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件寶器

“家主,她私吞了邱家的東西,那東西在她頭上,正是在她頭上。”有人顫著嗓子,還不罷休的指著夕霜腦袋,“肯定是在那裏,剛才我看到了,我們都看到了。”

對麵所能看到的也是驚鴻一瞥,光點閃動,兩隻足能傷人的細細鳥直接消失了。那光點從夕霜的頭頂發出,若非有兩片羽毛緩緩飄落,大家都會以為是眼花。

“你們弄清楚真相再說話,邱家人這裏都不好使嗎?”夕霜看出邱長吉的無奈,難道說這幾個人不是他帶來的,而是強行跟著過來找她麻煩的。她以牙還牙,也挑釁地用手點了點腦袋邊,又點了點邱長吉身後的那些人。

剛才氣焰如此囂張,出了一點異變,全躲到邱長吉身後去,把一個好端端的家主當成擋箭牌了。

“你們不服氣也不用瞪眼,可以過來試試。”夕霜懂得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道理,這些人狗仗人勢的很。她絕對不能露怯,話語間越自大,對方越不敢輕舉妄動。她學著韓遂的氣勢,揚起下巴,手指搓揉兩片羽毛,“會是什麽下場,我可不敢保證。”

韓遂始終一語不發,隱隱發抽的眼角才露出他忍笑的內心。這丫頭學得到快,而且有模有樣的,對麵那票人加起來一把年紀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全成了鋸了嘴的葫蘆,沒聲了。

“鏡師,邱家出了岔子,此時大亂,來此驚擾並非我本意。”當不作為的人閉了嘴,邱長吉方才可以開口,“鏡師雖然屈居在天秀鎮,卻是有真本事的。”

夕霜擺明一副不吃他這套的表情,左腳有節奏的在地麵點點點,聽他還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我回到家中,幼子奄奄一息,又奇跡般能夠留得性命。隻是,隻是……”邱長吉的臉色愈發難看,來時還是灰敗,此刻可以說是麵無人色了,“隻是他抓著靈力稍弱的人,從對方身上吸食鏡勢,已經有三人不幸中招。”

夕霜的耳尖動了動,邱四少死裏逃生,開始吞噬旁人的鏡勢,這種情況倒是很少見。她身為鏡師,明白每個人體質不同,修煉出來的鏡勢實體也不同,吞噬並非修煉的上乘之法,反而對自身會有極大的損傷。

“鏡師讓我捎帶回去放入幼子體內的那件虛物,我一開始是放進去了。”邱長吉的眉心打了個結,愁雲密布的,“等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迫不得已才將其取出。然後,我都不記得為什麽我會把它給熔煉進了自己體內。”

邱長吉說的很慢,或許是這件事本身太匪夷所思。他生怕夕霜聽不懂,又或是聽得懂卻不相信,一心要換取夕霜的信任感。要沒有幾個生事的過來鬧騰,他尚有三分把握。眼下連兩隻細細鳥都賠了進去,夕霜依然滿眼警惕,不為所動。

“我很感激兩位把體內的肮髒之物取出,沒有再傷害到無辜之人。”邱長吉的眼神始終在夕霜腦袋附近溜邊,“如果鏡師所用之物,是我裝在鏡匣中托付的。那麽的確就是邱家所有,還請鏡師高抬貴手。”

夕霜抿了抿嘴角,這人真會說話,每一句都聽著真誠懇切,實則和其他人目的相同,想要霸占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她所有的是她的,和邱家沒有關係。”韓遂的聲音冷冷,一句話硬邦邦把邱長吉的後路全給堵了,“若是你一來就說要替她修補店鋪的損失,我還可以高看你兩分。真可惜,一家之主不過是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小人。”

“怎麽沒有關係,天秀鎮這種地方哪裏來這樣強大的東西,分明是離馭圃帶出來的。”對方不依不饒,一副要強取豪奪的嘴臉。

夕霜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局麵,若非有個韓遂在這裏,別說是一個清霜鏡鋪,整個天秀鎮都不被離馭圃的人放在眼中,要知道天秀鎮不過是離馭圃旁的一條狹窄夾縫。雖說鎮上的人也都修煉,作為鏡師最明白修煉的高低不同,實力相差實在太遠了。

“鏡師請將東西交出,邱家絕對不會虧待。”邱長吉取出一袋更大的靈石,隻要夕霜點頭,靈石馬上歸其所有,“鏡師應該懂得,沒有實力為基礎,揣著這樣的東西,等於是自尋死路。”

夕霜忍著怒氣,直視眼前人:“邱家家主說的話,我聽不懂,這是連親生兒子都放棄了?值得嗎!”

