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詞一整晚都沒有回到邵非言的別墅,她在醫院裏守了沈莉一整晚,生怕自己的沈莉會有什麽意外。

也許是回憶將她所有的殘存的恐懼都勾起來了,蘇詞看著沈莉的麵容,一時間不舍得離開。

“蘇小姐真是孝順。”楊姐有些羨慕地看著躺在病**的沈莉:“蘇小姐這樣有才華有實力,又聽話又懂事的女孩兒還這樣孝順,沈夫人可是要好好養好身體,就等著出去享福了。”

蘇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躺在病**的母親看上去無比脆弱,那個能夠給她遮風擋雨的母親似乎已經不在了,而現在的母親更需要自己的照顧,蘇詞溫溫和和地開口:“哪裏的話,兒女照顧父母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對了楊姐,我現在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又要麻煩你照顧我媽媽了。”

“沒事兒,我的工作不就是照顧好沈夫人嗎?”楊姐的笑容裏偶著對生活的希望和陽光,這是對沈莉有些陰鬱的心理最好的治療。

“蘇小姐有什麽事就先去忙吧,我會一直守著沈夫人的。”楊姐對蘇詞說道。

“那就麻煩了。”蘇詞笑著說。

“哪來的麻煩不麻煩。”楊姐佯裝生氣,“快去做你的事吧,要是再守在這裏,可是不信任楊姐了?”

“哪的話啊。”蘇詞笑笑,再看了一眼躺在病**的母親,對楊姐打了聲招呼,才輕輕地離開了病房。

也許是因為太早的緣故,醫院依舊冷冷清清,安靜地人心裏發慌。

蘇詞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聽見自己的高跟鞋踩在醫院地板的瓷磚上,回**起的響聲讓蘇詞覺得瘮的慌,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醫院距離墓地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是蘇詞不想再浪費錢,轉了四五趟車才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這個時候太陽剛剛升起,也許是因為陵園的緣故,蘇詞還是覺得又一股寒氣撲麵而來。但是這個時候就算寒氣再重,也沒有蘇詞心裏的冷意來得沉重。

蘇詞看著照片上那個依舊神采飛揚的人——自己的父親,哪怕研究已經泄露了那人的真實身份,已經不再年輕,但是在蘇詞心裏,自己的父親永遠是鮮活的,而且永遠都是那麽充滿活力的一個人。

蘇詞就這樣緩緩地跪了下去。

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蘇詞揉了揉有些酸軟的腿,靠著墓碑才慢慢站起來。

“爸,我走了,明年再來看你。”

蘇詞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當初因為天花板直接掉落,在教室裏的那些人最後已經分不清誰是誰,最後蘇詞和沈莉隻立了一個大的墓碑。

但是這並不妨礙什麽。

剛剛走出陵園,蘇詞就接到了來自邵非言的電話。

“蘇詞,你在哪裏。”

聲音依舊低沉地宛如上好的大提琴聲,然是那語氣怎麽聽怎麽不對。但是這個時候的蘇詞沒有什麽想要和邵非言爭辯的意思,隻是因為情緒有些低落而顯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冷淡。

“邵總有什麽事嗎?”

“我記得你昨晚說的可不是一整晚都不回來啊。”

莫名其妙的,邵非言就是覺得心裏有些不舒

服。

但是在蘇詞看來,這就是邵非言沒事找事做的典型表現。

“我昨晚一直在醫院照顧母親,所以就耽擱了。”蘇詞解釋道。

“不是有看護嗎?”邵非言和自己的父母關係一向淡漠,所以不明白蘇詞怎麽會這樣盡心盡力的陪護著。

“那是我媽,十月懷胎、一手把我帶大的媽。”蘇詞想到之來自於葉詩白的小道消息,似乎邵非言和家裏人的關係並不怎麽好,所以難得的,蘇詞給邵非言解釋了幾句。

邵非言沒有再說什麽,電話那頭的他挑了挑眉:“那行,但是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所以我沒吃晚飯,這件事,你怎麽也該補償一下吧。”

蘇詞這頭徹底沉默了,當初不是已經打了電話說不要管她嗎,這個大少爺又是在抽什麽風,大晚上的不吃飯就等著她呢。

蘇詞不知道邵非言的葫蘆裏賣什麽藥,但是想到有一個人在那麽晚了,依舊在等她回家的感覺,真的已經很久沒有過了。而且,在蘇詞眼裏,邵非言雖然有的時候是任性了一些,但是他也就是愛調笑了一點,其他的並沒有什麽。

而且蘇詞發現了,邵非言在她的麵前有的時候會顯得孩子氣。

一想到這裏,蘇詞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孩子氣什麽的那絕對是一個錯覺。

“那今晚我回來的時候就買些吃的吧。”蘇詞想了想,對自己的廚藝她還是很有信心的,對著電話那頭的邵非言,蘇詞不禁問道:“你有什麽要求嗎?”

