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有可原

“靈石可以換你想要的東西。”夕霜很認真把靈石一塊塊裝入絲袋中,雖然不是很多,夠在天秀鎮這樣的小地方過一兩年舒心日子的。

“我沒有想要的東西。”韓遂的臉色,連朱雀都看出大好不妙的。隻有夕霜笨笨地低著頭數數,什麽都看不見。

“做人哪裏會有不想要的東西,你逗我呢。”夕霜揚起笑臉,正對上韓遂的眼睛,兩個人距離很靜。夕霜的心尖一顫,韓遂的瞳仁純黑中帶著點說不清的光暈,好看的叫人想要湊近過去看看裏麵究竟藏著什麽。

然而,這雙眼此刻冰冷一片,與他平日隨意爽朗的樣子毫無瓜葛。

夕霜突然開竅了,他這是生氣了?

還好她反應算快,沒有糾結韓遂為什麽生氣!反正看著不高興就是她說錯了話,趕緊改口道:“我用來收購煉製鏡魄的材料,你說了要暫住在店鋪內,要是賺了多的,我們再另算。”

韓遂對她這次的說法,還算認可:“住在你鋪子裏,應該交房錢,萬一真有什麽開銷,你算著用。”

夕霜骨子裏爽快,又獨立做生意幾年,立刻答應:“行,怎麽都行,你說了算。”

朱雀在她身後看不見的地方,小嘴巴一動一動無聲道:自家人,你說了算。

小圓忍著笑瞪她,讓她別耍寶。朱雀抿著嘴,忽而牽住了小圓的一隻手,他得了魘症以後,手腳冰冷,而朱雀的體質屬火,對這個尤其敏感。這會兒摸著小圓手心,溫度適宜,很是舒服,她有些不舍得放開了。

“你為了我住下,添置了不少東西,都記賬。”韓遂知道生意人的認真勁,要是他說什麽都不要,反而顯得不妥,隻當說是存放,該用就用,大家反而自在。

夕霜笑著又應了一聲,突然快步走過去,拍開朱雀的手:“他的病才好,你體熱,容易傷到他五髒六腑。”

朱雀一聽,趕緊把小圓的手給甩開了。小圓被她熱熱地捂著,說嫌棄就嫌棄,一臉的哭笑不得。

“阿霜說了,我體熱會傷到你。”朱雀還一個勁的解釋。

小圓回了一句小傻子,店裏兩個女人,一個大傻子搭上個小傻子。韓遂的目光與他相碰,兩人頗有同感。

夕霜做事利落,既然和韓遂商議妥當,抱著靈石出去。韓遂想了想,生怕她帶了這麽一大筆的外財被人覬覦,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你這是要去哪裏進貨?”韓遂在天秀鎮轉悠過,資源不要說普通的,簡直是沒有。夕霜不能去離馭圃,還有其他捷徑?

“找花三姐,花家做的就是這樣的買賣。”夕霜轉兩個彎,把花家院門拍得砰砰響,“三姐,三姐,別生氣了,找你做筆大買賣。”

院中悄然無聲的,夕霜還要再抬腿踢門,被韓遂擋住了:“裏麵沒人。”

“怎麽會,花家老叔嬸子,還有她弟弟平時都在家,除了她花枝招展的往外去。家裏不留一個人?”夕霜扒在院門從縫裏往內張望,好像真沒見人走動,“奇怪了,她弟弟比小圓還怕生,很少出門的。”

韓遂嘴唇動了動,沒來得及說出口,不遠處一聲慘叫,緊接著是嚎啕的哭聲傳來。

“是花家嬸子!”夕霜想都沒想,緊抓住韓遂的衣袖往哭聲處快步跑過去,“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韓遂人高腿長,足夠跟上她的腳步,側臉看她焦急的神情。修煉之人,崇尚清心寡欲,越是能力高的,越不會把喜怒哀樂放在臉皮上讓別人看穿。夕霜的製鏡手法獨特,修為不低,這脾氣卻一點不像是要高修之人。

這會兒再看她,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又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了。

牆角處,花三姐披頭散發地要從地上把人拖起來:“娘,小弟這麽乖不會跑出去的,我們再找找,再找找。”

“這是他的衣服,他的鞋,我的兒沒有了啊。”花家嬸子癱軟在地,一手抓住血跡斑斑的衣物,一手扣住地上,怎麽拖也拖不動。

“阿霜,你快來幫我,把我娘拖回去。”花三姐看到夕霜和韓遂,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我沒力氣了。”

夕霜沒問多餘的一句話,韓遂是陌生男人,這個時候去接近花嬸子反而適得其反。她把袖子一擼,和花三姐左右各自出力,把人抬了起來。

“我要我的兒啊,你們別動我,別動我。”花家嬸子掙紮的力氣太大,夕霜差點被翻撲出去,她詫異地看向三姐,花家嬸子平時不是一直病懨懨的,這力氣是哪裏來的!