她還沒說邱家心心念念的東西,早被韓遂一巴掌捏碎,消失無影了。

“鏡師如若願意繼續為幼子修補鏡魄的話,我還另有重賞的。”邱長吉不動氣,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不要重賞,我不想看到你們,你們立刻給我離開。”夕霜連多看邱長吉一眼都覺得惡心,這人就差把道貌岸然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夕霜這會兒恨不得學著朱雀的模樣,拿個門栓,把眼前這些人全部給掃**出天秀鎮。小圓還在邱家,小圓該怎麽辦?她偷偷瞄了身邊的韓遂一眼,不信邱長吉是良善之人,會放過她的軟肋。

“鏡師莫要忘了,那個得了魘症的孩子尚在邱家。”邱長吉的嘴角假笑沒來得及揚起,韓遂把手中之物遠遠拋了過去,他連忙雙手接住,“這又是什麽?”

“你們要的東西,把那個孩子送回來,我要見到活蹦亂跳的,給你們一天的時間。”韓遂的要求十分苛刻。夕霜偷偷想,小圓的病一天能治好?

“我怎麽知道你給我的是真是假?”邱長吉手中是一麵小鏡,夕霜覺得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我是沒瞧出裏麵有什麽,你們莫要隨便拿來就濫竽充數了。”

夕霜再多看一眼,發現的確是她經手的,放置在店鋪中的半成品。有些客人第一次製鏡,交了定金,卻再也沒有來過。鏡中的鏡魄漸漸減弱渙散,隻能被留在鋪中溫養,等待著主人有一天會來取走。

這一麵的主人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來的時候大雨滂沱,留下半塊靈石和鏡魄星火,自此再無相見。

韓遂示意邱長吉把鏡子舉起來再看看,對方照做,隨即臉色大變道:“我要如何取用?”

“明天把孩子送回來,還有把你砸壞鋪子的損失算一算。”韓遂越是說得漫不經心,邱長吉越發深信不疑,“你手裏的靈石留下,明天相同的數量再帶一份來。”

邱長吉再沒有多說一個字,將小鏡揣入懷中,帶著人怎麽來的,怎麽走,臨走把靈石袋子放在了地上。

夕霜低頭一看,放置的位置正在陣法的正中,也就是所謂的陣眼上:“他看出什麽了?”

“他想看出什麽就是什麽,如他所願。”韓遂把裝靈石的袋子撈起,往夕霜懷中一放,“多找些人把鋪子修好,不然刮風下雨的不方便。”

夕霜嘀咕了一聲,大晴天的哪裏來雨?不過經曆了一連串的事情,她對韓遂的話是信服了,用了高價請來不少幫工,半天功夫把牆麵補齊,窗戶重新安置好。

沒到傍晚時分,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傾倒而下。

夕霜三人已經回到家中,朱雀始終抱著裝鏡匣,不敢離開自己的視線。

“阿霜,小圓明天能回來嗎?”朱雀問的很小心,她知道夕霜心裏比她更焦急。

“能回來的。”韓遂替夕霜答了,“而且魘症可以治好七八成。”

“你這麽肯定!”朱雀見過小圓發病的樣子,夕霜為了替他治病,沒少花心思。頭回說是一個月能治好,她還大致信了,如今成了一天功夫,拿什麽治!靈丹妙藥?邱家還有仙人丹不成?

“他說的自有道理,邱家有件寶器。”韓遂一開口,夕霜怔住了。這人來了才多少日子,連邱家的寶器都給打聽出來了!韓遂不在意地低頭笑,“你也知道,不是嗎?”

夕霜默默念叨,我當然知道,我好歹在天秀鎮這些年,離馭圃也沒想象中的遠。人來人往的,總有消息會捎帶過來。邱家的寶器不是什麽大秘密。知道是一回事,聯係到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沒有邱家四少受傷,她連邱長吉一麵都見不到,還談什麽寶器?

“寶器用得狠了,會有些折損,若是非親非故,又沒有利益驅使,邱家不會讓外人使用。”韓遂明白夕霜的為難,“你沒有提及,是因為你知道無望。”

夕霜看了看朱雀:“以前提出來,隻會讓小圓失望。”

邱家的寶器比較特殊,對小圓的魘症來說,卻是對症下藥。

邱家家主說一個月能夠治好,就是最平常的速度,對寶器沒有任何的損傷。時間緊縮為一天,寶器至少要折損三成以上。

“既然有這樣的好東西,他為什麽還要來找阿霜幫忙?把自己兒子往寶器裏一送,不是更簡單。”朱雀撓著頭問道。

“送進去也治不好呢?”韓遂本來對邱家的態度也有些想不明白,如今前因後果的聯係在一起,什麽都通透了。

寶器再厲害也抵不過有內鬼作祟,沒準邱家四少放進去,直接一命嗚呼了。

“千算萬算,獨獨沒有算到天秀鎮來了一個你。”夕霜大概能夠想到那人得知如此周詳的計劃失敗後,會露出多麽氣急敗壞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