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熙是今天上午搬走的，當時隻有陳媽在。”
“因為東西少，所以隻收拾了半個小時，她就離開了。走之前，她跟陳媽交代說讓陳媽做好午飯之後去吧房間收拾一下。”
“陳媽進去收拾的時候，裏麵除了被褥之類的，也就剩幾本當初你給澤熙找的書。其中有一本應該是近期再看，所以就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這張單子，是陳媽去拿那本書的時候，從書的底部掉下來的。上麵有些皺皺的，所以我們猜測可能是澤熙拿著這張單子哭的時候眼淚落在了上麵。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被壓在了書下麵，就那麽黏了上去。”
“單子上的信息我們也確認了——我打的電話問的你劉叔叔，要到的這個負責醫生的電話打過去問的。”
“所以，澤熙的肚子裏，的確是有了孩子。而按照這上麵的日子推算，應該就是，就是少璟的。”
恍恍惚惚間，荀媽媽的聲音起起伏伏，把一切說了出來。
而這一切，如同一顆重磅的炸彈，把荀少璟炸蒙，把慕方歌炸傷。
“打掉。”
幾乎是一緩過來，荀少璟便給了回答。而說這話的同時，他還不忘死死的伸手抓住慕方歌的手腕。
可是荀媽媽的選擇卻與荀少璟完全不同，她皺著眉頭，雙眼不敢看向慕方歌所以隻能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兒子，“少璟！你別衝動！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我不需要！”荀少璟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打斷了荀媽媽的話。
這一刻，他的目光中滿滿的全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果決，“我的孩子，隻能由方歌生下，也隻能被方歌生下！”
“江澤熙肚子裏的孩子，必須打掉！”
“少璟！”
荀媽媽急的直接站了起來，她張著嘴吧就要說些什麽，可是在眼角的餘光掃到在場的荀爸和荀少楠之後又驀然合上。
知道荀少璟這裏不可能說通，她的雙眼改道直直的盯著慕方歌，臉上全是慌亂和懇求，“方歌，就當媽求你，你幫媽勸勸少璟，這個孩子真的不能打掉！必須生下來啊！”
被她呼喊的人聞言抬起頭，眼中一片死寂與荒蕪，“媽，您是在說笑麽？”慕方歌的聲音幽然，無力且帶著絲絲的嘲諷。
荀媽媽接收到她的眼神，當即咬著唇尷尬的撇開眼，可是嘴巴上卻不肯止住，連連的念著：“就當媽媽求你。”
慕方歌的雙眼在荀媽媽的眼神挪開之後，便轉到了荀少璟捏著她的手腕的手上，無力的半闔著眼，她的嘴角諷刺的拉開，看也不看因為她的眼神動作而一臉愧疚的荀少璟便開口說道：“荀總，麻煩放開我，我需要找個地方去冷靜一下。”
荀少璟沉默不語，然而握著的雙手卻驟然捏緊。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他一旦鬆手，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方歌。”他舔舔嘴唇，眼神裏全是哀求，“不要多想，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隻是個意外！你知道的，不是麽？我不會讓它出生的，你放心！我現在，我現在就給江澤熙打電話，不..我不給她打，我直接讓助理帶她去醫院做人流手術，馬上！”
說著，荀少璟空著的手便伸進口袋裏要去拿手機，可是他的手機還沒拿出來，一直安靜的坐在不說話的荀少楠卻開了口。
“她預約了無痛人流，手術時間就在今天下午一點。”
這句話說的突然，可是卻沒人疑惑那個“她”直的是誰。
而這句話，讓荀少璟的眼神中閃過喜色，讓荀媽媽的眼神中閃過慌亂。
“方歌，你聽到了？那個孩子，很快就要消失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少璟！”在荀少璟看著慕方歌說完這話之後，荀媽媽便一臉著急的走了過去，她用力的拉過荀少璟，著急而躁亂，“就當媽求你！這個孩子必須留下！咱們現在必須趕快去找到澤熙，在晚就真的來不及了！”說話間，她的目光再次移到了慕方歌的臉上，那目光裏，懇求不變而且更甚，“方歌！”
兩個人，荀少璟死死的看著慕方歌，慕方歌雙眼無神的誰也不看。
荀媽媽當即便徹底狂亂。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麽自私？！”她憤怒的吼道，接著轉身看向一句話使得一切變得更加亂的荀少楠，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少楠，地址，澤熙預約手術的醫院地址給我！立刻！”
後者揚揚眉毛，不動聲色的把一直拿在手裏的手機遞了過去，“仁愛女子醫院。”
手機的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人流手術預約通知單，看發件人，是荀少楠的助理。荀媽媽看了一眼上麵的照片，在抬頭看向荀少楠的眼神變得複雜。她咬著唇，一言不發的把手機還回去，接著轉身就要準備上樓。
