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悅
門將戈迪亞，左邊衛羅薩托，中衛羅薩裏奧搭檔威靈頓，右邊衛加梅斯，中場則是京多安和加比，攻擊線上科克、羅伊斯以及埃利蘇一字排開，頂在最前麵鋒線的則是單前鋒萊萬多夫斯基。這就是林森戰術板上的主力陣容，也是塔皮亞眼中並不看好的首發。
林森知道塔皮亞不看好的地方在哪裏，這套陣容較之上賽季簡而言之就是後場原封不同，中前場翻天覆地。除了埃利蘇，馬拉加的中前場沒有一個是熟麵孔。
“喜歡吃蘋果嗎？安東尼奧。”沉默了一下，林森突然問了一句。
“蘋果？”塔皮亞楞了一下，顯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林森會問這麽跳躍的問題。
“是的，就是蘋果。”林森又重複了一句。
“還好。”還是沒明白林森的意思，塔皮亞隻好實話實說。
“如果我現在給你一個蘋果，你能告訴我它是酸的還是甜的嗎？在不吃的情況下。”林森的身形依然隨意的靠在辦公桌的一側，目光看著塔皮亞，笑著問道。
塔皮亞終於意識到了林森想說什麽，或者說，想告訴自己什麽，於是，他隻好苦笑著緩緩做出回答。
“……不能。”
“所以。”林森站起身來，他緩緩走到戰術板前，平靜的說道，“你的有些疑問，我沒辦法告訴你答案。因為蘋果是酸是甜，光看是得不到答案的，隻有自己吃了才知道。”
塔皮亞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
林森的這個答複他是滿意的，他沒辦法不滿意。因為林森既沒有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自己的選擇有多正確，更沒有獨斷的表示那就是他的選擇，他隻是非常明白的告訴自己一個事實，馬拉加引進的那些蘋果甜不甜，隻有自己能給自己答案。
而這個答案，注定隻能在球場上得到。
“關於球隊的防守體係，有一點你忘了，那就是上賽季的前場三叉戟固然對球隊的升級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同時他們也是球隊防守體係的弊端，他們的自由讓對手可以從容的從中後場組織起進攻。即便不考慮戰術上的得失，退一步來說，如今他們已經全部離隊，不存在接不接受的問題。”
說著，林森突然起身走到戰術板前，然後拿起畫筆在戰術板上畫了一個圈，正好圈住四二三一中的“三一”。
“安東尼奧，你既然已經看過了我的計劃書，但我還是認為你低估了我對這道防線的期待。新賽季球隊的防守體係，前場的四個人會是球隊的第一道防線。對我來說，那是球隊防守體係的前線，沒有前線，就沒有底線！”
說完，林森頓了一下，似乎想等待塔皮亞的反應。
塔皮亞把兩隻手抱在胸前，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托著毛茸茸的下巴，目光注視著林森的在戰術板上畫出的那道圈，久久沒有說話。
林森也不著急，他靜靜的等待著，直到塔皮亞再次微微點頭。
“再就是你所說的幾個戰術要點，你總結得沒錯，簡潔、高壓、快速，不過，我其實還可以更概括一點，那就是優勢。”
“優勢？”
“是的，區域優勢。”說著，林森拿起畫筆，又在戰術板上畫了七道線，兩豎五橫，直接把戰術板中的球場示意圖變成了兩個連在一起的九宮格。
看著瞬間變了個樣的戰術板，塔皮亞的目光頓時一亮。
林森又一一在格子當中標上數字，每個半場的九宮格，從底線的格子開始，橫著標上從一到九，兩個半場皆是，然後他才停下來說道：“足球比賽的過程，事實上就是爭奪區域優勢的過程。這上麵的每一個格子，就是細化的每一個區域。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球隊在需要的區域占據優勢。”
“七八九最靠近中場，是必爭之地。四五六是家門口，是必守之地。一二三則是後院，自然更不需要多說。爭奪這些區域優勢，有很多種方式，個人能力、團隊默契都是普遍的方式，而我們要用的，隻是最笨的一種方式，那就是保證球權區域的人數優勢。你所說的那幾個要點，事實上都是為了這個目標。以我們剛剛談的防守體係為例。”
說著，林森抬手把最前麵代表前鋒的磁子拉到對方半場的六這個區域。
