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末站在陣法外,看著陣法裏麵的易方圍著那塊石碑轉了一圈,嘴巴裏似乎在念念不停地說著什麽。肩膀上的白鳳早已通靈,自然知道馬上要麵對什麽東西。不過白鳳的四根鳳翎似乎驕傲地翹得更高了,白色的頭也高高地仰了起來,眼珠子往下模樣極為不屑看著那塊天河神玉。

臉色擔憂的司徒末看著白鳳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臉上馬上又是一副淒淒的表情,露出擔憂的神色。這一人一獸,當真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性格,驕傲到似乎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裏了。

“真是暴發戶啊。這麽大的一塊天河神玉,要是交到老頭子手裏的話,怕是能煉製出許多真階法寶啊!”

易方圍著那塊有天河神玉雕成的石碑轉了一圈,滿臉不爽道。隨即從天河神玉上收回視線,嘴角對陣法外的司徒末露出一絲笑意,如同初春夜間吹過的暖風。

司徒末心裏一暖,幾乎便要以為易方在那一瞬間突然改變了主意,放棄了發動陣法。

然後司徒末看到一滴金色的本命精血從易方的指尖飄了出來,緩緩地滴向那塊石碑。

司徒末隻是覺得這一瞬間似乎連時間也停止了。那滴金色的本命精血上似乎映著易方的笑臉。那天晚上他施展原本應該是要被自己煉化的陰陽火,然後對自己說:“這金柳露對我來說極為重要。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姑娘將這金柳露讓給我,易方萬分感謝!”

這金柳露對自己而言本來就不算是什麽,自己隻不過是看著這金柳露名字喜人,方才采了一些而已。一直以來在家族中從來沒有人敢對自己出手,這個家夥居然第一次見麵就對自己下了狠手。哼哼哼,如果不是自己攔著葛老,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怕是早就被葛老大卸八塊了!在家族中,就算是有人多對自己看一眼,那也是會被葛老出手懲罰的。

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自己出於好奇便一直關注著這個倔強而且孤獨的家夥。看著他參加南疆試煉;看著他進入蠻荒神廟中接受妖帝傳承;看著他從南疆一路前往飄渺城;看著他參加煉器師大會。然後現在,然後現在,看著他進入九死一生的大陣中。

司徒末的嘴角突然揚起了一抹笑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易方這個名字已經在自己腦海中再也散不去了。自己默默地看了他這麽久,但是現在,似乎可以不用在一旁旁觀了罷。

心念所動,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天外飛仙一般從陣外空靈地飄了進來,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易方身前。

那滴金色的本命精血適時滴到石碑上。

風雲色變,天地為之震動。

易方不解地看著身前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是大家族出來試煉的人,總不能被那些籍籍無名的人比下去了。”

司徒末微微一笑,開口道:“更何況,入寶山卻空手而回,那豈不是要動搖了我的道心。”

易方笑著搖搖頭,不再搭理司徒末。

在易方金色的本命精血滴到黑色石碑上之後,這塊外表看起來平淡無奇的石碑上瞬間便是被一陣耀眼的金光所籠罩。站在石碑邊上的易方和司徒末不自覺地眯起眼睛。兩個人身處的這個漆黑的洞穴,似乎整個都顛倒旋轉了起來,除了這最中心的這塊黑色石碑,似乎連整個世界都開始顛倒了。

“怎麽回事!”

易方強忍著嗓子裏不斷湧起來的腥味,凝神皺眉道。事實上不僅僅是外麵,現在就連易方體內似乎是整個顛倒了過來,無數真元在經脈中逆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破體而出。

而身旁的司徒末看起來卻要好了許多。僅僅是臉色有些潮紅,但是呼吸平緩,似乎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

“快看這裏!”

正當易方閉目調息的時候,邊上的司徒末突然搖了搖易方,急急開口道。

“嗯?”

易方睜開眼睛,在身子邊上,那塊黑色的石碑上金色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而黑色的碑麵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兩個玄妙的大字出現在石碑上。

“飄渺!”

“轟!”

飄渺兩個字如同一幅道紋一般直接灌注到易方識海中。原本已經漸漸平息下來的識海頓時再次洶湧了起來,隨即被這幅道紋摧枯拉朽一般地在識海中瘋狂肆虐。一股股旺盛的金色氣血如同大海一般湧出,瞬間便是將周圍包裹了起來。而黑色的石碑在這一刻竟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不停地在吞噬在這些精血。黑色的碑身上隱隱可以看到許多暗紅色的脈絡在其中遊走流動。

“你?你怎麽了!”

