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三夫

“胡說八道?誰死了!”江元俊一聽這話不樂意了,這老頭子瘋了吧?居然說他家阿青是死人,死人會想著給他買米買麵,還買了菜蔬和皮襖嗎?

因為模樣生的漂亮,江三兒以前還在廟裏混土匪的時候,就曾經被仁慧和尚多次帶著下山去給人算命看手相。.這一般是道士幹的活兒,不過和尚沒錢吃飯也是可以跟著搶搶生意的。他當時也不懂這些,就是幫忙背簍子拿東西一類,純粹是跟來混飯吃的。多年過去,當初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有那麽幾句話卻印象深刻,原因無它,說的次數太多了。

比如什麽“施主,你今日氣運不順”,“這位施主,我見你印堂發黑,家中近日必有大災”,諸如此類,都是不好的東西說的比較多,而且來來去去就是那麽幾句,背也能背下來了。但是這話拿去哄哄別人也就罷了,今天居然安到他家阿青身上,還咒她是死人,真是豈有此理!

仁慧和尚早料到了他的從Γ燉湫σ簧テ鵒礁鱸孀傭燉錚魄頗羌咐鶴庸瞎宦氐潰骸霸趺疵揮杏閎猓磕閼廡∽櫻髏髦覽蝦蛻邢不凍勻猓慌餉蔥┪尬兜畝鰨媸強珊蕖!

“你一個和尚,吃什麽肉?成天把衣服往佛像身上掛沒挨天雷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吃肉?你……哼!”

江三兒本來還想找兩個成語什麽的來加重一下語氣,結果想了半天發現自己腦子裏麵的成語隻有“兩隻老虎”“床前沒有光”之類的東西,隻好選擇放棄,沒有什麽氣勢地結束了對老和尚的批判。不過他又突然想起自己這回來的目的,趕緊道:“說正經的,老頭兒,你趕緊給我看看,我這身上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鎮子裏有個老家夥居然讓我半個月內不能吃肉,隻能吃胡蘿卜!我又不是兔子!”

江元俊這個委屈啊,好端端的,不就吃了一碗麵,咋就變成這樣了不過這症狀要想提前結束,還真的來找老和尚不可,因為這事說起來,他還是有前科的。

當初這裏還是土匪一窩的時候,仁慧和尚就在廟外種了不少蔬菜,並且養了雞。那雞是專門下蛋的蘆花雞,曾經嚴令不許任何人抓來吃,山裏野雞有的是,想吃就自己去抓。江元俊那時候還是個梳著頂鬏的半大娃娃,每天跟在一群師兄屁股後麵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後來有一天被那不懷好意的家夥攛掇著去偷老和尚的雞吃,結果被仁慧和尚發現,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怪異法術,弄得江元俊半邊身子都起了紅色的疹子,也不疼也不癢癢,就是火辣辣的整天悶得慌,而且瞧著也難看,都沒有師兄願意帶他出去偷東西了,害的他足足吃了一個多月的大白菜,才算好起來。是以這回雖然具體症狀不太一樣,江元俊還是顛顛地跑來找老和尚了。

靠吃胡蘿卜來治病,這絕對不是什麽正經病症。仁慧和尚聽聞此言便開始給他把脈,又細細地看麵相手相,瞧舌苔翻眼白,又問他之前都吃過些什麽東西。看到最後連棗子也不吃了,一臉嚴肅地告訴他:你這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藥了。

下藥?江元俊不解,他的鼻子很敏感的,還曾經特地練習過,一般市麵上有的毒藥蒙汗藥春&藥他都嗅得出來,甚至於稀少的毒也都知道很多,況且這些日子以來也沒遇到什麽仇家,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被人下藥?

仁慧和尚也很不解。他之前戲弄娃兒用的是咒法,單純是為了懲罰他不守諾言,日子一到解開也就是了。但是這一回小俊所中的就明顯不是什麽暗咒,而是體內身體真切地在排斥肉類食物。這種藥物他知道的隻有一種,也是年輕的時候偶然在書裏看到過,配方相當複雜,但用處卻不大,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厭惡吃肉,至於解毒之物則隻需是蔬菜中的一種,用什麽配的,就拿什麽來解。

想到這裏,仁慧和尚忍不住問道:“你說是因為吃了一碗麵才會這樣。那這麵,是誰給你做的?”

“是阿青呀。”江元俊道,“別人做的東西我不愛吃。不過她是不可能給我下毒的,說起來,當時我二哥好像也在,難道是那個死書呆,竟然敢下毒來害我!”

