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討苦吃

回國已經十天了,韓傾每天都會來這個菜市場,遠遠的坐在車裏,從早到晚,看著那個為生計疲於奔命的‘女’人。

早知如此當初是不是不會那麽決絕,早知如此當初是不是會留有餘地。

一切答案都是未知的。

她可曾悔過,可曾念過,他們曾經是那麽的美好。

五點半,下班的人群熙熙攘攘,一天最好的收獲都出在這個時間裏。

那個‘女’人奮力的叫賣著,手腳麻利的稱著一稱又一稱的蔬菜。

十一月的冷風吹著她單薄是身體,常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已將她白皙秀美的臉畫滄桑,

活該,自討苦吃。

憤恨的掐滅手中的煙,星星火光灼痛他掌中的肌膚,可這點痛又算的了什麽。

天已經黑透,市場上家家點起了煤油燈,燈光下的杜玫細細的數著手中的鈔票。大額的也就三兩張,剩下的一遝,十塊二十的充其量也就二三百塊錢。

韓傾不知怎麽就濕了眼睛。跟了他是不會這般苦的。

大約七點的時候,她的男人回來了,身後跟著個幾歲的小‘女’孩,那是她們的孩子,愛情結晶,嗬嗬嗬,杜玫,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有家有‘女’,三餐溫飽。可為什麽你看著他的眼神是那麽冷淡那麽疏離,連一點點幸福的影子都找尋不到。

冷冷的寒風下,那個男人指手畫腳的在嗬斥她,太遠,聽不見,也許是今天的收人不好,也許是她哪裏做錯了。能有什麽錯呢,如此狀況,如此生活,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應有怨言。

如果你給不了她富裕安逸的生活,那麽,虛寒問暖嗬護備至應該是起碼的作為。

男人指責了一刻鍾的時間領著他們的‘女’兒先走了。留下杜玫一個人怔怔的看著菜攤。

買貨的人越來越少,是啊,這樣的天氣誰不早早回家早早體會溫暖,早早卸下一天的疲憊。

冷冷的寒風肆虐的吹打她的臉,默默的收拾剩餘的蔬菜,杜玫孤單的身影越發讓人心碎。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漸漸泛白,一刹那的恍惚韓傾很想衝過去拉著那個‘女’人好好問問她,這就是你所謂的‘門’當戶對,所謂的幸福生活?但他終究沒那麽做。

調轉車頭,遠離這個‘女’人,眼不見為淨。

車窗徐徐落下,彌漫的煙霧漫漫飄散,冷風讓韓傾的腦子一點點清醒。算了,她人生活誰有資格說好與壞,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操’的哪‘門’子心。

杜玫到家的時候桌上放著一碗白菜粉條,‘女’兒已經睡了,林東靠在‘床’上,手裏是他不離不棄的手機。見她回來隻抬了抬眼皮。家裏要比外麵冷,也或許是心冷。

草草吃完飯,杜玫把今天那可憐的幾張大額鈔票放在‘抽’屜裏,不由暗自歎氣,日子雖苦,但解決溫飽還好。

“掙多少?”林東頭不抬眼不睜的問了一句。

“一百多”

“切,早就不讓你幹了,非的賣這玩意,起早貪黑的”

杜玫抬眼看了看他沒吱聲。這個話題早已懶得再說,沒必要了。誰不想有份體麵的工作或者收人高的行當,可她沒文憑沒資金怎麽辦。起早貪黑的賣菜誰又不知道當中的辛苦,可這個本錢少,還能有新鮮的菜吃,不然冬天的青菜貴的要死,是的,大人可以將就,可孩子怎麽忍心讓她受苦,辛苦些至少‘女’兒過的舒服點兒。

輕輕掀起‘女’兒的被子杜玫小心的鑽進去。‘女’兒熟睡的小臉紅撲撲的,杜玫嘴角微微彎起,一天的勞累在這一刻全部溜走。

韓傾又是一夜未眠,沒辦法,腦子裏都是杜玫淒冷的身影。越想越氣越想越悲哀。本以為她生活無慮衣食無憂,可誰知……

用力捶了下被子,韓傾早早起‘床’。

回國前韓傾的工作就已經安排好,政fǔ機關裏‘混’了個小職位,清閑自在的,沒辦法,這是家裏老頭子的意思。當年鬧的老頭心髒病發作住了一個來月醫院,自己倒好,一個人不管不顧的跑國外‘舔’傷口去了,現在想想真是不孝,所以韓傾這次回來乖了不少,老子說啥都點頭稱是,包括工作。依著韓傾是要自己創業的,家裏有關係有條件的,不用白不用,可他暫時不想再惹到老頭,有些事,他心裏清楚的很,說放下了,自欺欺人吧。

第一天上班結束,韓傾張羅著請科室裏的人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從小耳熏目染,官場上這些應酬他應付的綽綽有餘,而大家也都對這個新來的小夥子感到滿意,沒什麽架子,還‘挺’有眼力見兒,自然的,一頓酒下來都稱兄道弟了。

酒過三巡,科裏的老王無意提起了件事,大新街一代要拆了蓋樓。那裏地點繁華,車流量大,但附近‘露’天攤販占據了進出通道,影響早晚通行,環境更是髒‘亂’差,所以政fǔ要清理‘露’天市場。本來嘛,現在各地政fǔ都在規範經營秩序,‘露’天的市場早晚都得進樓,問題是開發商肯不肯給這些小販留一席之地。答案肯定是不會的,除非改成農貿市場。可大新街雖不算黃金地段,近幾年附近小區蓋的可都是高樓大廈,農貿市場不缺,一流購物商場倒是卻一個,但大型商場都有國際商超入住,人家招商的都是正規廠商,怎麽可能讓這些流動小販進去。所以,杜玫要失業了。

一個話題過去,大家夥該吃吃該喝喝,沒人會思考那些以賣菜為生的百姓會何去何從。韓傾心裏卻是堵得一團糟。飯後,韓傾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約了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出來繼續喝酒。

這幾個人背景都很厲害,當中要以張爍最出彩,仗著老子手中的權利加上頭腦活泛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這個城市不少高樓都是他開發蓋起來的。

“嘿,兄弟,總算想起我們哥幾個了”

韓傾笑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前幾天有點事沒脫開身,今兒我請,往死了喝吧”

得,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