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的往山的那一邊滑下去,夜幕即將來臨了,可前廳的賓客卻還沒有散去,所以一直都那麽吵吵鬧鬧的惹人心煩。

百忙中的洛兒抽了一個空,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她之後,便匆匆的往後院而去。她的腳步極輕,似乎生怕驚擾到了不必要的人。

後院的紫藤花架下,早就有一個人影等候在那裏多時了,因為此人是站在花架的陰影裏,所以看不到他的樣子,隻是那一身衣服卻已顯出他非富即貴的身份。

見道洛兒才來,那男子便有些不滿起來,道:“我看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告訴你時間,卻還是讓我在此等你多時!”

“主上息怒。”洛兒趕緊的解釋,道:“屬下也是不得已,府上上上下下都是眼睛,稍有差錯就會被人家注意,屬下也是怕暴露了身份。”

“行了,行了。”男子有些不耐煩聽洛兒為自己解釋那麽多,便道:“我交待你的任務怎麽樣了?對如玉說了沒有?”

“屬下已經說了。”洛兒回答:“不過主上,您真的確定兵符在韓祈傲的手上麽?屬下跟如玉可從來都沒有見過呀。而且,韓祈傲也從來就沒有帶在過身上。”

“沒有見過的就等於沒有麽?”那男子絲毫的不客氣,道:“那詔書這麽久了,你們不是一樣的都沒有注意到麽?我真奇怪,自己養了你們是不是就是養的兩個廢物!白白浪費我那麽多的時間跟精力。告訴你們,再找不到東西,本主立刻毀了你們。”

聽到男子這麽罵自己,洛兒卻不敢回嘴,隻是靜靜的站在紫藤花架的外麵。似乎這樣的場景早就已經司空見怪,所以,她連臉色都不曾變一下。

稍許,男子又道:“這次如玉做了側妃,接近韓祈傲的機會便大了很多。不過,你們也要知道,老東西沒幾天的活頭了,行動要快一些。隻怕晚了,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知道麽?”

“可是。”洛兒似乎還是有些疑問,便道:“上次主上說,讓如玉接近韓祈傲,一是偷得詔書,二是想著皇上會因為如玉的身份而遷怒與韓祈傲。可是現在,他們連婚都接了,而皇上卻似乎並不怎麽在乎,那主上的計劃不就泡了湯?”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男子道:“現在你們的任務是早點找到詔書,詔書在手,再加上那個可以統治整個軍隊的兵符,我看誰還敢跟我作對!”

“是,主上英明!”洛兒輕輕的躬了躬身,嘴裏說著漂亮的恭維話:“屬下恭祝主上馬到成功,早日達成所願,登上高位。“

“你要催如玉快一點,千萬不要耽誤了我的大事。”男子冷著聲音告誡:“我既然養了你們,也照樣能夠殺了你們,千萬別跟我耍什麽花招。”

“屬下不敢,屬下會轉告給如玉,與如玉盡心為主上辦事。”洛兒說話的時候,還是不免哆嗦了一下子,像是有陣冷風從衣領裏走遍了全身。

“好了。”男子揮了揮手,道:“沒事就先下去吧,人多眼雜,別讓人家發現了什麽。”

“是。”終於盼到了這一句話,洛兒低低的應了一聲之後,便飛快的離開了這裏。隻留下紫藤花架下的男子,在想到即將奪得帝位之後,那一臉得意的笑。

與紫藤花架相隔不遠的地方,還坐著一個悶悶不樂的人,那便是菱月。華麗的織錦長裙,卻依舊掩飾不住從心裏蔓延出來的悲涼,像日一個雕塑一般,麵無表情的枯坐著。

她靜靜的倚在一顆高大的芙蓉樹下,芙蓉花早已衰敗,隻留下一地枯敗的痕跡,菱月手拿著一支芙蓉的葉子愣神。腦海中空空如也,心裏卻百般糾纏的痛。

從來都不知道,看到自己的丈夫又娶了別的女人,竟會是這樣的抽絲撥繭的痛。還以為自己很堅強,現在才知,再堅強的女人在愛情麵前也一樣柔弱無敵。

也許,自己是應該離開了。難道還盼著那個男人回心轉意麽?他對自己,何曾溫情過?自己又憑什麽為他而心碎?