“等等。”從頭到尾全程沉默的荀爸在荀媽媽即將踏上樓梯的時候，開了口。這話，明顯是對著荀媽媽說的。
被叫住的人腳步頓住，顫抖著嘴唇回過身，看向自己的老伴兒。
“既然可能是我荀家的子嗣，那我這個當爺爺的，就有必要跟著一起過去。”荀爸爸支撐著拐杖站起身，並沒有回看荀媽媽，而是看向荀少璟和慕方歌，並在之後走了過去。
“方歌。”在夫妻兩人身邊站定，荀爸的眼神定在慕方歌的臉上，接著開口，“半個月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我這個做長輩的說實話欠你一聲道歉。這個兒子，是我沒養好，讓他做了混賬事兒，對你不起。”
年近六旬的老人的腔調中盡是愧疚，而說完話，他甚至還有彎腰鞠躬的意思。慕方歌被他這動作嚇到，因為江澤熙懷孕而生出的負麵情緒，一下子全部都被擠到了一旁。
她甩開荀少璟同樣因為荀爸爸的動作而有些愣住，所以有所放鬆的拉著自己手腕的手，跨步上前將將扶住荀爸的雙臂，把那個做了一半的動作卡住並阻斷。
“爸！”慕方歌喊道，聲音裏全是驚惶無措，“您別這樣！”
荀爸被阻攔了動作，也就直接作罷。他順著慕方歌的力道站直身子，眼光再次落在慕方歌的臉上，接著上一句話的話頭，再次開口：“方歌啊，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聰明的好孩子。自從你嫁進咱們家，做了我荀家的兒媳，你的所作所為，我這個做公公的全部都看在眼裏。我知道，其實說到底，我這個敗家兒子是配不上你的。可是方歌，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心意相通，相互扶持。”
“江小姐的肚子裏，是有了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卻不該成為你跟少璟之間的隔閡。我知道，以你現在的心態，完全沒有往更深的地方考慮的可能，所以，我這個做長輩的懇求你，請你跟我還有少璟的媽媽一起去那個醫院，等我確認了一些東西之後，你再做你現在想的那些決定，可以麽？”
荀爸說的十分委婉，可是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尤其是最為激動地荀媽，這會兒，她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站在樓梯口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慕方歌看著荀爸眼中的懇切，又想了想荀爸話裏的意思，最終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被冷落在一邊的荀少璟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妻子與父親，眼中閃過絲絲亮光。
*
荀家人趕到仁愛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差十分鍾到一點。
五個人腳步匆忙，湧作一團疾步往醫院婦科內，江澤熙可能已經到達的科室走。
而在卡著時針正式指向一的時候，江澤熙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
“澤熙啊！”
荀媽媽最先按耐不住，壓著嗓子快步走過去，一把拉起獨自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的一臉蒼白的江澤熙。
而被她拉起來的人，則是一臉的慌亂。
“荀，荀伯母...”江澤熙一臉驚嚇的看著荀媽媽，發紅的眼眶明顯是哭過很多次。之後，她偏轉腦袋，一一掃過站在幾步之外的其他人，整個人一下子變得如同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鹿。那紅腫的眼眨了幾下，晶瑩的淚水打著轉兒就要流出來。
“少璟。”目光定在站在人群最前列的荀少璟，她啞著嗓子，滿腔的嬌柔軟弱，“對不起！”三個字勾勾繞繞，尾音還帶著些幾不可查的媚。
荀少璟沉著臉，眼睛雖然在看著她，可是眼神卻一直在她的小腹間打轉。
見此，江澤熙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她低下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孩子，別哭。懷孕期間哭了不好，傷身，傷寶寶！”站在她身邊的荀媽媽看到這樣，這句話幾乎是張口而出。
可是荀媽媽的這句話卻沒有任何的作用，江澤熙的哭聲越來越明顯。
站在慕方歌身邊的荀爸突然的上前一步，犀利的眼神盯著江澤熙，嚴肅嚴厲的開口說道：“江小姐，荀某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這話一出，江澤熙的哽咽聲瞬間止住。
她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裏還含著淚水珠子，隻是臉上的悲傷卻慢慢的褪去。雙眼毫不畏懼的與荀爸爸的雙眼對上，眼中帶著點膽怯但是態度確實毫不猶豫。
“伯伯您有話就問，澤熙，知無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