一直都注意著易方的司徒末突然看到易方整個人像是被人元神入主了一般呆在原地,似乎連身子也僵硬了起來。而隨即更是無數的精血從易方體內不要命似得湧出,被黑色石碑吞噬進去。甚至連易方的身體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的枯萎下去。

見到易方的模樣,司徒末臉上急出了許多汗水。當下一咬牙,手中一道金色的弧形氣浪便是對著黑色石碑劈了過去。

“轟!”

金色氣浪還未曾靠近石碑,便是被周圍不斷翻滾的金色氣血包裹住,徹底消失不見。而隨後更是許多的黑色道紋在司徒末周圍憑空生成,瞬間便是將司徒末包裹起來,如果一枚黑色的蠶繭。

“易?易方!”

司徒末整個人被包裹起來,卻是可以感知到易方體內不斷流逝的生命力。隻是當下身子竟是被這無數的道紋定住,動彈不得。

易方臉上露出極痛苦的表情,雖然還有意識,但是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體內的生命力在不斷流逝。而自己身旁的黑色石碑在吞噬了易方的精血之後似乎越來越強勢了起來,甚至有一股股意識傳到易方識海中肆意嘲笑。

易方現在是凝神低階的修為。雖然號稱神不滅人不死,但是石碑竟是古怪到似乎連元神也被禁錮住了。易方識海中那尊元胎現在盤坐在易方靈台中,根本也是動彈不得。

“要是再這樣下去,我豈不是要斷送了這裏!”

易方的神識似乎清醒了一分:“要是我這樣別死了,那我易家的大仇由誰人去報,我的身世之謎如何去破解!”

當下便是牙齒猛得一咬舌頭,一股極強的刺痛瞬間爬遍了易方全身,甚至連瘋狂往體外湧去的氣血也稍微停滯了一分。

“轟!”

似乎便是這一刻的機會,易方幾近幹枯的識海中突然湧起了無數道金光。接著那隻沉寂了多時的玄龜慢慢從易方識海中浮現了出來,後背上同樣是一塊黑色的石碑,上麵清晰地寫著“萬奴”這兩個字!

同樣是一張玄妙的道圖從玄龜後背上的石碑中衍化出來。其上星羅密布,分陰陽兩儀四象八卦十六生死門,金光熠熠,竟是比外麵石碑上的還要玄妙了不少。

玄龜顯化出來之後怔怔地看了看易方身旁的飄渺石碑,隨即腳下輕輕一踏,整隻玄龜竟是直接從易方識海中走了出來。無數星輪在玄龜腳底下旋轉,不停地衍化出陸地山川的模樣,竟像是一步便跨過了萬裏的河山的模樣。

易方怔怔地看著身前這隻從自己識海中走出來的玄龜,一時間有些不可思議。事實上這是易方第一次看到這隻玄龜的真正麵貌。雖然一直以來易方都知道自己識海中住這這樣一隻奇怪的東西,但是卻一直以為識海中的這隻玄龜僅僅隻是虛幻的模樣,甚至是由真元或者是靈氣凝聚而出的生靈。現在看來,這隻玄龜竟是一隻活生生的生物,像白鳳一樣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魔獸!

從易方身體裏出來的玄龜就這樣懸浮在易方身前,同易方身旁的飄渺石碑遙遙相對。龜甲上同樣是一塊小石碑,材料不是飄渺石碑那樣珍貴的天河神玉,甚至連一邊的赤琉金都算不上。易方微微眯起眼睛,這塊石碑看起來就像是從村邊小河裏撈起來的一塊長滿青苔的青板石,然後被人極不不用心地胡亂雕刻起了一塊石碑的模樣。如果不是石碑上流轉的“萬奴”兩個字,易方又怎麽會將這樣一塊石碑放在眼裏。

一直在拚命吞噬易方氣血的飄渺石碑終於安靜了下來,如臨大敵一般地發出幽幽的黑光。隻是易方卻依舊還是被定在兩塊石碑的中間,一邊飄渺一邊萬奴,兩股易方從未感受過的強悍氣息在易方身前身後流轉壓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易方碾成碎片。

那隻古怪的玄龜終於開始緩緩抬起頭,龜甲上的石碑開始發出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