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禦花園裏,百花怒放、爭奇鬥豔。韓祈傲跟在皇上的身後,心事重重的陪著皇上遊園賞花。說是賞花,可禦花園裏除了遠遠地跟著的保護皇上的侍衛之外,也不過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今日一早,皇上便召他進宮,如今又屏退了身邊所有的人與他獨處。他知道,此次父皇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而且這件事情,與菱月的受傷有極大的關係。

“傲兒,菱月怎麽樣了?”皇上語氣緩和的望著一朵牡丹花問身後的韓祈傲:“朕聽說她這次傷的很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回父皇,身體已經無礙了,隻是精神尚佳。”韓祈傲躬了躬身,淡淡回答。

“是怎麽回事?”皇上回過身來看著韓祈傲問:“菱月不過就是一個弱女子,她跟文月有什麽過節,為何文月要將她劫走?而文月又因何故而慘死?”

“兒臣已經去叫左勤將軍查了,還一直還沒有什麽線索。”韓祈傲回道:“不過,兒臣倒覺得,菱月與二皇嫂之間倒沒有什麽過節,關鍵的怕是後麵還有人在操縱。”

“你在懷疑你二皇兄?”皇上一語道破韓祈傲的心思,眉頭不免蹙了一下。

“兒臣隻是猜測。”韓祈傲麵不改色的回道:“菱月從丹秋國嫁到朝溪來,一直與人無尤,跟二皇嫂之間也相交甚少。她們兩個怎麽可能會有很深的過節呢?”

皇上淡淡一笑,直視著韓祈傲的眼睛,突然又問:“那麽,朕倒是很想知道,跟文月死在一起的那個男子又是什麽人呢?聽說,跟菱月也極為相熟,是這樣麽?”

“嗯?”韓祈傲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皇上會這樣問,他更想不到的是皇上是怎麽知道還有一個男人跟文月死在一起的。要知道,他可從來沒有跟皇上提起過這件事。

“怎麽了?”皇上斜著眼睛,看韓祈傲有些緊張卻又不馬上做答的樣子,探究的問:“你是不是認識那個男人?還是這個男人跟菱月之間,有什麽牽扯?”

“兒臣的確認得這個人。”韓祈傲瞬間回複常態,老老實實的回道:“他叫司馬田,跟菱月是很好的朋友。兒臣曾經見過他幾次,但相談不多。至於他為什麽跟二皇嫂死在一起,那兒臣就不得而知了。”

“菱月跟他是從什麽時候相識的?”皇上換上一臉的凝重。

“他們兩個從丹秋國時便已是很好的朋友。”韓祈傲低著頭回道:“聽菱月說,他們兩個人好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甚好。菱月嫁到朝溪國來之後,他便也隨著從丹秋國搬了過來,就住在離二皇子府不遠的一處宅子裏。曾經去找過菱月幾次,不過,兒臣倒也看不出那個司馬田有什麽可疑之處,除了、除了他本人有些油嘴滑舌。”

“他們兩個從丹秋國便認識?”皇上皺著眉頭,喃喃的重複著這一句話,似乎對兩個人的關係存有什麽懷疑。隻是,單憑一句認識,也的確懷疑不到什麽。況且,菱月的性子極為活潑,若說有朋友,也未嚐是不可能的事情。

“父皇,他們真的隻是很好的朋友而已。”韓祈傲看著皇上的表情,忍不住的解釋:“這一點兒臣可以保證,他們之間真的什麽也沒有。至於司馬田,也絕對不是大惡之人。兒臣甚至相信,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很有可能是為了保護菱月才被害的。而二皇嫂,看當時兩個人被害時的樣子,倒好像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一些。”

皇上似乎是在細品韓祈傲話的真偽,沉默一下才問:“菱月那邊也沒有對你說過什麽嗎?”

韓祈傲搖了搖頭,道:“菱月身體還沒有全好,兒臣也不敢深問。而且,看菱月的樣子,怕是當時受了不少驚嚇,知道的也不多。”

“倒是難為了菱月呀。”皇上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受了傷,孩子也沒了。現在,更還要承受你納妾之事帶給她的傷害。一個女人該承受的她都承受了,確是不易。”

韓祈傲沒有吱聲,因為想到這些他的心裏也痛,為了她的難過而心痛。可是,這些話,他不準備跟自己的父皇明說。有些秘密在還不能夠確定能不能公開之前,最好還是能夠守住。

“慎兒那邊怎麽樣了?你有沒有去看過他?”皇上又道:“畢竟是喪妻之痛,不論他們兩個人的感覺如何,慎兒應該都會難過。

“還沒有去過。兒臣一直忙著婚事,還沒有空出時間來。”韓祈傲看一眼父皇,有些猶豫的道:“父皇,二皇嫂去世,兒臣這邊卻大擺筵席,不知道二皇兄有沒有說什麽?”

