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昭從衣袖內掏出一個青玉瓶子,在上官飛燕的眼前晃了晃。“這是靈鷲宮最好的傷藥,隻要塗抹上去,不消半刻,傷口就愈合,不出半日,疤痕就消失。”他抬手想要去拉扯上官飛燕的衣衫。

上官飛燕當下緊張地避開了東陵昭的觸碰。

“下官真是誠惶誠恐,怎敢接受王爺如此大恩。這個,這個——還是讓下官自己來吧。”她知曉東陵昭此時臉色鐵青,但她為了保命不得不避開東陵昭。真的是夢什麽來什麽,難道她真的要像夢中一樣被東陵昭宰殺不成嗎?

上官飛燕暗暗擔心著,她伸手想要接過東陵昭手中的青玉瓶子,那東陵昭的一雙單鳳眼卻目光閃爍不定地盯著她的臉直看。

“上官欽,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有禮數了?本王自從跟你交涉以來,從來未見你拘於禮節過,也未曾見你將權勢看在眼裏,今日你突然轉了性子,本王倒還真的很難適應呢?”他白玉般瑩潤的手指輕輕地撩起上官飛燕鬢前一縷青絲,危險的光芒時隱時現。“還是,上官大人喜歡讓本王親自動手?”東陵昭手指如電,飛速探向上官飛燕腰間玉帶。

“不行——”上官飛燕驚呼一聲,而後她察覺到東陵昭飄過來的審視目光,趕緊咽了咽口水,許是她心虛的關係,她的目光在碰觸到東陵昭困惑目光的瞬間,頓時縮了回來。

她緊緊地拉攏衣衫,小心戒備地東陵昭並神情尷尬地解釋著。“下官是說,下官可以自己來,不用勞煩王爺了。這天底下還沒有一個王爺給一個流放的小官上藥的,傳出去,對王爺的威望有損,所以下官決定,決定還是自己來吧。”上官飛燕身體縮進角落之中,目光閃躲地晃**著。

他是在躲避他嗎?是想要跟他保持距離,疏離他嗎?

東陵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鳳眸眼底掠起一道暗沉流光,直逼上官飛燕的領口處。“上官大人好像忘記了,上次上官大人脖子上的傷痕,也是本王上的藥,難道上次上藥就不損本王的威名,這次上藥倒成了損及本王的威望了?”上官欽,你若想疏遠本王就明言便是,何必跟本王在這裏兜圈子。

東陵昭忽閃忽閃的冰寒目光落在上官飛燕的身上,令上官飛燕心頭大震。她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叫她一個姑娘家在他麵前寬衣解帶,先不說狀況尷尬,這裏麵還牽扯到她以及身邊之人的身家性命,她怎麽可以任由東陵昭胡來呢?

不可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東陵昭寬了她的衣衫。

所以,當下她言辭閃爍道:“王爺誤會了,上次王爺給下官上藥,下官已經仔細反省過了,本就覺得內心相當地愧疚了,不該勞煩王爺屈尊替下官上藥的。更何況上次下官跟王爺之間是衣衫齊整,並無大礙,如今不同,王爺讓下官在王爺麵前寬衣解帶,那萬一,萬一有人進來看著下官一絲不掛,王爺又在身側給下官上藥,這會讓別人怎麽想?讓下官的夫人怎麽想?所以,下官是深思熟慮過後,是為了王爺考慮,請王爺不要再勉強下官了。”她拱手鞠身,手指微微地扣緊。

原來隻是因為這層關係。

東陵昭眼底的魔魅流光淡淡褪去,他桃紅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會意的笑容。“本王還以為什麽理由呢,想不到卻是這麽一個不成理由的理由。上官欽,本王發現你的記憶退化了,人還年輕,怎麽記性卻差了那麽多。難道你忘記了?二年前,有一次上官大人陪同皇上狩獵之時,皇上遭遇刺客,你替皇上擋了一支毒箭,那個時候還是梅子楓替上官大人拔除的毒箭,你可是當著眾人的麵寬了衣衫,本王也未曾見你有絲毫猶豫過。莫非今日是人的關係,梅子楓寬你衣衫便可以,而本王卻連碰都碰不得,是嗎?”東陵昭話到這裏,眼中的陰狠光芒一掠而起。

莫非隻有梅子楓有資格看他的身體,而他東陵昭就沒有這個資格,是不是?也罷,如果不讓他碰觸半分,那麽他照樣有法子得到他應有的資格。

倔傲隨性的東陵昭,此時衣袖下的手輕輕地彎起,掌心下一道紅紅的光圈慢慢地凝聚而起。

上官飛燕暗暗咒罵著上官欽,他究竟給她惹下了多少爛攤子啊。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她上官飛燕不可嗎?

上官飛燕看著東陵昭步步緊逼,他眼中有勢在必得的決心,他的手指如風,並不靠近,卻有無形的壓力逼向她。

她感覺她的衣衫在他的手指劃過清風時,慢慢地有碎裂之跡象。

糟糕!