“不是下毒,是下藥。”仁慧和尚糾正他的錯誤,“老和尚還在納悶,怎麽會有人花那麽大力氣配這種沒什麽實際危害的怪藥?原來是小俊的自家人,善哉善哉,一定是你平日作惡太多,得了報應。老衲隻能解咒,可沒有能夠緩解此種怪藥的奇方呢。”

“你也沒辦法?”江元俊急了,現在可是才過去幾天啊,照這麽說,他還得忍受十多天不能吃肉的日子,這也太難熬了,不行,總得想點兒辦法。“我們來這裏還帶了許多胡蘿卜,要不然你給胡蘿卜施施法,讓它們都變成肉味的怎麽樣?”

“不行不行。老和尚是出家人,不能做這等事,多多吃素也會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少廢話!你剛才找我要大魚大肉的時候怎麽不提你是出家人?趕緊給我變,也不用太多,變個幾百根就行了。我要豬肉味道的胡蘿卜五十個,雞肉味道的胡蘿卜五十個,兔子肉味道的……”

“……”仁慧和尚無語了,心道你當我是活神仙,想變什麽就變什麽。他隻是個和尚而已,又不是茅山裏的道士,況且吃點兒肉有什麽?他可不是廟裏的那些老頑固,守著條條框框不撒手,“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隻要誠心向佛,無論吃什麽食物都是不妨礙的。”

說起來,這老和尚吃肉歸吃肉,除了偶爾下山騙錢,倒也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甚至他的廟被一群土匪霸占了,他也始終笑嘻嘻的,除了偶爾讓他們不要太出格之外,從來沒有驅趕過任何一個人。這回來人也看到了,東西也送到了,又得知他並不能管自己的毛病,江元俊便準備收拾收拾東西下山去回家,順便找那個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的,一肚子壞水的混蛋江老二算賬。

他正要招呼蘇青青進來,卻被仁慧和尚喝止了。老人家一臉嚴肅地問他:“小俊,跟老和尚說實話。外麵那個姑娘,是不是被你用了什麽蠻計,硬生生給搶過來的?”

“不,不是啊!”江元俊有點兒心虛,不過想到蘇青青對自己的種種好處,很快又挺起腰板,理直氣壯地道,“她很喜歡我,對我也很好呢。她才不是我搶來的,是自願來跟著我的!”

“我看未必。”仁慧和尚連“老衲”兩個字都不用了,隻是捋著胡子直搖頭,“這丫頭的姻緣似乎不在你身上,不過真是奇怪,她的姻緣似乎被什麽硬生生調改了。怎麽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有你身上也有點兒不對勁,除了那種藥物之外,你身上一直在冒黑氣,應該不是被沾染了死氣,奇怪,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說的什麽黑氣白氣,活氣死氣的啊?”江元俊被他這一通話說暈了頭,不由得有些著急了,“我知道你懂得很多鬼啊神啊的東西了,阿青到底是怎麽了,你倒是說呀。我好好的肯定沒毛病,阿青要是生了什麽病,你就給她看看,我們好出去抓藥。她身體不太好的,以前在家裏大哥就總是偷著給她熬藥,還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不識字,早背下那些藥名自己給她弄了。”

“傻小子,不是這麽回事。”畢竟是在身邊長大的小毛頭,雖然口言無狀,仁慧和尚還是很喜歡他的,此刻便叫他不要急,也不要多說話。待會讓蘇青青進來,他給她把把脈,看看麵相,問過生辰之後再做決定。

那個丫頭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看起來人品是不錯的,配江小子綽綽有餘,甚至還是糟踐人家了。但問題就在於,她的麵相與她的性格大相徑庭,這個人不應該是這麽溫婉的姑娘才對啊。而且他早先就給江小俊瞧過手相,也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一直沒好告訴他,這小子有大將之才,將來高官封爵,前路少不了。但是命太硬,在姻緣上麵是個天災星,注定一世孤獨,是個不可能有妻子的人,即使娶妻也會在半年之內很快將其克死,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有子嗣。

當初看到這個卦象的時候,他還吃了一驚,結果連算幾次都是一樣。也說不清楚這小子生下來到底是來享福的還是受罪的,畢竟不是空門之內的人,都比較在意妻子姻緣,真的一生孤苦,也是活受罪而已。也因此對於這個小娃子更多在意疼惜一些。

但是他卻沒想到,江元俊竟然能帶著一個活生生的姑娘跑來山裏探望他,。聽他的語氣,這丫頭應該是過了門戶,明媒正娶抬回來的正頭娘子。能夠在他身邊呆這麽久,按理說應該是命硬的人,偏偏那姑娘命格一點兒都不硬不說,身上的死氣比誰都大,結果居然硬是用自身的死氣壓過了江小子身上的煞氣,不可謂不奇。

命運改變了……這一切究竟是好是壞,卻都著落在那位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