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荀家。”良久,慕方歌打破車內的安靜。

她收起所有的低潮,一臉正色的宣布。

卓之航聞言挑眉看她,心底佩服,嘴上卻滿是不正經,“怎麽,想為了你那還在荀少璟那裏的孩子股份,去把那位肚子裏的孩子給折騰掉?”

如果不是熟知自家幹哥哥的秉性,就這句看似嚴肅,實則裏麵全是帶色兒的廢料的打趣,就足夠慕方歌一隻高跟鞋砸過去!

翻他一個小白眼,慕方歌偏眸看向窗外,說出了自己作出決定的原因:“你不是說了麽?那個孩子來得太巧,而我那婆婆這段時間也的確太容易被糊弄過去。作為正室和大房,我至少要去看看,這個以後會跟我的孩子爭的‘庶子’到底存不存在吧?!”

引用了古時候內宅的一些專用稱呼,慕方歌的神色變得莫名。揚起眉毛,卓之航對她藏在話裏麵的嘲諷表示自愧不如,接著老老實實的踩下了油門。

堂堂少將淪落到給一個小女人當車夫,卓之航表示十分的無奈,可是沒辦法,誰讓對方是自己疼在心裏的妹子,自己父母疼在骨頭裏的幹女兒呢!

小紅旗在荀家大宅門口停下的時候,正是下午五點過後快六點。

因為是工作日的關係,荀家大宅裏隻有江澤熙和一群傭人在。

“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進去?裏邊兒那位雖然段位不怎麽高,可是我怕她耍陰的。”從車窗裏探出頭,卓之航的臉上沒有笑容。

慕方歌本來已經走出了兩三步,聞言隻得回過身,衝他擺手,“不用,我可以的。就是麻煩你在外麵等等,我今晚可還是要跟你一起回卓家的!”

“那行,你一切小心。”卓之航點頭,轉回車裏,發動車子駛向一邊的林蔭道。

慕方歌咧咧嘴,轉回身子大步進了荀家大宅。

*

這個時間點,荀媽媽給江澤熙的安排本來是在花園裏散心的。

可是,因為來了例假,江澤熙吹不得一點點冷風。最關鍵的是,她的全身酸軟到隻想躺在**睡覺。

既不想出去吹風,又不想被荀媽媽發現異樣的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每當到了要去花園裏的時候,她就坐在通往花園的花廳裏的鋼琴旁邊彈琴,美名其曰給寶寶做胎教。

這樣連著三天下來,傭人那邊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荀媽媽那裏,也就跟著瞞了下來。

所以,當慕方歌踏入荀家主宅的客廳時,很自然的就聽到了玄關的另一邊的花廳裏的琴聲。

看著聽到開門聲後一臉喜色的迎上來,結果卻在看到是自己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尷尬的陳媽,慕方歌麵色淡淡的開了口:“陳媽,這幾天家裏還好麽?”

呆呆的站著的陳媽聞言拉了拉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訕訕的點了兩下頭。

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看了一眼陳媽身上明顯翻新的衣服,慕方歌斂起眸光,嘴角扯開一抹極為輕的笑,指了指花廳問道:“裏邊兒彈琴的是江小姐?”

“是。”陳媽應道。

畢竟是老油條,這會兒她臉上的尷尬已經有所緩和。

“二少奶奶這是肯回來了?那我這就去廚房裏加上您的餐!”

慕方歌聞言擺擺手,“不用加了,我今天回來也就是處理點私事,一會兒就走。”

說著話,她看也不看陳媽臉上的神色,抬步就往花廳走。

陳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慕方歌的背影消失在花廳門口,臉上一番糾結之後,一咬牙轉身進了廚房,接著將廚房門鎖死。

與此同時,荀家大宅外邊兒,坐在車裏的卓之航在一番沉思之後,拿出手機撥打了荀少璟的電話。

*

江澤熙不是聾子,相反她的耳朵相當的靈。

所以慕方歌開口說話的同時,她就知道是慕方歌回來了。可是,也許是因為不知道怎麽應對慕方歌,也許是因為那份潛藏在心底深處的心虛作祟,因此她全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在花廳裏自顧自的彈琴。

隻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在慕方歌進門之後,她手下的調子已經全部亂套。

“江小姐果然好興致。”

在花廳門口站定,慕方歌看著坐在自己正前方的鋼琴旁邊,一身寬鬆家居服的還在彈琴的江澤熙,開口。

亂亂的鋼琴曲戛然而止,江澤熙的手指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僵硬的放在雪白的琴鍵上沒了動作。

對於慕方歌,蘇芮一開始給出的分析是:一旦她的騙局成功,那麽慕方歌會自己離開。因為這一點,所以蘇芮並沒有教她應付慕方歌的方法。

不自覺的坐正身子,江澤熙強製的壓抑住自己有些狂躁的心跳,大概計算了一下時間,在想到荀媽媽很快便要到家之後,全身有一瞬的放鬆。

拖!

