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壞
克魯茲夫人今年六十歲，是個普通的馬拉加居民，今年剛剛退休，退休前是個縫紉工，本來按照西班牙的法定退休年齡，她還需要工作五年才算正式退休，但越來越不聽話的身體條件讓她不得不提前退休，雖然退休金會少點，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好在她的丈夫屬於正式退休，兩個人的退休金加起來，生活倒也無憂無慮。
此時的克魯茲夫人手上端著一份自製的糕點，站在一間房子的門口，表情似乎有點矛盾，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按下這間已經好幾天沒開過門的房子的門鈴。
按理說，在這裏住了近三十年的老太太，對這裏的環境應該極其熟悉，而她本身也不是一個不善交際的人，非但如此，在附近的這片區域，事實上克魯茲夫人應該是最受歡迎的人之一，因為曾經是縫紉工的她，經常在這方麵主動幫助別人，而樂於助人的人，總是受歡迎的。
隻不過，熱心的老太太卻在前段時間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前段時間他們的隔壁搬來一對青年夫婦，男的帥氣女的漂亮，看上去很和美的一對夫婦。於是，熱心的老太太就特意做了糕點去拜訪，沒想到一開門，那個年輕的女人就給了克魯茲夫人一張冷淡中帶著戒備的臉，在克魯茲夫人說明來意送上糕點之後，女人的臉色依然沒有任何放鬆，不過終究還是收下了糕點。老太太原以為這不過是對方初來乍到，但在傍晚的時候，當她在倒垃圾的時候在垃圾桶內看到那份原封不動的熟悉糕點的時候，一切就徹底變了味。性格火爆的老克魯茲先生不顧老太太的阻止直接就上門要說法，沒想到對方的一句話直接把老先生頂得啞口無言。
我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再說，東西既然給了我，我怎麽處置是我的自由。
回到家後，一輩子沒紅過臉的克魯茲夫婦第一次紅了臉。所以，在老天太打算又一次來這間已然物是人非的房子之前，老先生曾經試圖阻止她自討沒趣，但老太太還是來了，隻不過，當她倒了門前，似乎又想起了此前的事，卻又有點猶豫了，就在這個時候，門卻自己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黑發黑眼的東方年輕人，他似乎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門前的克魯茲夫人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不過當他看到對方手上的糕點的時候，他錯愕的表情馬上就緩和下來。
“請問您是？”
“額……哦，我住在你的隔壁，你可以叫我克魯茲夫人。”雖然對方是個東方人讓老太太有點驚訝，但見到人之後，她的神情反而自然了起來，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她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房子，說道，“你是新搬來的吧？我隻是過來打個招呼，歡迎你來到這裏。這是一點小東西，希望你喜歡。”
說著，老太太就把糕點遞了過去，目光有意無意的注意著對方的表情，讓她高興的是，小夥子欣然接受了她的禮物。
“我叫林森，很高興認識您。”小夥子的語氣很禮貌，“謝謝您的禮物。”
隨後小夥子還欠身邀請她進屋坐坐，老太太自然不可能真的就進去坐坐，不過她的眼角餘光還是瞄了一眼屋內，很快她的表情就有點怪異。
“不好意思，最近工作比較忙，還沒收拾，屋子比較亂。”顯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表情變化，小夥子笑著解釋。
“小夥子努力工作是好事。”老太太也笑著點頭，隨即就告辭離開。
回到家裏，老先生一見到老太太手上空空，就冷哼一聲說別回頭又再垃圾桶裏麵看到，老太太則似乎是沒聽到老先生的諷刺，一回到家就絮絮叨叨說什麽多好的小夥子之類的話，老先生聽得不耐煩，卻也有點好奇，就問了一下經過，老太太就把經過說了一遍，沒想老先生一聽就皺了皺眉頭，問：“林森？中國人？”
“這倒沒問，反正是個東方人。”
“你等等。”老先生想了一下，就起身去找什麽，半晌才找來一份報紙，然後指著報紙上的一張相片問是不是這個人。
“就是他。”老太太感到有點神奇，那個小夥子怎麽會出現在報紙上。
“他是馬拉加隊的新任主教練。”老先生也有點意外，說道。
“主教練？這麽年輕？”老太太瞪大了眼睛，足球雖然在西班牙很普遍，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關心，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