“沒有。”邵非言想到前晚的那一晚陽春麵,最蘇詞的廚藝有些期待起來,雖然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過期待的感覺了。

但是不可否認,這樣的感覺還不壞。

“那有什麽想吃的嗎?”蘇詞想了想又問道。

“隨你。”邵非言還是幹脆利落的兩個字。

蘇詞揉了揉眉心,想來這個大少爺還真是不介意還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忌口的啊。

想到這裏的蘇詞撥通了鄭助理的電話,就在鄭助理接通的那一瞬間,蘇詞才想起自己做了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在鄭助理眼裏,她和邵非言不是一對嗎?!

雖然這樣的錯覺,她也不知道是怎麽產生的。

“小蘇啊,你是問邵總有什麽忌諱的吧?”鄭助理可是跟了邵非言十幾年,可以說是看著邵非言漸漸長大的,自然對邵非言又什麽忌諱的了解的一清二楚。

“邵總對芒果有些過敏,其他的都沒什麽了。”鄭助理在心裏暗自誇獎著蘇詞,第一次看到有人對邵非言這樣上心:“小蘇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邵總以後的生活就多多麻煩你了。”

“好的。”這算什麽事兒啊,蘇詞欲哭無淚,這不是生生的在把她往火坑裏推嗎?

天剛擦黑,蘇詞領著大包小包回了邵非言所在的別墅。不是蘇詞買的太多,而是邵非言的別墅裏真的是什麽東西也沒有,如果什麽都不買,蘇詞就隻能空氣配白眼,端給邵非言吃了。

邵非言看著蘇詞買回來的東西,眼裏閃過一絲暖意,但是一絲暖意來得太快,去的也太快,以至於兩人都沒有發現。

“你是豬?”邵非言盯著蘇詞買回

來的這一堆東西開了口。

“你這裏空****的,我用什麽做飯?”蘇詞對邵非言沒有生活常識已經不能更了解。但是在蘇詞放下手裏的東西,看到依舊放在客廳上的碗後,抽了抽嘴角:“邵總,那個碗……”

“不就是你前晚盛麵的那個碗嗎。”邵非言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不是你說的把它放在桌子上你來收拾嗎?”

好理直氣壯的反問,蘇詞對邵非言的生活技能已經不抱希望了:“邵總,您可以把它放到洗碗槽裏泡著。”

“泡著不會發黴嗎?”

你還知道會發黴啊,你以為你把碗放在客廳裏它就不會幸福快樂地待著了嗎?怪不得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怪味呢,原來源頭竟然在這裏。

夏天食物出問題的速度比冬天可是快得多。蘇詞有些認命地將那個盛麵得碗收拾到了廚房。

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邵非言有什麽超出預想的期許的。

邵非言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人影,不知道為什麽,蠻力滿滿開始回暖。他自然不會說,因為蘇詞昨天晚上沒有回來,他覺得整棟別墅沒有一絲人煙味,怕錯過蘇詞回來的時間,他在沙發上睡了一宿。

沒想到蘇詞竟是整完都沒有回來。

邵非言沒有理好自己心裏的情緒,所以才會有哪一個突然的電話。

蘇詞做好飯菜後已經是八點了。

“我敬邵總一杯,感謝邵總總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

蘇詞本是不打算喝酒的,由於今天的特殊性,在加上邵非言不知道東拉西扯了些什麽,蘇詞還是將酒一杯杯喝了下去,而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些甚至不清了。

邵非言倒是第一次聽到蘇詞這句話,心裏感到開心的感覺怎麽也掩飾不住,就是連眉宇間都帶上了一絲喜色,唇角勾了勾。

蘇詞此刻已經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了,眼前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但是蘇詞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人是可以親近的,也是可以信任的。

蘇詞猛地向前一撲,邵非言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一個接住的動作,而蘇詞這個時候已經是醉醺醺的了,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她卻覺得這個懷抱讓她安心。

於是蘇詞在邵非言的懷裏蹭了蹭,鼻尖微酸。

邵非言一愣,抬起的手在空中僵硬了許久,才在她的背上落了下來。

蘇詞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享受過安慰了。沒人覺得她需要這樣的安慰,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安慰。這樣寬厚的胸膛和令人安心的懷抱,從父親去世之後……也再沒有人能給得起。

邵非言輕輕低頭,瞳孔一縮——蘇詞眼角閃了閃,在一個瞬間轉頭,他沒有看見她的表情,但是知道她大概已經忍不住落淚。

邵非言怔愣了許久,在他的意識裏,蘇詞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精,妖異慵懶,不管看見什麽也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除了對待她自己的母親除外。

此刻低頭看到那個倔強轉頭的身影,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邵非言明顯覺得自己慌了。

慌……邵非言的眼神閃了閃。

不曾有過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