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 (八)

她沒聲音了。

人還是抖。抖的身下的床都在跟著瑟瑟發顫,將顫抖傳到他身下。

他翻了一下身,伸手捏了她的下巴,讓她再次對著自己。看清她的臉,也看清她的眼,可不用看得清楚,他也知道她此時該有多麽的恨他……他閉了下眼。懶

他的手一用力,將她的頸子握在手心裏,掐住了——屹湘在窒息中,頭腦一片空白。隻覺得冰冷下去的身子,被什麽覆住了,然後又是無窮無盡的疼……真想死去。

身下的床單被揪緊了。

她死握著那一點棉。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再次想到了死……

隻是隨著他在動,人好像被拋到了風口浪尖上,被卷著上下起伏。

她仰著臉,漸漸鬆了揪住床單的手,顫抖著,扶在他的臉上——多麽俊美的一張臉……在她此時模糊的不可思議的眼中,他仍然是這麽的俊美,可是他也是這麽的恨她,沒有一點點的溫情可給她。

董亞寧停了一下,於是她的手便落到了他的頸上、再滑到了他的胸口。

她的指尖有些硬,觸著他敏感的一點,有種穿透胸口的酥麻感。他咬了下牙。就在他一錯神的工夫,放鬆了她一點,她抬了抬上半身,剛剛頸子幾乎被他掐斷,此時頸椎骨節處都疼的很,她努力忽略掉。這會兒,她不能再顯示出半點兒軟弱來。蟲

她的麵孔貼在他肩頸處,柔軟的唇舌,含了一點點他汗濕的肌膚皮肉,輕輕的吮著,感覺到他的身體驟然緊繃……於是輕觸和吮、吸漸漸加重、旋轉著,在這個……他喜歡的位置。

董亞寧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他扯著她的頭發,於是她被迫的下巴輕揚,他狠狠的親下去。

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這親吻便綿長而悠久,她低低的、低低的呢喃,是沒法舒暢呼吸的控訴,他卻不想放鬆她一點……他們在寬大的鐵架**,悄悄的變換了位置。

她伏在他身上,輕輕的,親吻一路下行……她靈巧的舌尖逗著他肚臍眼兒,讓他差點兒失控的叫出來,就見她閃亮的眼睛迅速的瞟了他一眼,潮紅的臉上,飛過一絲有點兒詭異的笑,他腦中打了個頓兒……可是她躍身來到他麵前,身子緊緊的貼著他,濕漉漉的皮膚粘著他,小腳丫兒勾著他的腿彎兒,輕聲的叫他:“董亞寧……”

他的手握著她柔滑細軟的腰,看著她的眼。她的麵孔近在咫尺,他能從她的瞳仁裏看到自己。他任她的手在他身上遊走,最後是扣在了他的臉畔……“董亞寧,”她叫著他的名字,花瓣一樣的嘴唇帶著滾燙的呼吸掃過他的唇畔、下巴、耳邊……她熱乎乎的手心揉著他的腮,他新生的胡茬刺著她的手心,加劇了手心的熱。

他被這種熱度灼著,從腳底騰起的火兒燃遍了全身,就想將她壓住,可是被她的腿腳再勾了一下,他力氣便沒有使出去。於是隻輕輕的動了一下,嘴巴也被她吻住……

她閉上眼睛,專注的吻著他。貪婪的,像吃到糖果的小孩。眼睛閉的緊緊的,長長的睫毛下,卻孕出了晶瑩的半圈水滴,水滴顫巍巍的,眼看就要滾下來,卻始終沒有……

她終於靠在他的腮邊。柔膩的麵龐緊貼著他的,身上的汗水融到一起。被她的呼吸吹拂著,他耳後頸上都有點涼意,這讓他混沌的頭腦漸漸清醒的時候,心卻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又一下。他的手攏上她的肩頭。

她的背窄窄的、薄薄的,很容易就環了過來。手動了一下,觸到她頸上蜿蜒的傷疤上,揉著、揉著……她扭了扭身子,躲了過去。身子依舊緊緊的纏著他,嚴絲合縫的,兩人之間沒有一點空隙。

他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濕濕的就像春天雨後的草地……

他閉上眼睛,被這迷人的味道籠罩著,沉沉的、昏昏的,低聲說:“湘湘,我……”

草地上猛的旋起了一陣風,細細的風踩著草尖兒迅速掠過來,隨之而來的,便是額頭上一陣劇痛。他駭然間睜大眼睛,隻來得及看到她的臉孔一晃而過,之後便是黑暗。在他的意識消失之前,有什麽東西,滾燙滾燙的,落在了他的臉上,燒紅的鋼針似的,帶著那灼熱鑽進了他心裏,疼過之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

叮呤當啷的,四處都在響。響的董亞寧心煩意亂,亂的他頭疼欲裂。不住的有人叫著他的名字、在他身上動來動去,讓他想張開嘴罵人,隻是怎麽也張不開嘴,剛剛吸進一點空氣,又被什麽東西塞住了嘴,舌尖都被夾住了,就更喊不出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才漸漸的靜下來,他聽到一陣輕聲細語,這聲音很熟悉,熟悉極了,也曾經在以前的夢境裏出現過。

意識到這一點,身上就又開始極度的疼。

他清醒的知道這是心理作用。

他已經好了,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已經愈合。愈合在那南美島國上、無數次夕陽西下,紅彤彤的落日餘暉會把他的晦暗陰霾一點點的擠出去,不留痕跡。

他忽然想抽煙。

這一想頭就更加的疼。

他忍不住出聲。想必是罵了一句,旁邊就有人說話了,他煩躁的揮了下手,那聲音又沒了。靜下來之後,他試著睜開眼。眼前漸漸的清晰,圓圓的吸頂日光燈、雪白的牆壁、淺藍色的簾子……最要緊的是,有淡淡的來蘇水味。味道很輕,也許他很快適應了,隻一會兒,就覺察不出來了。

他在醫院裏。

竟然在醫院裏……他頭疼。這次頭疼提醒他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想看一下自己,頭沉極了,他動不了。

這時候病房門響了一下,有人在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腳步朝他的病床走來。

他看著那個位置。簾子之後有個俏薄瘦小的身影。額頭的疼痛再次尖銳起來……片刻之後,布簾被拉開,他睜著眼睛,看到了她——雪白的一張臉,臉上不見一絲淩亂的表情;眉眼發髻都整整齊齊的,和她身上規規矩矩裹到下巴頦兒的裝束一致。如果不是她紅腫的嘴角和發紅的眼睛裏那清寒的目光,她身上該是沒有一絲異狀,就像,沒有事情發生過一樣。

她穿著黑色的衫褲,站在他身邊,瞅著他,一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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