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馬上就要降臨,卻還是沒有聽到那久違的簫聲。菱月有些落寞的站在風雅軒的門口,看西邊漸漸落下去的夕陽。

“怎麽了?”子謙走到她的身後,關心的問她:“怎麽看起夕陽來了,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啊。”她笑笑,轉過身來看著他,問:“子謙,你有沒有聽過‘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句話?”

子謙搖搖頭,卻順著她剛才的目光,追隨上那漫天紅如滴血的雲彩。

“唉~~”菱月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原來,等待一個人是這麽難熬的事情。早知道,我就不那麽費心的去弄那些歌詞了。”

“什麽歌詞?”子謙看著她愁容滿麵的樣子,問。

菱月從袖子裏將那那張為《月傾城》做的歌詞拿出來,展開,道:“你看,就是這個呀。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卻沒有辦法給別人看。”

子謙輕輕的將那張紙從她的手中拿過來,眼睛一行一行順著看下去。原本就愁雲慘淡的臉上,更顯得心事重重起來。

“這是、這是誰寫的?”他強忍住心裏的波瀾,問她。

“是韓祈傲寫的,怎樣還不錯吧,我可是費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求他給我寫的。嗬嗬。”她誤認為他是問誰寫的這些字,笑著給他解釋道。

“不錯,不錯。”子謙拿紙的手竟然有些顫抖起來。仿佛那寫滿字的紙上有了太多詭異和讓人難以相信的東西。

“嗬嗬,你也說不錯啊,那就真的是不錯了。嗬嗬。”菱月開心的笑著,覺得自己讓韓祈傲幫忙將歌詞寫一遍真是聰明的決定。這麽有氣勢的歌詞加上這麽有氣勢的字,簡直就是絕配呀。

“小姐,天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緗兒悄悄的湊到菱月的麵前,怯怯的問。

“嗯,天不早了。”菱月點點頭,同意緗兒的話,又扭頭看著子謙,道:“子謙,我本來是要將這歌詞送給我一個朋友的。不過,他應該是不會出現了。所以,我要回去了。”

子謙點點頭,並沒有多做挽留,隻是將那張紙輕輕的又遞回她的手中。

“那我走了。”菱月嗬嗬的笑著,將那歌詞又放回到自己的袖口之中,揮手道:“再見子謙,有空我會再來看你。”

子謙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笑著看她離去,腦海中卻一直浮現著紙上的字,“拋去江山如畫,換她笑麵如花,抵過這一生空牽掛。”這應該是怎樣的大愛?

如果說,菱月頭上的那隻鳳釵隻會讓對曾經聽過的傳聞有所懷疑的話,那麽這張寫滿字的紙,卻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他記得冽也說過,韓祈傲的手中有一份詔書,而那份詔書的內容就是在朝溪國的皇帝大行之後,由韓祈傲繼承大統。原來,那傳聞是真的。而冽要去找詔書,也定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那麽,那鳳釵、那要她做皇後的話,並不是韓祈傲無心之說了。他的心裏是真的愛她的,所以,才會將鳳釵和承諾一並給了她。隻是要許她一個未來的,可是,他知不知道這未來有多沉重。

子謙甚至覺得這整個世界變的悲觀起來,即便在一個人尋找擁有無生佩之人的那些時日裏,也沒有如此的低落。隻是因為他與冽的那些計謀裏,突然要牽扯進來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恰恰是他很希望可以保護的一個人。

也許,可以說服冽放棄逐鹿中原的決心,可以讓他放棄與朝溪國的戰爭。因為攻打朝溪國就必定要從韓祈傲的身上下手,接近韓祈傲的辦法就必須要利用眼前的女子。這一點他做不到,他不希望她會受到傷害。他寧肯因此而放棄對冽的忠誠。雖然,冽也許會因為他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整個天下的決心而要了他的命。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經找不到另一種可以保護她的辦法。

天,呼的就黑了下來,帶走了天空中最後一絲明亮的顏色。

漫步回家的菱月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她失望的原因是因為沒有見到歐陽冽,沒有辦法將這歌詞給他看,更重要的是,因為沒有聽到那些她原本以為會很美好的讚美,這才是她覺得最失望的地方。

失望的心裏還伴著少許的思念,看著每戶人家都亮起了燈光,燭光不是很亮,卻總是有種特別的溫馨,有家的感覺。是的,家的感覺。她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現代的時候母親去世,小媽鳩占鵲巢,她的心裏對家的概念便慢慢的融化掉,成了一灘廢水。

