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開旖旎的時光 (四)

屹湘走過去,伏在沙發背上,接過那便箋來,托在手上先看了一會兒。雖是便箋,印的卻講究。友禪紙,疊成方塊,倩秀的台閣體小楷寫著“郗屹湘小姐啟”。打開來,素雅的紙麵上印著櫻花和蝴蝶,書著幾行小字,落款是“汪瓷生”,時間是今日。懶

屹湘拍了下額頭,低低的說:“糟了,我竟然忘了。”她早就把Laura邀宴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此時看著這好看的便箋,歎口氣,說:“幸好來得及。”

“我倒是記得,你說過。”陳太看著電視節目裏那個留著一撇小胡子的男主持人,說著,又笑:“他偶爾插一句長沙話,怪有意思,也怪好聽的。”

屹湘笑著,看看時間,說:“還好來得及換衣服。晚上七點半……我先陪你吃過晚飯。”

“不用,你自管去。”陳太看電視好像蠻上癮的,擺著手,“酒店的湘菜也好吃,或者我下去吃一頓也好——小葉早上走之前,我們一起出去吃了頓早飯。小葉還是美食家,跟他一起吃東西也錯不了……他給買了藥酒呢,你看到了?”她這才回頭,屹湘仍看著手裏那張便箋,疊起來、打開、再疊起來……合著根本就沒將她剛剛說的聽進去呢。

屹湘看著。汪瓷生。名字也美……沒想到,Laura開口邀約,竟是她親筆寫邀請函。這是將老式的做派做的稍稍隨意些……“是個連背影都風姿綽約的人兒呢。”她歎著氣。心裏竟有些期待,不知今晚近距離的見了她本人又會怎樣。對的,Laura美,Josephina也美,美的個個不同——汪家是專門出產美人麽?蟲

陳太見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伸手摸她的額頭,說:“孩子呀,你是不是中邪了?”

屹湘笑,抖開手裏的方片,展示給陳太看,說:“你瞧,都說字如其人,這麽美的字,人該美到什麽地步去?”

陳太卻轉了頭,說:“能美到什麽地步去?再美,照你說的,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你看看我……保養再好,也阻止不了地心引力,皮膚還不是一個勁兒的下垂?”

屹湘笑彎了。將方片放在電話機邊,說著:“我去洗澡,等下先跟你下去吃點兒東西,我再去。”

“記得擦藥酒。”陳太微笑著。看了會兒電視,到底也有些好奇,歪了頭去看那方片上的字,看了一眼,她皺起眉,又拿近些。鍍金鏈子掛著花鏡,正在頸間,她拿起來,打開那方片細看……

屹湘到浴室匆匆的衝了個澡。特別將水溫調高一些,洗過澡出來時,她全身都紅彤彤的。從衣箱裏檢視著隨身帶的衣服。衣服帶的不少,就是她日常的風格,好都是好的,但不知恁的,偏偏這會兒卻都不太合適了似的,她左看右看間,半晌沒有挑出合適的來——忽的驚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麽精神緊張了……她在床邊坐下。

這幾天,她就沒有放鬆過吧。

一轉頭看到了放在床頭的布包,這是從湘西帶回來的那套土家服裝。手指觸到那布包,自然又看到了床頭的藥酒。怕帶著這味道赴宴失禮,她決定還是回來再說……隻是葉崇磬一整天了吧,沒有來電話也沒有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到了,又有沒有不舒服?以他的從容不迫,若不是真有急事,應該不至於走的那麽快……

屹湘聽到外麵門響了一下。這一下讓她返神。再看看衣箱裏的那些衣服,又好像也沒有那麽差勁了……於是撿出一條土紅色的長褲,茶綠色的襯衫,絲巾繞頸後堆在身前,蹬上靴子在鏡子前站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一番後,她從衣箱夾層裏摸出一個胸針來,別在左邊。

有了這枚胸針,她再隨性的裝束,應該也能賺回些印象分。

她摸了摸小小的胸針上那溫潤的象牙雕,輕輕拍了拍,挽上包,出了房間就叫陳太。

“去吃飯好嘛?”她問。。

沒有回應,客廳裏空****的。

便箋似是從方幾上飄了下來,落在沙發上,屹湘拿了那張便箋在手裏,再確定一番地址和時間,收好,去敲陳太的房門,半晌無人應。她推了門進去,房中也無人。想到剛剛那聲門響,她皺了下眉。在房裏等了一會兒,撥打陳太的手機,竟然是在她臥室裏響起來的。

等了好一會兒,屹湘再看表。這個時候,已經不能不出門了。隻好拿了紙筆寫了張便條留在桌子上。

下樓的時候她還在留意,但直到坐上車她都沒有發現陳太的蹤跡。

她連續的撥著電話,到了約定的華天金閣,她還在門口又撥了一通出去,仍然是沒有人接聽。心裏是有些奇怪,陳太從不是這麽沒交代的人。

她站在餐廳門口定了定神。

侍應生看見她,問她是不是郗屹湘小姐,她說是。侍應生請她裏麵去。她隨著往裏走。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餐廳裏幾乎座無虛席。

她眼尖的立即看到了今晚要見的人。

此時汪氏三姐妹正在閑聊,笑語盈盈的,跟這餐廳裏的氛圍相當的融合。

屹湘以款款步調,斯斯文文的往那邊走。

Laura先看到她,對她微笑。坐在她旁邊的Josephina也對屹湘點頭。Josephina一身亞麻色的棉布衫褲,看上去穿的比平時要“邋遢”的多——這種裝束,頓時讓屹湘覺得自己先前的緊張有些多餘,今晚她無論怎麽穿,也不會比Josephina更不得體了。於是腳步就更加的輕鬆。

一直背對著她的,那個女子,似乎正在說著什麽,看到Laura和Jose的表情,便也就停住了——她的手放在桌麵上……走近了些,屹湘看著那隻手,白皙而柔潤——桌麵上方一盞圓燈,光灑下來,映著整張桌子,那手似乎在這柔光裏能融掉似的——連手都這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