東陵昭動真格的了,上官飛燕眼見衣衫成碎片要飛離她的身體,她趕緊撈過榻上的羊毛毯子,裹了她一身。

她雙手圈住自己的身體,眼神驚怕而惶然地望著東陵昭。“王爺,就算下官求你了,可以嗎?”

東陵昭眼波微震,他這次第一次求他,求他卻隻是因為他不想讓他看到他的身體。原來,原來他的心裏隻有梅子楓一人嗎?

那麽,他東陵昭算什麽?

他上官欽是他看中的獵物,是他掌心裏的棋子,他怎肯讓他歸屬他人,想都不用想!心中惱怒的東陵昭,一雙單鳳眼盯著裹了毯子的上官欽,目光變得犀利無比。

上官飛燕幾乎可以察覺到那危險的氣流湧動在空氣中,而且離她越來越近。隻是眼下,以她的身體狀況,別說跟東陵昭過上幾招,就算是挪動身體,也有所不便。

而看東陵昭的眼神,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怎麽辦?怎麽辦?一顆心幾乎因為驚恐而狂妄地跳躍著,苦於無計可施的上官飛燕,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

喊救命!

“來人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上官飛燕抱住身體,死死地盯著東陵昭,她放開喉嚨高高地喊叫著。

壓根沒想到上官飛燕會如此行事的東陵昭,他身體微僵了僵了,而後他掌心握起,那青玉瓶子破碎成粉末,透亮的藥水從他的指縫間流淌而過,空氣中頓時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他望著上官飛燕,眼中浮動一抹絕然之色。

而後一陣清風揚起,東陵昭消失在了帳內。

上官飛燕心頭一窒,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蔓延開來。

而那聞聽到上官飛燕喊聲的寒烈以及守護的一群侍衛急速闖入帳內。“大人,你怎麽樣了?”寒烈飛步而來,他上前關心著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搖搖頭。“沒事,是我做了噩夢了,根本沒有刺客。”她冷汗滿頭地躺了下來,閉上眼眸,壓抑著胸口那裏亂了節奏的跳動聲。

寒烈鼻息間聞到空氣中散發的淡淡薄荷清香,他注意到上官飛燕榻前的地麵上有一些細碎的粉末,綠色的。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問,他躬身一抱拳。“那麽大人好好安歇著,寒烈告退了。”寒烈揚手一指揮,那一隊巡邏侍衛井然有序地出了帳,隨後寒烈飛身掠出了帳外,卻並沒有離開,他替了一個守衛侍衛的位置,麵無表情地立在帳外。

而此時聞聽到刺客來過上官飛燕帳內消息的雲翩翩,顧不得煮紅糖水,她小步跑地趕回上官飛燕的身邊。

“大人,你哪裏受傷了沒?”雲翩翩滿頭大汗,呼吸微喘。

上官飛燕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倦意很濃,抬手撫了撫額頭,苦笑一聲。“沒什麽事,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剛才我做噩夢了,夢見有刺客刺殺我,所以在睡夢中驚叫了起來,其實壓根沒有什麽刺客來過。”上官飛燕不想雲翩翩替她擔心,她寬慰著她的心。

雲翩翩聽罷,倒也沒懷疑什麽,主要是今日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們兩個都還沒來得及消化,皇上卻又來探病了,好險哪。

今晚上官飛燕睡得時常驚醒,雲翩翩是看在眼裏的,此刻見她一臉倦容,當下心疼地替她拉了拉羊毛毯子,卻驚訝地發現羊毛毯下的上官飛燕,她那身衣衫的領口處有開裂現象,當下想要更仔細地探望下去。

上官飛燕卻笑著掩蓋了過去。

“翩翩,再過一個時辰,馬上天就要亮了,我看你趕緊歇息一會兒,等到天亮,你又該忙碌了。”

雲翩翩隻好放下疑惑,柔順地點了點頭。“也是,那大人好好睡會,有什麽事情就叫翩翩,翩翩就在旁邊。”

嗯——

上官飛燕感激地點了點頭,而後整個身體埋了下去,整個人彎烤熟的蝦米一樣,看在雲翩翩的眼睛裏,那羊毛毯下的身子在微微地顫動著。

她輕輕一歎,許是今天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上官飛燕一時難以平息心情吧,雲翩翩回頭深望了上官飛燕側躺的身影,隨後回到她的榻上,輕輕地安躺下來,想要閉上眼眸逼迫自己休息,卻怎麽都睡不著。

而躺在榻上的上官飛燕,她同樣毫無睡意,雖然她很疲倦了,心力憔悴,但是她就睡不著,她在榻上翻來覆去,心靜不寧。

她的腦海中,一直回放著東陵昭握碎藥瓶的那個畫麵,一直停格在他最後離開的那一眼裏。她好像傷害到他了。

上官飛燕想到此,眉頭緊凝,玫瑰花瓣似的唇抿了抿,貝齒輕輕咬著。

對不起,東陵昭,我不是故意的。

她心中暗暗道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