老先生沒有回答，也許是覺得解釋也沒用。他不是什麽狂熱的球迷，否則耳濡目染，老太太也不可能不認識林森。足球對他來說隻是一記調味品，有和沒有都不會對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當然，如果有譬如現在的歐洲杯這樣的大型賽事，他還是會關注一下。
本地球隊馬拉加的主教練成為了自己的鄰居？
這種感覺就想是開車的時候迎麵開過來一輛罕見的超級跑車，除了新奇之外，壓根就沒什麽交集的兩輛車終究還是會錯開，然後跑向各自的目的地。
耳邊，老太太又開始了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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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杯依然如火如荼，利弗莫爾依然焦頭爛額，小桑斯依舊不聞不問，而林森，則依然水深火熱。
決心是好下的，過程是艱難的。
十九支球隊，聯賽加上算上各類杯賽，算起來超過四百場比賽，說到這裏，林森還得感謝在馬德裏競技的短暫執教生涯，因為那段經曆的結局雖然算不上愉快，但起碼現在卻可以讓他少看很多很多多錄像。隻不過剩下的錄像依然很多，每場比賽九十分鍾，掐頭去尾的過濾掉一些和比賽無關的時間，一天就算看個十場比賽，都得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更何況每場比賽，林森都必須做出自己的記錄，所以，用句粗俗一點的話來形容，就是林森現在連打飛機的時間都沒了，更不用說收拾房子。
直到今天，林森接到利弗莫爾的電話讓他去俱樂部一趟，他才打算出門一趟，沒想到開門就碰到克魯茲夫人。
對於克魯茲夫人的到訪，經常“搬家”的林森自然並不感到陌生，雖然並不是新到每一個地方都能碰到，但對於此類鄰居之間搞好關係的方式，林森反正是並不排斥，這個世界上有壞人就有好人，碰到壞人別抱怨，碰到好人也別推辭。遠親不如近鄰，這點常年遠在異國他鄉的林森有更多其他人沒有的體會，尤其是再加上他的華人身份。
雖然近幾年隨著中國的崛起，國外對華人的觀念在慢慢的改善，但不可否認許多人仍舊對華人存在一種近乎盲目的歧視，在歐洲國家當中，西班牙恰恰是這種歧視比較普遍的國家之一，別的不說，西班牙電視台辱華事件已經不是一起兩起。以林森自己在馬競的短暫執教過程為例，別說馬競高層從來就沒正眼看過他這個代理教練，就連球迷對他的看法也始終沒有太大的改變，雖然林森率領馬競慢慢走回正常軌道，但當他離開的時候，他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一些稀稀拉拉的掌聲。
林森不是沒遭遇過此類的事情，他不想去抱怨什麽，如果有人踩了他一腳，他就一腳踩回去；如果有人扶了他一把，那他也絕對不會吝嗇自己的感謝，簡單而直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毀我一栗，我奪人三鬥，這一直都是林森的做人原則，所謂的尊重，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不是靠口舌之利，也不是靠腰包之鼓，所謂的以德服人，太過理想化。
趕到俱樂部，一見麵利弗莫爾就丟給林森一份文件，林森拿起來翻了幾頁，是球隊當前所有隊員的合同資料，包括合同期限、年薪、特殊條款等等一應俱全，本來這些東西林森是沒有必要知道的，不過既然馬拉加已經把轉會權交給了他，自然也就沒必要瞞著他。
林森隻是草草瀏覽了一下，就合上了文件，轉頭笑著問利弗莫爾意大利的談判結果怎麽樣，在此之前，林森已經知道利弗莫爾已經代表馬拉加和國際米蘭達成協議，免費租借博努奇一個賽季，隻等球員點頭，隨後利弗莫爾把所有的資金都集中到了拉諾基亞的身上，方式是現金加特殊條款，也就是二次轉會提成。
“一百二十萬加上下次轉會的百分之五十。一百五十萬加上下次轉會的百分之三十。我給了阿雷佐兩個選擇。並且按照你的意思，已經通知他們這是最後的報價。”利弗莫爾一臉平靜的回答道，“現在他們還沒有回複。”
林森點了點頭。
對於博努奇和拉諾基亞這對搭檔，現在的馬拉加，能做的最大努力也就這樣，盡人事聽天命吧。不過林森對這兩筆交易的完成還是有相當信心的。
博努奇自然不必多說，馬拉加好歹是西甲球隊，願意免費幫國際米蘭練級，國米的點頭是意料中的事，博努奇想來也沒理由反對。而拉諾基亞的轉會更多的障礙在俱樂部方麵，馬拉加唯一的對手是**，但馬拉加的優勢就在於**對這筆交易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如自己，而且，不予餘力之下的馬拉加提出的報價並不比**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