皇上深受摘下一個花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道:“他倒是來找過朕,卻沒有提過這件事情,朕也當他沒有發對。更何況,文月橫死,菱月流產,用你的婚事來衝衝喜,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謝父皇成全。”韓祈傲躬身道謝,可臉上的表情卻陰鬱著不見歡顏。

皇上回過身來,凝視著韓祈傲,語重心長的道:“傲兒啊,你可是朕心中最得意的一個兒子了,你的學識、你的計謀,都讓朕引以為傲。朕如今老了,已經感到了什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朕隻是希望將來傳位之際,不會出現血雨腥風、骨肉相殘的場麵。”

“怎麽會呢父皇。”韓祈傲笑道:“我們兄弟幾個從小就要好,尤其兒臣與四皇兄。呃,對了,說到四皇兄。父皇,兒臣覺得四皇兄被關的時日也不短,況且四皇兄的母親也去世多時,父皇也應該將四皇兄放出來了吧?”

“嗯?”皇上明顯的緊張了起來,看一眼韓祈傲平靜的臉,道:“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為你四皇兄求情了呢?”

“兒臣隻是覺得四皇兄受的苦也夠了。”韓祈傲依舊淡定的回道:“我們兄弟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大皇兄不問世事,三皇兄領兵打仗,而二皇兄卻自小與我不親。如今能夠跟兒臣一起促膝長談的大概也隻有四皇兄了,卻早早的被禁錮在宮中,實屬遺憾。兒臣隻是希望父皇能夠早日解除對四皇兄的禁錮,還四皇兄的自由。”

皇上沉默了一下,接著道:“可是傲兒,你大皇兄與三皇兄對權勢不怎麽看重。而你的二皇兄資質略淺,不是擺權弄試之人。隻有你的四皇兄,聰明伶俐與你不分上下,若是他還了自由,隻怕會對你有所不利呀。”

“父皇怎會這樣想?”韓祈傲一副甚為不解的樣子,道:“自古以來,權力場上都是六親不認,有時甚至會骨肉相殘。兒臣雖從未見識,卻早已耳聞。說實話,兒臣對此早就深惡痛絕。隻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說句不怕父皇笑話的事,兒臣倒覺得,若有一日,能夠拋棄榮華富貴,跟自己心愛的女人一起浪跡天涯,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好。”皇上的臉上莫名其妙的展開和藹的笑容,道:“傲兒,你是個懂得珍惜親情的孩子。父皇沒有看錯你,放心吧,總有一日,你的四皇兄會出來與你一起促膝長談的。”

“兒臣期盼能夠有那麽一天。”韓祈傲淡淡的回道。

“傲兒。”皇上似乎又有些愧疚的拍了拍韓祈傲的肩膀道:“有時候,你要想要保護一個人,就勢必會要傷害另一個人。雖然,這兩個人有時候有也許對你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可是,人總是不能做到兩全其美。這些事,朕希望,你能懂得。”

韓祈傲點頭表示理解,道:“父皇,兒臣明白。父皇放心,兒臣絕對不會辜負父皇一片苦心的。”

“好。”皇上笑笑,帶著稍許的無奈,道:“你去忙吧,朕忽然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兒臣告退。”韓祈傲應著,回身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的瞟了皇上一眼,那一眼裏卻多了許多複雜的神色。

他不明白父皇是怎麽知道在山洞裏發生的事,自己明明沒有跟他細說過這些。難道是左勤將軍?可左勤將軍忠肝義膽,又一直對自己與他的知遇之恩身懷感激,不像是做那件事情的人。小廣更不可能,他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他要做什麽他這個做主子不會不知道。更何況,小廣天天跟在自己身邊,連一刻都不肯離開,絕對不可能會是他。可那又會是誰呢?至於左勤的手下,都隻是一些普通的士兵,不可能有接觸皇上的能力。難道,是父皇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眼線?

可父皇一直對自己信任有加,還將那麽重要的詔書交與自己保管。他突然停下腳步,腦子裏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心道:或許,就是那封詔書的原因吧?所以,父皇連自己都信不過了。

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便是權利的魔力麽?兄與弟,父與子,都拋棄了骨肉親情,站在風頭浪尖之上。

輕輕的歎口氣,抬頭看天,陽光正濃,濃的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