隻要再拖半個小時,荀媽媽一回來,她就有救了!

咬咬牙,她收回放在鋼琴上的手,環著小腹慢悠悠的掉轉身子,麵對慕方歌的同時,眼睛躲閃著對方的眼神。

“方歌,你終於回來了!”略一斟酌,江澤熙柔柔弱弱的開口。在她看來,為了保險起見,現在不是完全撕破臉的時候。

靠在花廳門口的慕方歌卻因為她這態度而有些吃驚,畢竟慕方歌以為,江澤熙會因為她肚子裏這個雖然可能不存在,但是至少是讓荀媽媽相信了“孩子”而趾高氣昂的對她。挑了挑眉毛,心間閃過無數的念頭與猜測後,她定了定神色,看向江澤熙閃躲的雙眼。

嗬嗬,果然還是有問題!

“我當然要回來,畢竟這裏是我丈夫的家,我的家,也是未來孩子的家。”雙手抬起抄在胸前,慕方歌的眸光變得犀利,“我可不能讓某些不幹不淨,打著鬼主意的人把屬於我的位子,給偷走了。”

看著江澤熙在自己的話落下之後猛然變得難看的臉色,慕方歌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她很清楚,讓一個撒了謊的人暴露的最好方法,就是激怒她!

而坐在琴凳上的江澤熙此時也的確是怒了。

畢竟不管是她失憶前的真相,還是在她失憶之後,蘇芮給她灌輸的概念裏,荀少璟妻子的位子與荀家二少奶奶的位子,本來的確都是屬於她的。而慕方歌,在失憶之後的,現在的她的眼中,是搶走本該屬於她的一切的強盜。

藏在寬鬆的衣服下的手攥緊,江澤熙狠狠的閉了閉眼,眼看就要發怒,卻在手碰到自己的小腹之後,一瞬間壓製住已經被點燃的怒火。

不能生氣!

“方歌,你不要這樣!”

生氣就全部都毀了!

“我知道,你很介意我,介意那件事,介意我肚子裏的寶寶。”

所以,一定要忍住!

“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忍到荀少璟的媽媽回來,自己就贏了!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到最後我發現,當初在我醒來之後,我就不該進荀家的門。如果當初我沒有來到這個家,後來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和少璟可以好好的,我也可以好好的,大家都不會弄成今天這樣尷尬。”

反正現在慕方歌也不敢拿自己怎麽樣,而如果她真的敢對自己動手,那麽她就徹底完了!

“所以,我考慮了一段時間之後,決定等肚子裏的寶寶生下來,就離開。到時候,等我走了,也許一切就可以全部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心思百變,可說話的時候,江澤熙的臉上卻滿是真誠。

而慕方歌從頭聽到尾,一直安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澤熙埋著頭,用餘光偷偷的瞄著麵無表情的慕方歌,因為摸不準對方在想些什麽,她的心中越來越沒有底。隻能一邊暗罵,一邊祈禱平時明明回來的非常及時,可是今天卻遲遲不見人的荀媽媽趕緊出現。

不動聲色的把江澤熙所有的小動作收入眼底,慕方歌的嘴角慢慢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站直身子,抬步靠過去,在江澤熙身前兩步站住。俯視著依舊埋著頭,但是卻因為自己的靠近而明顯有一瞬的僵硬的女人,她嘴角笑容拉得更大,繼而開口:“江小姐,真不愧是表演係的大才女,不負戲子之名。”

這話說的便是最直接的諷刺與歧視了,但凡有三分血性,都會忍耐不住。

江澤熙聞言身形一晃,手攥的更緊,可是臉上卻依然隻能裝出一副純善的無辜,她抬起頭,帶著點疑惑的看向慕方歌,“方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這樣的能忍讓慕方歌有些吃驚,可是這吃驚,在看到她露出來的胳膊上繃起的小塊肌肉後全部消散。

闔了闔雙眼,慕方歌略一斟酌,捅出最狠的一刀。

“江澤熙,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當了見不得人的小三還要裝成聖母白蓮花,你特麽演著不累,我看著累。所以你就當行行好,在我麵前,別演了,成麽?惡不惡心人啊?”

說到底,這麽久下來,慕方歌也算是摸清楚了慕方歌的性子。

那裏打了對方會疼,她也是心裏有數的。

還坐在那裏的江澤熙在慕方歌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本來是真的忍不住了要發火的。可是在她一直忍著憋著的怒火徹底爆發的前一秒,她清楚的聽到,門口處,傳來一陣很輕微的響動。

百種猜測一閃而過,最快的速度權衡利弊之後,江澤熙再次將自己的怒火壓下。

藏在衣服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她逼紅自己的眼眶,一臉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著慕方歌,嘴唇慢慢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