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會麵
貝爾第一次如此憤怒。
憤怒的原因，來自於巴內特剛剛告訴自己的所謂“真相”。
秘密協議、違約條款……頻繁出現的各種“否則”，盡管實際上和貝爾並沒有太大的直接關係，但依然讓他感到有些窒息。
至今無論做什麽重大決定都要先征詢一下自己母親意見的貝爾從來都不是什麽叛逆的人，比起標新立異，他更安於循規蹈矩，否則，他就不會找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友，甚至已經有了一個快一歲的女兒，在英格蘭，球員是個高曝光率的職業，尤其是天才球員，在這樣的氛圍當中保持清醒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但貝爾卻做到了，不是他有心克製，而是在他看來，這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而，巴內特這次的行為，顯然突破了貝爾的底線。
坐在對麵，巴內特有些不安的看著沉默的貝爾。
把真相告訴貝爾，這就是他的對策，算不上多高明，但一針見血。
巴內特原本並沒有打算告訴貝爾這件事，因為此前他覺得如果交易順利完成的話，貝爾完全沒必要知道這件事，但現在，他隻能也必須讓貝爾知道他的處境。
因為，眼下，作為“媒婆”的他，能爭取的不是“娶”的皇馬、也不》＋是“嫁”的曼城，而是貝爾。
貝爾本身，才是解決當前困局的鑰匙。當然，想讓這一切迎刃而解，巴內特還需要一個條件，那就是貝爾站在他的這一邊。
然而，這真的有那麽容易麽？
對於貝爾的性格，巴內特再了解不過，貝爾還在南安普頓的時候他就成了貝爾的經紀人，說他看著貝爾一步步從足球少年成長為足球巨星一點都不為過。巴內特當然是知道如果貝爾知道了自己同皇馬之間的秘密協議之後。可能會非常不滿，但比起這個，他更加相信，這份不滿，還不足以讓貝爾無視他們這些年來建立起來的關係。
隻是，眼前一言不發的貝爾，實在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這麽說，我非轉會不可？”終於，貝爾說出了第一句話，隻是語氣已經有些冷淡。
巴內特哪裏會聽不出來貝爾這句話當中隱隱還帶著的怒氣。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你也可以留下，我會為我自己的失誤買單。”
聽到這句話，貝爾心中冷笑一聲。
買單？
他是循規蹈矩，但這不代表他就還是那個剛剛和巴內特簽約時除了足球之外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巴內特這句話說得輕巧，但他真的打算這麽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今天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不過，巴內特有一件事想的沒錯。貝爾的確不可能坐視他就這麽下去。
不是因為他已經接受了這件事，而是因為巴內特是他的經紀人，而且，除了這件事之外。他一直都是個稱職的經紀人。
就在貝爾同巴內特會麵的時候，林森也第一次同布特拉格諾正式會麵。
以貌取人不是林森的看人標準，但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一個人的性格，可以從他的外貌看出一些端倪。和麵容更加隨和的巴爾達諾比起來，球員時代同樣是皇馬傳奇之一的布特拉格諾有一個外號。禿鷲。
這個外號是皇馬球迷給，用來形容布特拉格諾的踢球風格。但這個外號，其實某種程度上同樣可以用來形容布特拉格諾的氣質。
在巴爾達諾同當時的皇馬主教練穆裏尼奧產生矛盾並最終被解雇之後，時任公關部長的布特拉格諾一度接過了昔日好友的職位，如今，穆裏尼奧已經離開皇馬，而他和接任的安切洛蒂可以算得上是和睦相處，你很難去對比這兩個人的長短，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皇馬，這份工作從來都沒那麽簡單。
林森尊重布特拉格諾，或者說，他尊重任何有著光輝過去的人，和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比起來，人家念的經的確要多得多，隻是尊重是尊重，現在，是就事論事的時候。
和隔空還價比起來，麵對麵的談判，最大的區別就是可以把絕對的東西變得不那麽絕對，把不那麽絕對的東西變成絕對。不難想象，如果這個時候皇馬對貝爾提出報價的話，林森會毫不猶豫的給對方一個閉門羹，但現在，無論如何，他總不可能真讓對方三顧茅廬。
