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以毒攻毒(二)

從南部軍控製的十三港到蝦夷箱館港之間的海道中,有一段狹窄的海道名曰“津輕海峽”,不過也正因為有了這個異常易守難攻的地點,才令蝦夷蠣崎家在與北陸奧的南部家世代戰爭中,一直勉強保持著微弱的平衡。自古以來,此種咽喉之地都是兵家必爭之地,蠣崎家當然也深知此地的重要性,所以經過長期的鬥爭,終於在這裏修建了一個“天守閣”(類似於電視裏的鬼子炮樓),長年駐紮著一支斥候分隊,用於嚴密監視南部家十三港的動態,一有不對勁,立刻舉火為號,以便引起箱館港蠣崎守軍的警覺。所以曆次戰爭中,南部家隻要是從十三港出發攻擊蝦夷的軍隊(以下簡稱南部十三軍)在攻打箱館港之前,都會想法設法的先弄瞎這雙蠣崎家布在津輕海峽上的眼睛,這一次蠣崎與南部的生死之戰,南部十三軍的統領當然也不會例外的。

距離津輕海峽100海裏左右,一名南部軍官急急忙忙的向旗艦上的十三軍的足輕組頭北信愛報告著,“報告,組頭大人,我軍武士已遵照您的命令,現已派出十多支秘密武士小分隊搭乘小艇借助夜色,前去消滅蠣崎家安在津輕海峽的那些天守閣裏的哨兵。”。

北信愛輕輕的點了點頭,很是滿意,揮了揮手“下去吧,我知道了”。

“哈伊”。

“北信組頭,您說我們這次能順利攻取蝦夷麽?聽說上次九戶信仲那個蠢貨可是敗得不輕啊”,南部十三軍足輕參軍八戶政榮還是有點不放心,帶著一點擔心的口吻善意的提醒著自己的上司,”他們一晚就被徹底擊敗了“。

北信愛點了點頭,“政榮啊,你的擔心是確實是有必要的,雖說這次南部主家召集了三萬兵力,準備一舉拿下德山館,但是上次九戶那個笨蛋已經打草驚蛇了,這次我們又是這麽多人一起攻打,無法做到上次突襲的效果,所以這次我們隻能憑借手中的優勢兵力,強攻硬來!但是現在我們不管怎麽說,我們必須牢牢的控製住津輕海峽,如果萬一,政榮啊,我隻是說萬一,我們這次仍然沒有達到我們的作戰目的,那麽這裏就是我們撤退的時候的重中之重,你明白了麽?”。

“哈伊,屬下明白,可是,大人,您覺得我們這次這麽多人,有取得勝利的機會麽?小人。。。。。”,八戶政榮欲言又止。

“說吧,政榮,這裏隻有你和我,沒什麽不好說的。其實我大概也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對這次的出征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主家這次在蝦夷剛剛失敗,能從蝦夷撤回大部分兵力已是不易,如果當時蠣崎季廣用兵再大膽一點,立即派出水軍追擊他們,唉,憑著當時的小早上的那點糧食、裝備,說不定。。。。。”,北信愛一邊說一邊長長的歎了口氣。

“主家這次又用晴子小姐的婚事,和正在襲擊三戶城的斯波大名家達成了城下之盟,勉強化解了丟城的危險。可是,政榮,你可別忘了,晴子小姐出生的那年,主家可是在我們這些家臣麵前親口向大浦那個家夥許諾過,等到小姐出閣後,她是會嫁到他們大浦家去當兒媳的啊!加上這次出征如此匆忙,上次剛剛撤回的武士、足輕們都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卻立刻又被命令出發再征蝦夷,政榮,我不是在這裏說喪氣話,主家這次,真的是太衝動了。”。

“噓,大人,小聲點,這裏畢竟還有其他人的耳目,這種話咱們心知肚明就行了”,八戶政榮趕緊朝四處看了看,搖了搖手,“大人,現在我們還是不要多說了,希望這次我們真的能得到天照大神的護佑,順利攻占德山館,這樣,我們和蠣崎家的百年宿怨也終於可以有個了結。唉,不瞞您說,大人,小人心中也確實和您的感覺一樣,這次。。。。。,大人,所以小人建議,在攻取津輕海峽的蠣崎家天守閣後,我們在這裏還是放一支伏兵的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我們也可以盡量全身而。。。。”。

許是八戶政榮自己也覺得再這麽說下去,確實不像話,目前兩軍還未交戰,卻已經在考慮失敗逃跑的退路,如果此話被他人聽見報告了南部晴政的話,那麽,不僅是他,麵前的北信愛也很有可能受到牽連,兩顆吃飯的家夥同時落地。

北信愛沉吟半晌,點了點頭,下令到,”政榮,你去下令吧,等派出的武士小分隊奪取了蠣崎家的天守閣後,留下一支弓箭中隊,以作預備隊,如果前方兵力有所損失,立刻命令這隻中隊趕赴前線,支援作戰。“。

