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擁相依,清靈香漫,如此一宿便悄然過去。

第二天,三月初五。

世子殿下的馬車駛向一個地方:流光府邸。

絕色一手撐著小臉下巴,摸著耳垂上的碧藍晶石耳圈,目不轉睛地看著馬車薄清糊紗小窗外麵的清平街道,深思出神,她不相信流光飛舞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流光飛舞也一定知道傾城正在做什麽,傾城為何要拋棄她……馬車轉彎,直走,轉彎,街道漸漸變得狹窄,而周邊漸漸變得噓嚷。

傾身靠過來的一陣獨特幽香:“我想下去……”

絕色點頭。

馬車停靠。

東方輕空才下了馬車,每次去流光府邸,他都在這裏下車,買上幾包蜜糖果品。流光家的小弟弟,有著一雙深水湖泊的湛藍大眼睛,流光湛藍,總是喜歡黏著他身上聞著蜜餞甜食的甜味,嘴饞貓兒似的,大概是因為冷傲、嚴肅的東方虹意從來不讓他吃外麵的垃圾東西。不過,小湛藍喜歡得不得了。

那孩子可愛,他喜歡。

而且,恐怕這一次是最後一次見那孩子。

東方輕空不走遠,隻在平素買小甜點的柵門小店白布棚子下麵,悄悄等著見方小攤的大叔,那大叔進屋子找著打算預留著給自己的最後一包蜜餞瓜果。

絕色剛好可以看見他的身影。

甜點的小店傳來一陣一陣香噴噴的味道。

自從被絕色識**份,兩人關係糾纏不清,不死不活的,東方輕空也不再假裝流光傾城的低沉低調,他恢複了自己的本性,看著喜歡看的,不吃不喜歡吃的。他從小深宮秀養,長大還是深宮簡出,即使很多國中重要的慶典,都由左右丞相、護國大將軍代勞。他隻不過是顛倒龍鳳時代的一個錯誤,露臉朝堂已經是不啻,根深蒂固的保守派微言不絕,更加不要妄想出宮拋頭露臉。

身為皇帝,舉足輕重,更加不可恣意妄為。

點心小店的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女人,粗壯滾圓的腰身,辮子盤著頭頂還嫌長,都剩下一截落到肩膀上,一人站著店門,非常顯眼,叉著腰一直在唱吆著。門戶裏麵露出一截青色洗白的衣袖,偶然傳來幾聲細細的咳嗽。女人對外吆喝大聲響亮,唯獨對著裏麵說話的時候,臉容特別溫柔:“快點屋裏坐,這裏迎風。今天包子少做了一些,咱早點賣完,同你看大夫……”裏麵那個大概是她的夫郎吧。

一門小地方,兩人世界,幸福大概也是這樣。

東方輕空不覺就定住了。

那中年女人發現有人看著自己的小店許久,立刻就找到商機了,臉笑熱熱的:“小哥兒,嚐試一下,咱家這裏的灌湯小籠包遠近馳名,保管吃過尋味。今天做得少,隻剩下那麽十來個,小哥兒都拿出去嚐試一下!”中年女人幹淨的手指撚起一個辣的白軟軟的包子,就遞上去。

“哦,謝謝。”

東方輕空接過,寬大的衣袖半遮著臉龐,撩起輕白的麵紗,小口咬了一點,燙口的熱,包子的味道不如意料中好吃,但是包子皮軟嫩可口,可媲美宮中的禦廚。

“小哥兒,是不是味道不錯?咱家這裏是這條汾水街道唯一一家,都是祖傳教下來的。咱家三代單傳,咱學著手藝,總算有著一瓦兩頓。”那中年女人晶亮的眼睛看著他,不外是這樣期盼:小哥兒,給錢,咬過了,好吃不好吃都要給錢的!

東方輕空拉好麵紗。

“哥兒要幾個?咱家立刻替你包起來!還熱著,回家慢慢吃……”那中年女人不等他說話,就利索地撿著嫩白的包子包入油紙,裝得滿滿的,恨不得全部塞到東方輕空懷裏。

東方輕空也不推辭,都接過抱著,他想著,小湛藍應該喜歡吃這樣的包子,流光飛舞也喜歡吃他帶來的食物,而且他自己也還能吃兩個,如果東方絕色不嫌棄,也可以分她兩個……大概這樣吧。

他低頭搜著衣服小荷包,也不計較多少,正要把銀子遞過去。

突然一把冷嘲的聲音響在身邊:“瑰媽媽,你這是什麽意思呢?本大人昨天不是說,今天想要吃包子的嗎!你是不是遠遠看著本大人過來,就把包子都賣給人家啦!”不客氣的聲音,不客氣的動作,就把他手中的油包紙都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