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與誰共
修夜冷眸微笑“如若神尊一意孤行，那麽本尊可不敢保證，那山會不會忽然間，莫名其妙的，嗯……就成為死山呢？”
無音抱著久央身形一顫，但他垂眸掃視一眼在魔界遭受如此淩辱的徒弟，終是咬牙向前又踏出一步。舒榒駑襻
“嗬，看來神尊可真是下定決心了！”
就在無音接觸到魔界結界之時，修夜揮手，那結界屆時‘嗡’的一聲警示響起，紫光瞬時暴漲，強橫能量波迅速暴動流轉起來！
無音微微抬眸，護體仙氣飄逸層層霓漫而出，包裹住他與久央婷。
遠觀之下，他像是一團站在紫光結界前的對抗銀光，雖是微弱一團，其內在含量卻是異常渾厚。
“神尊這是何意？”修夜雙臂抱胸，隨身倚在紫光結界邊沿，挑眉看戲。
“還請聖君高抬貴手。讓我帶徒兒回去養傷。”無音低眉斂目卻不見半分卑微，想他堂堂神尊做到如此，已是極限姻。
他的仙氣可以保護他來去自由不受傷害控製，強行硬闖結界，但是久央……
她慘敗不堪的軀體，本就承受不得任何能量波動，如今修夜又故意抵擋在結界邊坐鎮，擺明是要在無音通過結界時，對久央施壓，將其碾碎。
如若強行衝出去……也不知央兒身體還能不能受的如此衝擊波動。
無音垂眸抱著久央，再三全思，終是無奈歎息。
他不能冒這個險，哪怕對她再有一丁點傷害，他都不敢再嚐試。
“還請聖君放行……”
“神尊說笑，本尊曾說過這魔界大門，永遠為您敞開，但是呢……”修夜迷眸摩挲著下顎，曼聲而笑“但是神尊若是亂從魔界往出帶東西，那本尊若是放任不管，豈不說不過去？這天下若論‘顏麵’二字可是大問題。”
“還請聖君自重，央兒是我徒弟，帶她走，似乎理所應當。”
“本尊倒是不認為這東西哪裏配做神尊徒弟了。想是神尊看花眼罷，認錯人了。”
一口一個‘這東西’竟是如此辱沒久央……
無音有些慍怒，但他依舊極力克製，這等時候，自己決不能讓修夜找到錯處把柄，否則央兒……
無音垂眸看著懷裏昏厥的人兒，眸光溫柔似能滴出水來，在轉眼與修夜對視時，那裏已然堅定一派不可動搖。
“聖尊到底想要什麽？”
“簡單，如若本尊說，要天下安危與這東西之間，任你選一樣，你怎樣抉擇？”
雪衣身影有些踉蹌搖晃，清冷的眸底開始點點瓦解，展露出遲疑。
修夜的意思是說，自己在守護六界，與帶走央兒之中，隻能選擇一個？
央兒隻是一人，而六界蒼生千萬……
不不不，六界蒼生縱使數量再多，他們又怎能比央兒重要？
可是，眾生疾苦，自己斷不可拋卻責任，但央兒又……
無音眉頭越鎖越深，這邊修夜微笑卻是越來越大，他就知道久央在無音心中再重要，那也定是抵不過無音心中駐紮千萬年的職責。
“我……”
“神尊可沒有過多的時間考慮。”修夜冷笑再深一分，手掌微微一抬，一批整軍待發的魔軍工整站立出隊。
“清道山。”輕輕緩緩三個字，修夜散漫看了會兒自己飽滿的指甲，仿佛百無聊賴再度揮手，又是一對魔軍整齊出列。
“南華山。”
兩批魔軍領命，瞬間消失在夜空。
“神尊思考的時間，真的很少很少……不過本尊不急。”
“修夜！你！”
他竟然現在就派人去毀滅凡間仙山！
“根本都是弱小的凡人而已，仙界仇怨，為何牽連他人！！”
無音尾音輕顫怒不可抑，修夜再度揮手，直接隻說兩個簡單字眼“喜歡。”
“……”終於無話可講。
“緋影”
聽到召喚，那隊伍中立即閃出一道紅色影子，恭敬立在修夜身側聽命。
“東海有一種水粉珊瑚礁？”
“回聖君，是東海現任鎮海之寶。”
“哦？”故作驚訝側頭“本尊很好奇，你能去‘借’來，讓本尊觀賞一番麽？”
“屬下這就去辦。”
緋影恭敬退下，修夜眯眼再度看向無音“神尊惱什麽，本尊不過是賞玩一番罷了，無傷大雅的。”
“修夜！夠了！”鎮海之寶被奪，東海泛濫那沿海居住的百姓……
“神尊也可以召喚聚集仙家，齊力對抗我的魔界啊，話說仙魔大戰已經近萬年沒有出現了呢，很是無趣。”
“我不會讓你得逞！我無音曾立誓，絕不會再讓仙魔集體開戰，霍亂六界蒼生！”
