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紫陌紅塵的凹陷 (八)

“有句話,總想和你說……這回老頭子讓處理這些字畫,我原是想過讓阿寧來弄。老頭子說阿寧固然是可以,但既然你在京,不如讓你來處理。我擔心阿寧有想法,就和他提了提,他說師父安排的對。還說,其實最懂我們心思的人是你。賺錢他在行,做事貼心,還得是你。”艾師母說著,揉著屹湘的頸子。懶

屹湘抱了下師母。

“他能這麽說,就不是不懂你,也不是不懂事。前陣子為了我們,你們倆也鬧的相當不愉快。我都知道,這下事情也都過去了,你跟阿寧,也不要再生嫌隙,好不好?”

“不會的……我走了,師母。”屹湘鬆了手。

艾師母從窗上看屹湘下樓,聽到艾功三問她:“湘湘走了?”

“沒有,剛上車。”艾師母將窗簾拉了,回身呆望了一會兒家裏這些雜七雜八的零碎物件,歎口氣道:“我怎麽老覺得心裏不踏實呢?”

艾功三正在看電視,這時候指著畫麵裏的一個女子說:“不踏實?不踏實就對嘍!你看看這個姑娘,這幾天呀,翻來覆去的都是這姑娘的消息。”

“什麽呀,跟你說正經的呢!我不是看著阿寧和湘湘著急嘛,湘湘這回走,哪天再回來誰說的準?指不定咱倆翹辮子之前還能不能見上一回了。”

“美國又不是火星。”艾功三將電視音量放大,“我讓你看新聞你就看。”蟲

艾師母隻好轉過身來坐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這家影視投資公司是……”

“日後恐怕是看不著這姑娘的戲嘍。”

“死老頭,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沒什麽想說的,我老頭子隻是看看娛樂新聞,人家新聞分析裏名姓也都不點出來呢,就說某老總‘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跟說書一樣的精彩。”艾功三眨眼。

“這些東西怎麽能信。娛樂新聞還不是明星跟媒體聯合起來演戲。”艾師母看了半天,總算是摸清楚來龍去脈。

“演戲是沒錯,怕隻怕這戲裏戲外,有人戲假情真。”艾功三看著看著,有些煩惱的關了電視。屋子裏靜下來。“你說要是湘湘看見,心裏什麽想法?這些日子我看他們鬥氣,鬥來鬥去反而有點兒意思。就怕這斜插一杠子的一來,恐怕前功盡棄。”

“湘湘才沒你這個老頭無聊呢,看娛樂新聞……哦我知道了,你這兩天拘著那個什麽派一個勁兒的戳戳戳,合著就戳這個新聞?”艾師母氣哼哼的。

“戳戳戳,那叫刷微博。”

艾師母瞪了眼,過了一會兒,戴上花鏡看艾功三給她摘出來的陳月皓的微博,最新的一條是剛剛發布的,內容是:“塵埃落定。終於可以遠離喧囂,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我很好。晚安。”

艾師母抽下花鏡。半晌,唇間溜出一串蘇白,柔柔的語調,狠狠的詞匯。

艾功三聽了,哈哈一笑。

艾師母這才聽到車響,站起來從窗口往下看,屹湘的車子竟還停在那裏。

“你給她帶上那兩盒東西了?”艾功三問。

“她和瀟瀟的都給她帶上了。阿寧的,明兒他來,也讓他拿著……”艾師母又歎氣,“這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緣分……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什麽事兒。”

……

屹湘還坐在車子裏,車子啟動半晌,她都沒開走。身上隻覺得乏,連踩一腳油門的力氣都沒了似的。

手機叮叮咚咚響,她看了看,是芳菲的。

“喂。”她的車子離開玉梨巷。電話接通後隻聽到笑聲,聽不出是在哪裏,她瞥一眼手機顯示,確實是來自董芳菲。有些煩躁的想要立時掛斷,卻聽到耳機裏在叫“湘湘”。她接上問:“什麽事情,芳菲,我在開車呢。”

芳菲講話含混而斷續,聽起來已經是喝了不少酒的樣子。屹湘能想象出來她那個狀態,不禁抬手揉著太陽穴。芳菲要她過去,說著:“我等你來,有話問你……等你來……”

屹湘收了線。

電話卻一個勁兒的打進來,屹湘終於不耐煩,再接通,對著電話裏說:“你喝醉了,芳菲,回家休息。我沒什麽可和你說的……您哪位?”

電話裏的男聲溫文而有禮貌,說董小姐喝多了,請問您是不是她朋友。

屹湘車子停在路邊,立即說:“我是她朋友。請您告訴我地址,我馬上過來。”

對方馬上告訴了她。

是間挺私密的頂級會所。屹湘放下點兒心來。雖然這會所以成員癖好奇特著名,到底不像是環境複雜的酒吧。她翻了下手機的電話簿,看了看,還是決定自己親自跑一趟,於是董亞寧和佟金戈的號碼,她都撇在了一邊。

她隻是知道大體的位置,找到會所還是費了一點兒工夫。

車子甫一停穩,門前便有人過來問她是不是郗小姐。

屹湘說是的。

她的小車子在會所前院兒裏顯得異常突兀,招待員麵上的恭謹卻半點兒也看不出這裏本是“先敬羅衣後敬人”的頂級消費場所。

招待員說您裏麵請,董小姐在裏麵呢。

沒有人陪同她進去,屹湘是第一次來,覺得蹊蹺些,既然已經到了,也隻好往裏走。隻是她走的格外慢。一邊走,一邊前前後後的留意。一路向內去,除了幾個招待員,沒有看到什麽客人。一間間的房門都緊閉著,那後麵的聲音都傳不出來。隻偶爾有門開闔,在開闔間鑽出一點聲音來,含混而突兀的。

屹湘嗅了下。空氣裏混合著各種味道:各種的酒味,還有各種的香味。有種說不出的令人生疑,也有些說不出的邪惡。

她加快了腳步。身邊偶爾有人經過,她總回避片刻。

芳菲的電話打不通,她走到最裏麵又折返回來,便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