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荀少璟沒有選擇去追慕方歌,他站在原地看著江澤熙,雙眼裏是曾經麵對江澤熙時從來沒有過的深沉。

良久,在荀少楠與荀媽媽已經轉身離開之後,他低沉著聲兒,開口:“既然,既然那麽久之前就已經好了,為什麽當時不說?而既然選擇了說謊,選擇了隱瞞,現在為什麽又要說出來?”

江澤熙在他的注視下低下頭,腦中回想起蘇芮所交代的死憋到底,略微斟酌一番,還是決定按自己想的來。

“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麽跟大家說啊。剛好是在,是在那個時候突然就恢複了。”

“而且,那段時間大家都為那件事忙的焦頭爛額,我根本就找不到時間出來說。之後,之後你又因為合作案的事情出了國,直接的就耽誤了。”

“可是少璟,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的。這半個月來我也很糾結,我也很矛盾,我不停的告訴自己我這樣做不對,我這樣做不好,可是我就是下不來決心。”

“今天選擇說出來,其實很大部分的原因在於今天你回來了。這麽久以來,你一直在照顧著我,保護著我,舍不得我受一點兒委屈,騙你,我真的做不到。所以,今天在知道你要回來之後,我在咖啡館坐了一整天,最後決定,在今晚,把一切都說出來。”

“對不起,少璟,真的對不起。”

即使失憶了,江澤熙的演戲天賦卻還是在的。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把荀少璟的所有懷疑磨了個一幹二淨。

看著她,荀少璟破天荒的變得不知所措。他突然發現,也許一開始把江澤熙接回家裏,放在自己身邊就是個錯誤,而之後發生的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第一步棋走錯之後,跟著一步接一步的錯下來的。

“搬走的時候,如果不方便,我幫你叫搬家公司。”

憋了半天,最後他也隻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話了,便如同身後有猛獸在追趕一樣離開,那樣的速度,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而在荀少璟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時候,江澤熙的淒厲的哭聲,慢慢的響起。

*

站在臥房門口轉動了幾下門把手,荀少璟歎了一口氣,轉身頹廢的進了書房。

書房裏卻已經有人在了,是荀少楠。

清咳了兩聲,他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慕方歌連打了兩次耳光,所以有些微腫的側臉。在書桌前站定,看著坐在沙發上正在把玩玉質小玩器的自家大哥,心頭湧起幾絲窘然。

荀二少爺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小時候因為玩兒火差點燒了荀家老爺子的屋子而被荀爸爸追著一裏地,最後被打了一頓屁股,著實沒什麽人動過他,遑論他那張精貴的臉。

“解決了?”荀少楠看不看自家弟弟,隨意的開口。

荀少璟想了想剛剛的情況,歎了一口氣,點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江澤熙那邊,暫時性的隻能就這麽了,他家方歌那裏,估計夠嗆。

勾起一抹莫名的笑,荀少楠將那玉質擺件兒放在桌上,姿態優雅的站起身,想著荀少璟走了過去。

“不是我這個當大哥的笑話你,說實話,少璟這件事你打從一開始就做錯了。”身子靠上荀少璟身邊的書桌,荀少楠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開口,“你可能要以為我所說的‘做錯了’,指的是你把江澤熙接回家裏。可是不是,我指的是最初的時候,你跟江澤熙開始交往的時候。”

這話說的極為絕對,落進荀少璟耳朵裏如同雷鳴,他抬頭看向荀少楠,滿臉的疑惑,“為什麽這麽說?”

荀少楠眨眨眼,抬手放在荀少璟的肩膀上,這一次語重心長:“你跟我說你對江澤熙有意思想跟她交往,甚至後來不顧家裏爸媽的反對,一定要跟她結婚。與其說你是真的愛上了她,不如說那是一種求之不得的錯覺——你應該感覺出來了,那個時候江澤熙對你根本沒有一絲的感情。”

“這樣的情況對於情場浪子的你來說,是第一次。畢竟從來女人見到你,恨不得不顧場合的拔光了衣服撲到你身上去。所以,當你因此開始最求她甚至後來強製性的提出結婚,都隻是因為這個。這才是你錯的第一步。”

“之後,就是你們婚禮前,江澤熙失蹤。少璟,這是你的第二個錯誤——哪怕不是為了愛情,可既然跟一個女人定下結婚的決定,那麽最少的你要對她有所關注。這一點,你沒有做到。所以後來江澤熙會失蹤,會被人綁走那麽久,你都沒有發現。”

“第三點,這一點我想你也已經意識到了。就是你明明已經於方歌結了婚,可是當江澤熙出現的時候,你卻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把自己與江澤熙之間的關係撇清,甚至你猶豫不決,你不顧及你正牌妻子的意願,直接把你的舊情人放在家裏。對她各種有求有給,各種貼心照顧,導致失憶之後的她對你產生了感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不僅沒有不斷,你還自己主動黏上去,你覺得後來出了那樣的事,你能怪誰?”

