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他該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她,顏五月,喜歡師無霜,所以她才不叫他叔叔,不要叫,她不要他做叔叔……

顏五月偷偷看著他,自己太莽撞——

此時,師無霜完全是瞪大湖藍汪汪亮的眼睛,挪動著身,就從顏五月身下坐起來,捂著顏五月的臉,緊張兮兮地問:“五月,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哪裏受傷?怎麽突然就倒下來呢?五月,沒事吧,怎麽臉那麽紅,是不是發燒了,是不是不舒服?那麽大的孩子,要照顧好自己啊……”

顏五月華麗麗地愣住了。

他?

原來隻以為她受傷站不穩。

如果她現在告訴他,她是故意的,她不是被腳步絆倒,她隻不過是被他絆倒了。

她能說出口嗎?

她能告訴他,她喜歡他不知道從何開始嗎?她能告訴他,她執意留在天一無雙閣,隻不過是可以為他的夜路中點一盞燈嗎?她能告訴他,她一直默默守護在他身後嗎?他同天一無雙閣的其他倌兒不一樣,人家都是簽斷了賣身契,但是他沒有,他還有家,家裏還有女兒,他留在天一無雙閣是要養活一家人……每天深夜,劇散場終,人隱寂滅,他都會洗盡鉛華,換下斑斕的衣服、披著黑色的厚鬥篷,獨自走回家。

孤身的歡場男子,妖嬈成性,走到無人黑大街,一走就是寂寞的十年,風雨無阻。但是,天性樂觀的他從來都沒有警覺:垂涎他的女人眾多,為何都不會遇到劫路的霸王呢?

他應該是不知道吧?

她早已經同他的小丫頭約定好:她們要好好保護他。她護送他一路,拐入他家門口的直路,看到他家門口的那個黃色燈籠,看著他像孩子一樣飛撲向那個提著小燈籠矗立門前的伶俐小丫頭……直到那個小辮子大人樣的小丫頭把他推進門,向身後黑暗處的她微笑著眨眨眼,顏五月才安心離開。

稟風月,你何曾了悟人間相思情長?

逐風流,你何曾明白多情總比無情傷?

長嫵媚,你的眼角何曾有著桃花的開落?

歎纏綿,他的舌苔是不是分不清愛的滋味?

師無霜,你一無所知啊。

但是,我卻沉迷了。

這一份無以答辯的感情,或者應該掩埋吧。

顏五月想著,想著,想通了,便抱腹大笑。

師無霜眨著如同湖水幽藍的靈眸,眼角的風華絕代都變得弱不禁風,嚇得不輕啊:“五月,不要嚇我,你沒有事吧?是不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五月,五月……”

顏五月徹徹底底敗給他了。

顏五月一不做二不休,放鬆全身的力氣就滾著他懷裏,摟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平滑的衣服,蹭著,聞著,暖著,像個想著糖的孩子一樣,為著一顆糖而撒謊:“無霜,我是很痛。”孩子愛吃糖沒錯,錯的是拿著糖**孩子的大人。

“痛?哪裏痛?”師無霜居然一點也不懷疑顏五月的居心不良,“還有,五月,你怎麽可以學著小丫頭那樣叫我名字,這樣是不對的!那個丫頭,越來越不乖了,她都不肯叫我爹爹,為什麽呢?五月,為什麽你也不肯叫我叔叔?先不管這個,你哪裏痛……”

顏五月閉上眼睛不說話。

讓他擔心死算了,無心的師無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