可是,現在,走在這樣陌生的街道上,看著周圍一千年前的建築。她突然的又開始想家,又開始渴望有個人可以好好的寵愛她,把她當小孩子一樣的寵。

“沈凝。”狐疑的呼喚,帶著淡淡的驚喜,傳入她的耳朵裏。

菱月回身,看灰暗的街頭,一個挺拔的聲音矗立在那裏。可是,她的眼睛此時正被一層霧水給遮擋住了,並沒有看清那人的樣子

“是司馬公子呀,小姐。”緗兒首先看清楚了那個人,低聲的告知還沒有看出是誰來的菱月。

“沈凝,你怎麽了?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外麵瞎逛?”司馬田跑到她身邊,看她略顯落寞的神色,有些擔心的道:“怎麽了沈凝,怎麽看起來好像不高興呢?”

“沒事。”她緩緩的說出這兩個字,可神情卻分明已經騙不了人。

“是不是韓祈傲那個混蛋欺負你?”司馬田首先想到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見過了很多她被他欺負的畫麵。所以,一看到她不高興,就會聯想到是他所為。

“不是的。”菱月低著頭,眼淚流下來,道:“司馬田,我突然覺得很想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的,突然很想家。司馬田,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去?”

司馬田看她流淚,心裏也有些酸楚,伸手輕輕的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裏,安慰道:“不用難過沈凝,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去的,你放心,很快的。”

說的很輕鬆,可是到底要怎麽回去呢?這麽久了他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他也是想家的,想那個他原本無比厭惡的當鋪。雖然那個當鋪古老的已經沒有年代可尋,但畢竟是安全的。不像在這裏會有這麽多的爾虞我詐,搞的他心力交瘁。

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文月的那個師父,神經兮兮的不說還嗜酒如命。稍有一句話不對她的胃口,她就恨不得要吃了自己。搞的自己每日都提心吊膽的生活,連門都不輕易的出來。

要不是騙那個老妖精說家裏沒有酒了要出來買酒,他現在也不會見到菱月的。其實,很久就想出來找菱月的,這麽久不見,也是很想念的,至少也要看看她過的怎麽樣了。誰知這一見不要緊,菱月竟然是因為想家而悶悶不樂起來了。他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

突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菱月頭上的那支鳳釵上。心裏有些納悶,菱月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皇子妃,怎麽可能會擁有這種隻有皇後才可以帶的鳳釵呢?

“沈凝,你怎麽會有鳳釵?”司馬田鬆開緊攬著的菱月,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嗯?”菱月摸摸自己頭上的鳳釵,奇怪為什麽每個人都會這麽好奇的問自己,便道:“這是母後送給我的呀,為了壓製韓祈傲不再欺負我,怎麽了?”

“沒事。”司馬田笑笑,但心裏卻瞬間掠過那日文月說過的話,她說,皇帝心中早就有了繼承大統的人選,而那個人便是韓祈傲。

可是,既然是秘密進行的事情,卻又何必這樣大張旗鼓的將這個鳳釵交給菱月呢?這不明擺的講明菱月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皇後麽?

現在二皇子對帝位那樣虎視眈眈,這樣的後果隻會給菱月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呀。韓祈傲也是個聰明人,他就能容忍菱月帶著這個鳳釵四處遊逛麽?他不知道這樣對菱月來說會有多危險?

“司馬田,你那咒語想到了沒有啊?”菱月並沒有覺察出那麽凝重的神色,還是在問關於回到現代去的那些瑣事。

“還沒有。”司馬田凝結起眉頭,看著菱月,道:“沈凝,我們現在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你又是皇子妃,所以我不能常常去看你。但是,你要記得好好保護自己。”

“你怎麽了?”菱月覺得有些受不了司馬田這樣的柔情,道:“我又不是在龍潭虎穴裏,又沒有什麽危險,幹嘛說的這麽肉麻?”

“什麽肉麻?關心的話都聽不出來。”司馬田假裝生氣的白她一眼,看看黑下了的天,又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跟緗兒回去吧。”

“不用了,前麵不遠就到了,我跟緗兒沒有問題的。”菱月搖著頭拒絕,其實心裏是害怕韓祈傲看到司馬田之後又免不了的要與她爭吵。她今天太累,實在沒有心情在跟他吵了。

司馬田點點頭,又輕聲的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看她默默的離去。他知道跟她不用告知的太多,太多了也沒有用,無論什麽時候的菱月都是單純毫無心機的。而他現在唯一能夠為她做的,就是盡快的找到回去的方法,然後帶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轉身,風呼呼的吹起了他的衣擺,眼角的餘光卻驀地發現一個黑色的身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鬼?”司馬田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