而對於布特拉格諾，無論他上次對林森避而不見有多惱怒，此時的他，也隻能堆起笑容，和林森握手寒暄，然後對上次的事情隻字不提。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埃米利奧，但貝爾並不在我們的出售名單……”兩邊坐定，林森開門見山，“坦白的說，如果你事先有過任何問價，我想你可以省下這趟飛行。”
“我理解，林。”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林森的話，布特拉格諾的臉色一點都不意外，他微笑著說道，“貝爾是個傑出的球員，沒有任何俱樂部願意放他離開。不過，我認為，更多的時候，或許我們應該尊重一下球員的意見。”
林森開門見山，布特拉格諾也不遮遮掩掩，他一開始就搬出了自己最大的倚仗：球員意願。
“當然。球員意願。”林森笑了笑，“我不否認這一點。但你我其實都知道，球員的意願，隻有在我們希望它應該值得尊重的時候，它才會得到尊重。”
林森認為自己的話說到這裏已經足夠直白，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布特拉格諾還是搖了搖頭。
“不。我認為你會改變主意的。”
布特拉格諾的語氣是如此肯定，這讓林森心中突然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然後，他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你一定不會告訴我為什麽，是嗎？”
布特拉格諾隻是神秘的笑了笑。
和巴內特絕對不想讓曼城方麵知道皇馬和他之間有那麽一份秘密協議不同，皇馬方麵，對於這個秘密協議，並不介意讓曼城知道。
當然，這個協議的曝光，必然會讓曼城非常非常惱怒，一如當年的巴塞羅那，但那又怎麽樣？這件事終歸隻能是“捕風捉影”，因為你不可能找到任何證據，巴內特也絕對不可能會承認，但有的時候，這種“捕風追影”，可以讓原本陷入死局的轉會，瞬間就起死回生，而且無限加速。
皇馬之所以暫時沒讓協議“曝光”，純粹是不希望在事情還有餘地的情況下讓兩家俱樂部的關係變得過於僵硬。
林森心中有些凝重。
除了“未卜先知”，別忘了他的另一個外掛，判斷一個人是否是虛張聲勢，對他來說沒什麽挑戰性。所以，他知道，布特拉格諾的笑，並非隻是故作神秘。轉會是一樁複雜的生意，因為買賣的對象是最複雜的人，一切可以簡簡單單，但也一切也可以非常複雜。
“看來，有些事情我還不知道。”林森目光望著布特拉格諾，突然笑了笑，然後有意說道。
說者有心，聽者又當如何？
布特拉格諾掩飾得很好，但那一絲訝異還是沒逃過早就在注意他表情變化的林森的眼睛，更何況，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變化，是絕對瞞不過林森的。
這也難怪布特拉格驚訝，他可不認為巴內特會把這件事告訴林森，所以，林森多半是不可能知道秘密協議的存在，那就是說，林森剛剛的話，並不是有意反問自己，而是他真的把自己剛剛的話當真了，所謂談判，虛虛實實，如何判斷虛實，就是談判的能力。雖然布特拉格諾剛剛幾次暗示，但其實都非常明顯，他本以為林森可能會猜疑，但還不至於這麽快就斷定，但……
在來到曼徹斯特之前，此前和還是曼城主教練時的林森打過交道的總經理何塞-桑切斯就一度告誡過他林森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談判對象，布特拉格諾還有些不信，因為在他看來，林森再怎麽樣，年齡擺在那裏，又能難對付到哪裏去，但現在，他卻不得不信。
“或許我們應該談一些更有建設性的話題？”布特拉格諾自然不會回應林森的話，他隨即轉移話題。
“譬如？”布特拉格諾不回答，早就知道答案的林森也不糾纏，他說道，
“譬如，貝爾的身價。”
……
會麵的時間一共一個小時而是一分鍾。
雙方沒有約定再次見麵的時間，但布特拉格諾也沒有馬上離開曼徹斯特，而是在一家酒店暫時住了下來，和曼城一樣，皇馬今年夏天的轉會工作有條不紊，布特拉格諾眼下的工作，就是貝爾的轉會，對於這筆轉會，皇馬事在必成，因為……
貝爾的轉會，並不是馬德裏和曼徹斯特這兩座城市之間發生的唯一一筆轉會。
就在昨天，布特拉格諾就得到消息，何塞-桑切斯和曼聯方麵，已經就迪馬利亞的轉會達成一致，也就是說，迪馬利亞將回歸英超。而這筆轉會的確定，換句話也可以這麽說，皇馬已經做好了迎接貝爾的準備。
未買先賣，這似乎有些冒險，但反過來，也可以看出皇馬對這筆轉會的信心。
而這，也是為什麽布特拉格諾開始有意識的暗示林森的原因。因為他知道，轉會，該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