荀少楠說完這些,看著已經被自己說蒙了的弟弟,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開。書房裏變得靜悄悄的,靜的可以清楚的聽到荀少璟平緩的呼吸聲。

當天晚上的所有事情,在所有人的房間裏的燈都亮了一夜為結果,落下帷幕。

*

而第二天上午,江澤熙也如她自己所說,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著進的公司大樓,接著進了部門經理的辦公室,遞交了辭呈。

總裁與總裁夫人再次爆發冷戰,總裁癱了的前女朋友雙腿恢複了正常,還要離職。

這兩個爆炸性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整座辦公大樓。

比起當事人的或冷淡或隨和,周圍的同事就顯得相當八卦。自持這段時間已經跟江澤熙混熟的幾個,更是直接拉著辦理好離職手續,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的江澤熙不停的問東問西。拚了命的想要從她的嘴巴裏挖出些什麽,可是不管是什麽樣的問題,江澤熙都隻是自顧自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笑而不答。

等她收拾完了自己為數不多的一些東西之後,對著一直跟著她的幾個女人說了一句“以後有機會再聚”就要離開。

可是她剛剛走到門口,卻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安娜給攔住。

彼時,安娜一身職業套裝,臉上也畫著精致的妝容。可是,妝容再美,也遮不住她臉上的猙獰。

比起安娜的凶狠,江澤熙的雙眼之中,滿滿的全是藏匿在溫順之下的得意洋洋。兩人就這麽一個裏邊一個外邊的堵在人事部的門口,相互看著對方。

“我們到外麵談吧,在這裏一個礙事,一個,對大家都沒好處。”

眼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江澤熙輕輕的揚了揚自己手裏的,裝著屬於她的私人物品的大紙箱,對著安娜溫柔的開口。

安娜沒有開口回答,但是卻在她說完這話之後,冷哼一聲帶頭轉身離開。

*

比起江澤熙這邊的故作輕鬆,同一層的珠寶設計部裏,慕方歌從早上出現在公司到現在,全程冷著臉。

滿身蕭殺,就差在身邊立個牌子寫上“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辦公司裏的人,一部分本來就跟她麵和心不合,看她這樣自然是在背地裏討論的多,明麵上詢問安慰的少。

本來就因為江澤熙鬧得幺蛾子,而心煩意亂的慕方歌在這樣的環境裏心裏更是燥的慌,如此一來處理起事情更是頻頻出錯,到了最後直接把辦公用品一丟,在其他同事或好奇或鄙夷的關注下,連說都不說一聲,起身離開。

而走出辦公室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裏,漫無目的的走到最後,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荀少璟的辦公室外。

恨於自己的習慣與無意識,慕方歌狠狠的一跺腳,轉身就要立刻離開,誰知卻與巡視完回來的荀少璟撞了個麵對麵。

“方歌!”

荀二少一個箭步上前,拉住自家小妻子,接著給身後的助理示意,讓對方帶著閑雜人等快速離開。

慕方歌不理他,隻是沉默的任由他拉著。

她這樣荀少金到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如同上次一樣,他最怕的不過是慕方歌不言不語不理他。

“方歌,有問題咱們說出來好麽,不然問題永遠都是問題。”

慕方歌聞言嘴角扯了扯,卻開了口:“有什麽問題?能有什麽問題?總的來說,不過是我拿著已經過去的事兒無理取鬧罷了。”

聞言荀少璟呆住,這一回他怎麽也沒想到慕方歌不理他的原因是這個。畢竟昨晚,慕方歌可是把他關在房外,導致他不得不去了書房。

帶著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慕方歌的聲音變得有些小,“其實,昨晚我打了你,跑上樓之後,就反應過來了。就這次的事兒來講,其實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我當時被勾著想起,那件事所以反應過激了。”

之後又因為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連著被自己打了兩巴掌的荀少璟,所以她才選擇把臥室的門鎖死,不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