”哈伊“,八戶政榮若有所思,笑了衝北信愛點了點頭,心中暗暗歎服,畢竟是長官啊,伏兵之說變成了預備隊,性質便立刻不同了,佩服!。

。。。。。。。

正當北信愛和八戶政榮在旗艦上談論敏感話題的時候,我卻和公子舜廣、新佐衛門,當然還有向導小倉,已經在八雲町連綿起伏的群山深壑之中摸爬滾打了十天之久了,這十天裏,我們吃盡了苦頭,但是還是沒有找到阿依努人的聚集地,如今的時間對於我們來說,確實是非常之寶貴的,已製定好的作戰計劃還等著我這個計劃發起人、總指揮早日回去運作全局,也不知德山館和箱館港那些工匠們按時完成我要求改建的那些工事沒有?我想到此處,心急如焚,重重的喘了口粗氣,叫過小倉。

“小倉,你們阿依努族人怎麽會住在這麽深的山裏啊,你看,我們都進來十天了,別說人了,路上的阿貓阿狗也越來越少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建議大家再找一天,如果明天還找不到,我們就立刻掉頭回去了,畢竟,德山館那邊還有許多的事情都等著我們回去處理呢,這次我們已經盡力了,明天還是找不到的話,那就是天意了。”。

舜廣也累得夠嗆,從馬鞍旁掏出水囊,準備潤潤嗓子。結果卻發現一滴水都沒了,小倉見狀,連忙從自己的馬鞍旁拿出自己的水囊遞給舜廣,“公子喝我的吧,我還剩了點”。

小倉舔了舔幹涸的嘴唇,也喘了一口粗氣,“拓二啊,我雖然是阿依努人,但是我和這些山裏的阿依努人還是不一樣,我們阿依努人當年和蠣崎家打仗打得屍山血海,我們這些留在八雲町的阿依努人,都是一些渴望和平生活的阿依努人,但是他們不同,雖說現在的領主大人已經主動不和他們打仗了,但是他們仍然不放心,還是喜歡躲在這深山老林裏與世隔絕的生活”。

我輕輕擂著我酸麻不已的腰,示意舜廣,新佐衛門他們,幹脆下馬歇會再找,舜廣點了點頭,”新佐衛門,我們的水快沒了,你拿著大家的水囊,去找點水回來。“。

新佐衛門下馬後聽舜廣如此說,趕緊接過大家的水囊,快速的消失在密林深處。(這家夥的身體素質確實比我們好多了)。

”唉,對了,公子,小倉,反正我們現在沒什麽事,加上你們兩也算當年死對頭的雙方代表,幹脆咱們來說一說,當年你們為啥要打個你死我活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找點話題說唄。

”唔。。。。。。。拓二。。。。還是讓公子說吧“,小倉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好開口。

”唉,拓二君,要說起這個,話就長了,從我祖父的祖父起,好像我們兩方就在打仗,一直到我父親這一代(蠣崎季廣),雙方才保持住目前這種相安無事的情況,其實大家早就打累了,也都死了不少的人,所以現在才保持了這種不戰不和的狀態,拓二,我個人認為,這場曠日已久的戰爭根本沒有必要,其實隻是大家的看法不一致產生的誤會。當年我蠣崎家遵幕府將軍府的命令,前來統領蝦夷,但他們就是認為我們是過來侵略他們的土地”,舜廣邊說邊指了指小倉,“其實,當年我的祖先也想和平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這些蠻人。。。哦,對不起啊,小倉,,是我說順嘴了”,小倉示意沒事,請您繼續。

“這些阿依努人卻並不買賬,非要把我們趕出蝦夷,結果幕府那邊給我們派了很多武士過來,於是戰爭就打起來了,唉,我認為現在這些阿依努人躲在這麽深的山裏,實在是沒有必要,我父親早就發布了特赦令,隻要這些阿依努人願意跟我們和平共處,以前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以後大家一起在蝦夷的土地上和平的生活,不好麽?”,說道這裏,舜廣衝小倉點了點頭,小倉接了下去。

“是的,拓二,公子說的是對的,現在的蠣崎領主確實想和我們阿依努人議和,可是不幸的是,阿依努族長卻拒絕了,堅持要將蠣崎家趕出蝦夷,恢複以前的狀況。我的父母,哦,對了,還有其他生活在八雲町的阿依努老人,都是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才帶著我們這一輩回到了八雲町,和你們一起生活的。”,小倉說完也長長的抒了口氣,“其實,我覺得,有時候談判比暴力好,起碼現在我們過的日子可比這些躲在山裏的族人們好多了。”

我卻聽得心情越來越糟糕,尋摸著原來我果然是太傻太天真了,這種事關雙方的領土、意識、民族的矛盾問題,可不是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這種土地、minzu矛盾在中國古代也有,但是一般都是非常難以之調和的,通常都是用刀劍解決問題,同理,這次出發之前,蠣崎季廣和南條廣繼大人都勸我說不要報太大希望,看樣子真的是有理由啊。

“小倉,難道他們真的一點談和的意願都沒有麽”,這個時候,我急需他人給我打氣,再聽下去,說不定我立馬起身就掉頭回德山館。

豈料我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卻在我耳邊突然響了起來”是的,我們確實沒有一點想跟你們談和的意願“,話音剛落,我突然覺得我的脖子涼颼颼的,低頭一看,一把亮閃閃的武士短刀緊緊的抵住了我的頸部大動脈,再抬頭,身旁的叢林密處竟然慢慢的站起了十幾個身披偽裝的“人”,舜廣和小倉還未反應過來,頃刻間便被那些“人”按住了手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