“可是僅憑神尊一人，嘖嘖……那清道仙山現在也不知淪陷了沒有……”
“修夜，你同為六界眾生，又何苦因自己強大而對他人步步相逼踐踏，難道你就沒有心麽！你就不能理解一番蒼生疾苦麽！！他們在六界最底層已經是……”
“神尊說的對，本尊確實沒有心，自然，眾生疾苦與本尊無幹。”他笑眯眯打斷他“現在本尊隻問神尊一個問題。天下與她……您請選擇？”
修夜說‘她’時，抬手點了點久央，旋即那手掌再度高抬而起，又是一列魔軍站出。
“神尊還沒有想好？嘖，真是個癡情寡斷的人。”
“師，師父……？”
久央方才昏睡中，修夜點指指向她的空擋，一絲靈力刹那入體，勉強讓她轉醒能開口說話。
微微開啟火紅瞳眸，第一眼扭頭看見的，便是修夜算計微笑的唇角，繼而是他紫光微微繚繞的指尖。
無音因為心思混亂，而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久央在昏死中竟是意外能感覺到外界對話變化，雖是朦朧模糊，但她大致能猜想出無音的為難所在。
他是神尊，遺世守衛六界之神，他怎麽可以因為自己而踟躕，置天下安危而不顧？
“師父不能因為我而放棄職責，放棄六界蒼生。”她斂下眸“如此，我會不安。”
久央明白自己的滅族之恨，當然，她自是明了仙山被毀滿門之苦。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久央深吸一口氣，勉強調整內府嗓音，使其能勉強說出話來。
“師父，你走吧……”她拽了拽無音衣角，無力一笑。無音因她莫名醒來而一愣，但來不及多加思考其原因，便小心伏在久央耳邊安慰“為師不會拋棄你的。”
他以為久央在害怕，實則相反，早已抱著必死之心的久央，這等關鍵時刻，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師父，我喜歡魔界。”
無音一顫，以為自己幻聽，他詫異盯著久央臉頰，想要看出所以然，卻是什麽都沒有，久央安靜的，像是一個殘敗傀儡娃娃。
“師父，我要留在魔界。真的。”她重複著。
無音這次真的是確定，心疼“為師說過，不會棄你而不顧。”
“不！”久央霍然打斷他“師父，你知道的，央兒是在亂葬岡中重新獲得靈識，那裏現在已是我生命根本，我不能離開。”
“什麽？”無音詫異挑眉，雖說現在久央複活與黎血融為一體雖蹊蹺，但這不能離開的說法未免牽強。
“師父知道我為何複活失憶？不能碰觸他人麽？”
“……”無音搖頭，這時間，古怪的事情太多，尤其是發生在久央身上的一切，他尤為不能理解。
“因為，黎血引魂……我身上又黎血花圖騰，死的時候又緊擁歸一黎血，黎血花在我死時，便已是在我體內，所以我得以複活，而我失憶以及不能接觸他人……是因我立下的盟誓契約，我自私希望自己能像凡人一樣，忘卻前塵，所以對自己施了往生咒，結果，結果運用不當導致真氣扭曲反噬，造成失憶又不能接觸他人的局麵……”
久央淡然的微笑，她沒有告訴無音，自己真正不能接觸他人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想與人溝通接觸，她不希望有人能碰到自己。
往生咒反噬，那一瞬間是可以選擇反噬方式的———她選擇與塵世隔閡。
“師父，我真的不能離開這裏。”
“如若是契約，那往生咒之後，你現在怎麽會恢複記憶？怎麽能讓人接觸？”
“因為……”久央眼珠一轉，旋即故作尷尬“央兒學術不精，沒有成功多少，時間一長，便失效了。”
“真，的？”
“師父也是知道央兒有多麽愛偷懶的。”
久央知道，如若自己說，自己是因為六界蒼生，而留在魔界，那麽無音縱使放棄解救自己，也定自責愧疚不已。
但如若原因出自久央本身，那情況就會大大不一樣————這是久央的問題，而並非無音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