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沒有色彩的畫卷 (一)

葉崇磬被Sophie提醒說葉先生你快要遲到了的時候,他還看著Sophie一時沒有反應。猛的想起來今天是崇碧和瀟瀟訂婚——他忙著跟一家國外合作銀行開會,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清明節小長假——Sophie見狀忙替他安排好了車,待他下去,車子直奔訂婚宴現場而去。懶

今日的晚宴定在了晚上六點十六分開席。

場所的位置有點兒偏僻,還好他今天的司機文師傅是“路路通”,老北京一個,再也沒有他找不著的地兒。一路上這位愛說話的文師傅還跟他聊天,說葉先生今兒怎麽想起來去那麽偏的地方吃飯呢京城裏哪兒不淨是吃飯的好地兒啊跑這兒來又費油又費時的。他想想,看著外麵——可不是偏怎的,都快看見長城了呢——他都忍不住想附和文師傅的批評了。

起先訂婚宴場地還是他親自過問的,並不是選的這個位置。不料他跟瀟瀟崇碧一提,瀟瀟還沒開口,崇碧就先說,瀟瀟是公務員,來的客人裏還有高級公務員,出入高級會所,影響不太好,還是……他看著妹妹,說除了在家,那就是那兒最嚴密,一點兒“影響”都放不出來的。瀟瀟開了句玩笑,說大哥呀,我是掙工資的不是挖煤礦的,你選那地兒我付不起賬單——慣會貧嘴的家夥。他不理這倆,直接跟父母親提,父親卻也說不能去那兒。到底順著他們的意思,另挑了個僻靜又僻靜的場所。蟲

董亞寧笑他瞎操心,還操心不到點子上去。說這本來應該是男方家裏籌備的,你起勁兒的忙活什麽。

他說這時候了什麽男方女方,結婚不是雙方的事?

這會兒想起來,倒覺得有趣。

昨天晚上在家裏,崇碧唧唧呱呱的算,說今天邱家會先送六樣東西上門來,什麽六斤糖六條魚……居然還有六尺布!他聽的發愣,實在是想不出來這麽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擺在家裏是個什麽模樣;也想不出來這香蕉人妹子是這麽熱衷於這些零碎的小事情……真夠可愛的。

葉崇磬微笑。

手機嘟嘟響,是崇碧的。拍了圖片給他看,催他快點兒——又說真是的,長輩們都早早到了,就你和湘湘兩個大牌,等會兒看我們怎麽罰你們!

葉崇磬看著圖片裏,精美的桌布上擺著杯碟碗筷,旁邊一張卡片上,寫著葉崇碧、邱瀟瀟訂婚喜宴……心想怎麽,屹湘也沒有到麽?

車子從高速出口拐下去,開進了林子裏。這是一段不短的距離,葉崇磬看著窗外的景色,忍不住按下車窗,林子裏的空氣清冽,能聽到水聲。他聽到文師傅也讚了句好——果然是好,頗有點兒令人心曠神怡的意思。心裏有點兒明白為什麽最終會選這裏了。

下車之後便對這兒的景色更有驚豔的感覺。尤其是建築物與周圍環境結合的如此和諧,令見慣了城內各種醜陋的鋼筋水泥怪物的葉崇磬,站在屋前空地上好好兒的看了一會兒——停車場都隱在了地下,院中一輛車都不見;主屋雖不高,隻有兩層,遠遠一看,這竹與玻璃結合搭建而成的建築通透靈巧,從屋內透出來的光,令它像一塊埋在竹葉中的發亮的琥珀。

他想著白日裏這竹屋不發光的時候,怕是絕不顯山露水。

看著就莫名的喜歡,想起來自己那棟木屋來。

他仰頭看看上麵,正人影晃動,隱隱約約的傳出歡聲笑語來——聽到這樣的聲音總不自覺的會被感染,正在他從心裏要往外微笑出來的時候,身後車響,他看到那輛眼熟的保姆車,不禁停了腳步。

車門一開,郗屹湘從車上下來。她回身對著小李說停好車上來吃飯——她顯然今晚是精心打扮過,頭發束成一個馬尾辮紮在腦後,劉海服帖的熨在額前,一個漂亮的水晶夾子挽住劉海的梢兒,讓她的臉龐顯得十分秀氣……她早看見幾步開外的葉崇磬,微笑著打招呼,“葉大哥。”

葉崇磬想起崇磐上回說的,他才是“正經的”葉大哥的話來,可屹湘仍是這麽叫他。

他點頭應承,叫她“屹湘”。

屹湘走近些。

葉崇磬一直叫她“屹湘”。在周遭幾乎完全是“湘湘”的稱呼裏,他顯得是如此的有距離;她隱隱的覺得葉崇磬應該是故意的這麽叫她。

兩個人並沒有多說話,隻是一起往裏走。

葉崇磬自然的走在了她的側後方。上樓,在廳外更衣處,他自然的站在屹湘身後,等她脫了外套,替她收了,交到侍應生手上去。

屹湘起初有點兒意外。她以為葉崇磬會跟很多在國外生活多年的男人一樣,“內外有別”,不料他還保持著如此紳士而禮貌的習慣,回身說了聲“謝謝”。

葉崇磬也把自己的外套交過去。順手領了票。兩人的衣物開在了一起。顯然侍應生以為他們二人是同行的。他看了一眼,沒出聲,將衣票放在了口袋裏。

屹湘沒理會,她正隔了竹簾子向內張望,小聲的說:“糟糕……遲到了……不曉得儀式進展到哪一步了……崇碧說要罰我呢!”

葉崇磬聽著她自言自語。兩人距離很近,她晃著發梢,清涼的藥香味忽遠忽近……她今晚是穿了一件墨綠色絲絨晚裝裙。領子頗高而無袖,裙長僅僅及膝;瘦長的手臂和小腿像白生生的豆芽兒似的,看起來竟有些半透明……腳上一對墨綠色絲絨綴珠的坡跟鞋,襯的腳踝纖細而美好。

她一回身,裙子旋成花苞狀,輕輕的跺了下腳,說:“崇碧看見我們了!”

這一下子動作頗像個被老師逮到遲到的小女生,又也許是光線角度的原因,令她的臉看上去竟然有著晶瑩光似的——葉崇磬“嗯”了一聲,伸手打起了簾子。

“進去吧,”他說,“遲到總比不到好。”

玻璃門被拉開,裏麵熱氣騰騰的氛圍頓時包籠了二人,他們還沒站定,就聽見葉崇磐清亮的嗓音先說了:“罰這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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