“假使我們在這個位置丟掉球權，那麽，前鋒就必須第一時間對對方的控球人員進行反搶，壓迫是主要目的。與此同時……”林森又伸手把代表進攻性中場的其他三個磁子拉倒對方半場八的區域，繼續說道，“三個進攻性球員必須盡快在這個區域形成人數優勢，與此同時，對五和九這兩個緊連著六的區域做出佯動，牽製對方對這兩個方向的傳球意圖，迫使對方回傳。如果對方不回傳，至少要把對方的攻勢擠壓到兩個邊路，縮小接下來的防守區域，這個時候……”
林森的手收回來按在中場的兩個磁子上，“我們的第二道防線已經嚴陣以待，此時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可以輕易的形成人數優勢……這也是為什麽剛剛我說第一道防線至關重要的原因，因為他們是我們形成人數優勢的關鍵。”
“當然，這一切暫時還指是紙上談兵，球場上的形勢，我們不可能完全做出預測，正如你所擔心的，球隊暫時不可能具備那樣的戰術執行力，但我想，這不能是我們需要做的嗎。”
說完，林森第三次把目光望向塔皮亞。
“好吧。你是對的。”塔皮亞這一次沒有讓林森等多久，林森已經在戰術板上解釋得非常清楚，他很快就攤開手說道。
“那麽……”林森的目光變成了征詢。
“你的計劃，我暫時沒有意見。”知道林森的意思，塔皮亞點頭應道。
“祝我們合作愉快！”林森笑著終於伸出自己的手。
“我相信會的。”塔皮亞也笑了笑伸出手，他帶著疑問而來，現在，林森給了他所有的答案。
一老一少，兩隻手終於第一次握在一起，兩人第一次分歧的消解，這也是兩人正式合作的開始。
和第一次碰麵近乎打發的處理方式不同，和塔皮亞的第二次碰麵，至始至終，不能說小心翼翼，但林森確實用一種異常認真的態度來對待。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對塔皮亞的態度一夜之間就有了巨大的轉變。作為球隊的主教練，林森非常清楚一點，自己如果想要征服馬拉加，塔皮亞是第一個自己必須贏得信任的人。不光是因為塔皮亞是球隊的助理教練，還因為他曾經是自己這個位置的候選人。
如果自己的戰術理念連自己的助理教練都不能接受，那麽，還談什麽讓球隊接受自己的改造？反之，如果連塔皮亞都點了頭，那麽，接下來很多事情都將順其自然。一個完全認可並理解自己想要什麽的助理教練，完全可以讓林森在接下來漫長的賽季中從訓練場解放出來，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對手身上。
所以，在最後塔皮亞點頭之後，林森其實心中舒了一口氣，很大的一口氣。如何贏得一個人的信任，答案很簡單，讓他對你心悅誠服即可。最起碼，林森已經做到了前兩個字。
接下來……
“一起去吃飯？”討論完戰術問題，林森的表情似乎一下子輕鬆起來，他看了一下時間，向塔皮亞發出邀請。
“噢……”塔皮亞此時也覺得有點餓，他扭了扭因為過於關注戰術板而有點僵硬的脖子，笑道，“你請客？”
“當然。”林森豪爽的說道，“吃什麽都行。”
林森的確有了豪爽的基礎了，在前幾天進行的一場歐洲杯小組賽當中，西班牙四比一橫掃俄羅斯，他買的最佳射手比利亞上演本屆歐洲杯的第一個、貌似也是唯一的一個帽子戲法，目前三個進球暫居射手榜首位。如果曆史沒有出現太坑爹的偏差，林森至少最佳射手這一項肯定是賺了。
兩人一起來到一處餐館，做東的是林森，點餐自然就交給了塔皮亞，塔皮亞也沒有客氣，慢慢的點了一桌。
“林，我注意到你辦公桌後麵的牆壁上有幅掛飾，那是你的東西？”兩人邊吃邊聊，當然，話題還是離不開足球，突然塔皮亞問了一句。
“是的。”林森點了點頭，實際上，早在塔皮亞第一次到他的辦公室，他就注意到塔皮亞有那麽一瞬間目光一直在那副掛飾上麵，他料想塔皮亞會問，不過當時塔皮亞卻並沒有多說什麽，今天在辦公室兩人的焦點又都在計劃上，此時塔皮亞會問，倒也不奇怪。
“那是瓦倫西亞給我的傳真。”林森切了一塊烤羊腿放進口中，淡淡的說道。
“我注意到時間隻是上個月……”顯然，塔皮亞以為林森真的是去應聘隊醫的，但那張傳真的日期，又明顯不對，那麽……話剛問出口，塔皮亞就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問下去，他正想轉移話題，沒想林森卻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或者說，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看來你看得很仔細，你想的沒錯，我應征的不是隊醫，是主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