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

水激石則鳴,人激誌則宏,他日得於書記中留一名,則平生願足矣。

作者簡介

秋瑾(1875—1907),字睿卿,號競雄,別署鑒湖女俠,浙江紹興人。1896年,嫁湘潭富紳。1904年赴日本留學,積極參加留日學生的革命活動,並先後加入光複會和同盟會。1906年返回上海,辦《中國女報》,宣傳婦女解放,鼓吹民主革命。後回到紹興,在大通學堂女學任教,組織光複軍,積極準備舉事。1907年,與徐錫麟相約於浙、皖同時起義。事泄,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未遂,被捕就義。清政府因她與徐錫麟有聯係,發兵包圍大通學堂,秋瑾被捕,於7月15日從容就義於紹興軒亭口。

書信內容

大哥大人手足:

前在杭州發一函,未知收到否?江亢虎如有可為力處,虛與周旋可也,如無可注意者,慢慢與之絕交可也。陶大均允為謀事,近有消息否?

二妹常有信來否?討取百金,不妨決裂,因彼無禮實甚,天良喪盡,其居心直欲置妹於死地也。目我秋家以為無人,妹已唧之刺骨,當以仇敵相見,吾哥亦有以教我耶否?嗚乎!妹如得佳偶,互相切磋(此亦古今紅顏薄命之遺憾,至情所共歎),此七八年豈不能精進學業?名譽當不致如今日,必當出人頭地,以為我宗父母兄弟光;奈何遇此比,匪無受益,而反以終日之氣惱傷此腦筋。今日雖稍負時譽,能不問心自愧耶?父母既誤妹,我兄嫂切不可再誤侄女。讀書之人,雖無十分才幹者,當亦無此十分不良也。母親以妹孑身漂泊為念,妹強慰解之,撫心自問,妹亦非下愚者,豈甘與世浮沉,碌碌而終者?水激石則鳴,人激誌則宏,他日得於書記中留一名,則平生願足矣。無使此無天良之人,再出現於妹之名姓間方快,如後有人問及妹之夫婿,但答之“死”可也。吾哥雖未目見身受妹之魔境,但怨毒中人,當亦不以妹為過甚,況二十世紀之人,當亦不甘受此荼毒也。吾哥聞之,責我耶?憂我耶?笑我耶?教我耶?可明以示妹也。

歲月逼人,奈何?奈何?妹在紹前月二十六動身,在申半月,十五日上船,二十一到東。

偶感采薪,草草書達,即請暑安,伏乞珍攝。

妹瑾

點評

這封信選自《秋瑾史跡》。信是秋瑾寫給大哥秋譽章的,寫於1905年秋瑾在日本留學期間,體現了她對封建婚姻的反抗精神和不甘“與世浮沉,碌碌而終”的宏圖大誌。

秋瑾對自己的婚姻自始至終都是不滿意的。婚姻對秋瑾來說,就像一座圍城,一直到犧牲時都沒有擺脫。

1894年,秋瑾20歲時,由父母安排,嫁給湘潭富紳之子王子芳。王子芳雖然也曾讀過書,但胸無大誌,隻知道吃喝玩樂,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而她的婆婆也思想頑固,性情暴躁,對秋瑾要求非常苛刻。結婚以後,秋瑾每天都要早晚兩次去向婆婆請安,一舉一動都要嚴守家規,稍有不慎,就會受到指責。秋瑾天性豪爽不拘、剛烈奔放,在婆家嚴苛的環境中,自然心懷抑鬱。

1899年戊戌政變後,王子芳花了上萬兩銀子捐了一個戶部主事的京官。全家搬到了北京。王子芳整天忙著迎官拜客,夫妻感情越發疏遠冷淡。

到北京後,秋瑾結識了幾位進步女性,思想境界大為開闊。她還結識了一位日本婦女——京師大學堂日本教習服部博士的妻子服部繁子。秋瑾從她那裏了解了許多有關日本的情況。秋瑾決定到日本去留學,探索人生之路,探索報國之策。為表示決心,她還毅然脫掉了女兒裝,堅立男兒誌。

1904年3月,秋瑾與服部繁子毅然登上了東渡輪船。秋瑾在封建樊籬中苦苦掙紮了8年後,終於徹底走上了反清愛國的革命之路,成為頂天立地的巾幗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