“弟妹怎麽一人在此處呆坐?風大,就不怕著涼了麽?”耳邊兀的響起一個熟悉的又帶滿了些油腔滑調的聲音。

菱月慌忙的用手中的帕子將自己眼角的淚珠都摸幹淨,站起身,對著來人的放心輕輕的福了福身,道:“二皇兄有禮。”

二皇子走到菱月的身邊,到:“弟妹不用多禮,我也隻是無意中經過這裏,看到弟妹一人坐在這裏,便過來打聲招呼。怎麽了,弟妹心情不好?”

菱月聽他這麽問自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看看我這張嘴問的。”二皇子假意的用手拍拍自己的嘴巴,道:“六弟那邊忙著娶妾,弟妹這裏怎麽可能心情好了呢?哦,弟妹你可千萬不要介意,二皇兄我就是這麽直來直去的性子。”

“沒關係。”菱月淡淡的回道:“更何況,二皇兄您說的也都是實話。我的確是在傷心,這並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情。”

“弟妹真是個爽快的人呀。”二皇子讚道,卻又輕輕的歎了口氣,道:“想起文月來,她也是這樣的性格,可是如今卻已是陰陽永隔。”

菱月抬起頭來,看他臉上一閃即過的悲傷。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二皇兄,說起來,這件事情我本不該說的,可是我還是想忍不住說一下。”

二皇子看菱月一臉認真的樣子,便道:“弟妹不用客氣,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菱月咬了一下嘴唇,仿佛是給自己打打氣,道:“我是想求二皇兄一件事,是、是關於文月姐姐跟司馬田的事情。您也許不知道,他們兩個其實早就已經相愛了。”

菱月沒有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然點了一下頭,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本皇子與文月之間,原本就隻是做做樣子,並無什麽愛情可言。所以,對於她與別人有私情這件事,本皇子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那就求二皇兄成全他們吧。”菱月說著,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二皇子的麵前,道:“不管他們生前對二皇兄造成了什麽傷害,可人已經死了,就請二皇兄成全他們,好嗎?”

“成全他們?你讓本皇子成全他們什麽?”二皇子皺了皺眉頭,問。

菱月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求二皇兄成全他們生前沒有達成的願望,求您讓他們兩個死後能夠葬在一起。”

“哈哈哈。”二皇子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彎了腰,笑到連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菱月有些難過的看著他的樣子,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話太過於直白而傷了心。不論怎麽說,文月都還是他明媚正娶的妻子。與人相愛已是背叛,如今卻還有人提出要求,想著讓他們兩個人合葬?

稍許,二皇子止住了笑,他伸出手去將菱月扶起來,口中道:“弟妹,說實話,你這一跪,跪的太沒有價值了。”

“嗯?”菱月不明白他說什麽,疑惑間,人卻已經被他攙扶著站起了身。

二皇子淡淡一笑,道:“其實,你這話說的也晚了些。怎麽?難道六弟沒有跟你說起這些麽?哦,也許,他今日太忙了。不該怪他,不該怪他呀。”

“二皇兄在說什麽?菱月怎麽聽不明白?”菱月不解的看著他的不悲反喜的樣子,問。

二皇子伸手摘了一支樹葉,拿在手中把玩著,笑道:“實不相瞞,昨晚六弟已經去找過本皇子了,他去找本皇子的原因跟你相求的是同一件事。”

“什麽?”菱月睜大了眼睛,不敢去猜測二皇子所說的是真是假,或者,她也隻是不敢相信韓祈傲會這麽做,因為那晚,他是那麽的決絕而無情。

二皇子抬頭看了看天空西下的太陽,道:“如果不出什麽意外,此時文月應該已經永久的睡在司馬田的旁邊,達成了你對他們的心意。”

“韓祈傲他,竟然會這麽做。”菱月一副看不穿世事的樣子,呆呆的喃喃自語。

二皇子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笑道:“其實,本皇子也挺不能理解他的動機。可是文月與我,原本就已經緣盡,何不枉做個順水人情呢。更何況,本皇子還設一個衣冠塚給她,也已經算是對的起她曾經為本皇子做過的事了。”

菱月便不再吱聲了,隻是眼中剛剛停下的淚水,卻又像開了閘一般的滾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而哭,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文月跟司馬田,或者是為了韓祈傲所做的這一切。

可是,他為什麽又要這麽做呢?為什麽讓自己原本已經狠下心準備要離開的想法,又慢慢的淡了下去,難道今生,就要在他的忽冷忽熱的悲情中陷下去了嗎?

韓祈傲,到底,你要讓我怎麽做?讓我怎樣才能不去想你,不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