是看出林森眼中的溫暖，博雅的目光有些柔和，略帶戲謔的說了一句。
“那不是我說的。”林森的回答，同樣很坦然。
用盼星星盼月亮來形容最近的巴內特一點都不過分，在上一次的電話被林森掛斷之後，悔的腸子都青的他，不得不耐下性子慢慢等待林森的回歸，因為林森雖然離開，但他不可能就這麽“躲”到轉會窗口關閉的那一天。
果然，就在八月份的第一天，林森回到曼徹斯特，然後，等不到第二天，他就急匆匆的上門拜訪。
“我很抱歉。”
還是這一句話，當然，這一次的抱歉，和上一次不一樣，巴內特是在為自己前幾天的那句沒能說出來的話道歉。
“巴內特。”林森看了巴內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我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所以，很多話，我們並不需要繞彎子，坦白的說，如果你不是貝爾的經紀人，僅僅那幾個字，今天我們就沒有見麵的必要。”
林森的語氣並不嚴厲，但他的話不得不說很不客氣。
這不是開玩笑，林森和巴內特的關係雖然說不算差，而且似乎此類f開頭的詞匯往往也不是真的就代表字麵上的意思，更多的隻是很單純的語氣詞，但也遠沒到會對此類的詞眼百無禁忌的程度，所以，林森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不滿。
當然，那句話，實際上隻是個導火索。更讓林森在意的，是巴內特的態度，巴內特的那句話，無意之間透露了一個讓林森很不愉快的信息，那就是巴內特和皇馬一樣，對貝爾的轉會，都顯得過於“傲慢”。
沒有任何經紀人會在球員哪怕還有一絲留隊可能的情況下會和自己說出那種話。也就是說，巴內特已然認定了這筆轉會勢在必行。
但，林森不這麽認為。
因為這筆轉會，他說行，才行。
說是鑽牛角尖也好，狂妄自大也罷，這就是他的權利，他的職位賦予他的權利！哪怕是穆巴拉克，也不能剝奪他的這個權利，除非是把他解職！
“抱歉。”注意到林森的語氣，巴內特臉色變了變，隨即又道了一句歉，隻是心中卻難免有些惱意。
那句話的確是他的失誤，但現在他已經擺出了足夠低的姿態，在他看來，林森的這句話，未免太過自大了一點。
“不需要了。”林森搖了搖頭，然後說了一句讓巴內特差點跳起來的話，“老實說，我不認為貝爾有什麽非要離開的必要。”
巴內特心中一沉。
沒什麽非要離開的必要？
我的祖宗啊，上一次談到這個時候，你的態度可不是現在這樣的，當時你難道不是已經默認貝爾即將離開的事實了麽？為什麽現在……
“我以為我們早先的對話已經對此有了定論？！”巴內特突然感覺又有些壓不住火氣，這讓他的聲音有些發沉。
“然後呢？”林森聽出了巴內特的聲音變化，因為此時他的聲音和前幾天的那個聲音並無二致，不過他沒打算理會，隻是淡淡說道。
“然後？”
“然後，我等了一個月，沒有任何消息，哪怕連緋聞都不多。你剛剛的話不完全對，但也不完全錯，早先的對話，我的確有了你所說的那個想法，但現在不是那個時候，或許在皇馬、或者你看來，這沒有什麽差別，但，現在我不這麽覺得。”
巴內特沉默了下來。
此時，林森又補了一句，“你覺得要給現在的貝爾找一個替代者，需要多長時間？巴內特，我們談的不是一筆轉會，而是兩筆轉會！”
看著巴內特臉色一變再變，林森沒有等待對方回話，而是站起身來走到角落的飲水機旁，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是的，這筆轉會，他不想爽快了。
從業餘教練一步步走過來，隻能把挽留的希望放在對方虛無縹緲的“感恩”上的時代，對他來說早已經不複存在。現在，是現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