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馬鎮為空瑟的最南端的一個小鎮,仟城出發,跨一河越三省四十六縣,絕色最快的馬車日夜兼程也要十來天的光景。若然加上了兩地信函的來回,絕色到達凱馬鎮,妖國師等人已經失蹤了一個月。奔馳的馬車一路顛簸十來天,疲憊難捱。

絕色從小習武,身為女人,身體頑強,精神尚好。陌清音車動睡覺、車停消失,倒也安靜。千三童謠是愛上駕車遊戲,學了兩天,可以同駕車的老黎交換著休息。千三童謠年紀雖小,但是謹慎周到,一路都是他打點走、吃、停等等。絕色對他無可挑剔,隻是他有個愛美的毛病,喜歡一天換一模樣,一時少男,一時少女,一時老人,別說沒人能搞清楚他們一行人,絕色都有點發憟。可憐的是毒醫薑羽白,居然是個暈車的貨,沒少折騰。

照顧薑羽白,如此艱巨的重任,就落到陌清音身上。

絕色靠在一旁,絕對友好純潔無暇的微笑,看著陌清音伶俐熟練的動作:“吱吱,你很熟練啊,以前也要照顧人?”

“哼!”

得到剔透精靈的美麗冷眼。

絕色水晶臉皮非一般厚,對如此美麗的冷眼自然免疫:“你不是大徽的聖子嗎?職務應該像是我們這裏的禮官,官也有品階,下麵有人輔助和伺候。”

陌清音收起抹冷汗的絲絹,卷起水壺,蹭到兩外一邊,當她不存在。

這一次連“冷眼”都得不到!

絕色越挫越勇,越冷越開懷:“我一直以為大徽的聖子是長得白白嫩嫩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怎麽就那麽瘦的呢,你這個聖子是不是冒牌貨……”

陌清音琥珀水杏濃濃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眼神不懷好意的女人,淡淡的緋紅上清絕的臉容,忍不住暴躁火氣:“你憑什麽說聖子要白白胖胖的?大徽的聖子也不是殘廢,我當聖子之前還是要做家務事!”原來當聖子前,是要做家務事的。家務事,也就是有家的人。

“聖子不是出生就定了的嗎?聖子不是神選定的人嗎?脾氣溫和、浩瀚如同神一樣?”絕色通曉大徽的風俗,“這個傳聞對不對啊?”

傳言真謬,一看陌清音就知道。絕色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陌清音身一歪,蒙著身子,完全不理她。

絕色笑得膩歪歪的,隻想著這一路還長,她非要把這個人拔個精光,看他究竟是陌清音還是陌清越!當年在逍遙山,連武功高強、出手狠辣、神出鬼沒的“小情兒”的黑色厚麵紗,都被她扯了下來,至於烈火一樣的陌清音的真麵目,絕色根本不放在眼中。

“羽白,沒有啥毒能讓你停止暈車的嗎?”

“哦~~啊?小姐說的是!我找找!祖師娘不知道有沒有記載呢?”可憐的薑羽白暈得血色全無,小臉比白無常還要白,身子骨就剩下架子,連忙趴著包袱,還真的起來翻白布書袋。但是他這樣一翻動,胃裏就一陣翻騰,又把黃疸水都嘔吐出來。

“這要視乎你祖師娘有沒有暈車。”絕色萬分同情、萬分虔誠,“阿彌陀佛。”

絕色越看陌清音就越奇怪,可惜她平常與陌清越相處少,除了吃飯那一頓,否則一定能找出其中的紕漏。即使見過一麵,絕色還是可以對天發誓,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相同的兩個人,簡直就是雙胞胎兄弟,就好像大風和小風!

陌清音大部分時間都將絕色視而不見。

平穩的實木銅軸車輪碾著晨露,南行平原披綠,緩緩前行,馬車裏麵,大家都默不作聲咬著幹糧。

“陌清音,你長得像一個人?”

“……”

“想不想知道是誰?”

“……”

“我的小侍……”

陌清音謐靜的臉騰出一股流動的紫氣,無聲,拿著自己的糧食,便跳下馬車,伴著馬車走。

千三童謠人小鬼大,水明的眼神在晨早的淡妝光線之下,故意向著絕色飄過去,擠眉弄眼地,無不表示著:大小姐,這搭訕技巧舊了。

絕色剔高尖細拂柳的眉頭,叼著幹糧,也跳下去:“陌姓,是大徽的國姓,清字輩,同大徽太女陌清延是一輩的……”

“哼!”陌清音的臉微微一凝,嫣紅的唇,皓白的齒,邃痛的眼。

絕色陰險一笑。

“大徽太女長得還算美的……”

“大徽太女多大啊……”

“大徽太女還沒有立太女妃……”

“大徽太女有多少夫侍……”

“大徽太女性格如何,人好不好……”

絕色那張嘴巴除了幹糧,就是大徽太女……終於,陌清音忍無可忍,火山爆發,手中的幹糧都捏出個碎窩窩,吼得驚山飛鳥:“陌清延不是好人!同你一樣都是色女!”

絕色眼眉兒一俏:“嗬嗬,別激動,別激動——難道她也色了你?”

絕色不明點出還好,這樣赤/裸。裸的一句,硬生生把人家自尊自傲的陌清音逼出一個可憐可愛的模樣。陌清音緊咬著唇滴滴欲血,琥珀通透的眼睛蒙上一層閃光的瀲灩水波,欲哭未哭的,那張如水平靜圓潤的小臉,頓時白得瘮人,腳下一跺,便暴走開了。

絕色舒了一口冷氣,不得不讚歎自己是個天才,居然猜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