花三姐拚著勁兒繼續拖:“娘,我們回去再說,到家再說。”

韓遂見三人跌跌撞撞的前行,把花家嬸子剛才手裏握著的那團布還有一隻鞋撿拾起來。他眼力極好,在對方剛才扣住的地上,見到銀光一點,用手指黏住湊近了看。半圓型,指甲蓋大小,這是什麽?

夕霜好不容易把人送回花家,後背出了幾層汗,花三姐等著韓遂也進來,她對這人素有好感,沒有要避嫌的意思,衝他點點頭,連忙把院門給關上,還結結實實的加上門栓。

“你這是要做什麽?”夕霜不解的問道,花三姐麵帶驚恐,對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另一邊花家嬸子不哭不嚎,又恢複成平日的模樣,倚在床頭,目光呆滯。

夕霜心裏劃過個念頭,莫非花小弟沒出事,是嬸子犯病了?

韓遂最後一個進屋,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花三姐哆嗦著上前,摸了摸衣服和鞋子:“這是小弟的衣物,鞋麵是我給他做的,“小弟不見了。”

“不見是幾時不見的,你爹呢?”夕霜一聽這話就急了,“我們分頭出去找人才是,你進屋把院門鎖了做什麽!外麵有吃人的妖怪不成!”

“阿霜,你把我娘送回來,我已經很感激了。這件事,你不要參與進來,你們兩個從後院走。”花三姐當真起身,抓住夕霜的手,又看了韓遂一眼,“你身邊有個可靠的人,我能放心點,你們趕緊走。”

夕霜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自家小弟不見,不出去找人,反而把院門反鎖。他們來幫忙的,要從後院走,這是什麽道理!

花三姐知道她的性子,不許她問,看著韓遂道:“你是不是聽起過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韓遂回了她一個軟釘子。

花三姐一臉苦笑:“不知道也好,你看緊了她,不許她再來。”

說完把後院門打開,一把把夕霜推出去,韓遂不用推跟著出來。花家的後院門砰地一聲給關上了,門板差點沒撞到要撲上前去問個究竟的夕霜。

“她這是要報複我,故意的。”夕霜恨恨地揉鼻尖,“我們剛才是迫不得已才關她在門外,她到底要怎樣!”

“情有可原。我剛才撿到一點東西,回去給你看。”韓遂見夕霜一再回頭,出聲警告道,“花三姐不是嚇唬你,她是為了你好。”

夕霜頓時不敢亂說亂動,乖乖跟著韓遂回清霜鏡鋪去。遠遠的,見著鋪門前站著個人,正在抬頭看鋪子空白的招牌位置,背影頎長,肩寬腰窄,很是悅目。

對方很是警覺,不等兩人走近,已經有所察覺,回過頭來,咧嘴一笑道:“果然是兩位回來了,這是去過哪裏,如此狼狽?”

夕霜認出這是謝安在,翩翩公子的模樣,本是讓人心生好感的皮相。這會兒,她心亂如麻,要回去趕緊聽韓遂怎麽說花家的事情,對謝家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裏的招牌呢?”謝安在輕笑問道。

“沒空。”夕霜與他擦身而過,連眼角餘光都吝嗇多看一眼。

“有急事,稍後。”韓遂的態度稍微緩和,也不是什麽好臉色。

把謝安在冷落在外,他一點沒見外,跟著兩個人一起進店鋪中去了。

“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外人!”夕霜差點忘記這是店鋪中,每天迎來送往的都是外人。

謝安在的笑容絲毫不減:“我是想起一點陣法的線索,想要來告知的。兩位若是有要事,我有的是時間,可以等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安在也是來處理正事的。花家的爛攤子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夕霜收斂了戾氣,有些無奈道:“我們這裏也有要緊事。”

“無妨的,我坐在外頭等,不會打擾兩位的。要是有用得上我的時候,喊一聲也行。”謝安在的話舒服熨帖,讓夕霜的火氣徹底滅了。

“也行,你坐會兒,我們一步一步來。”夕霜讓朱雀出來招呼,急急忙忙把韓遂往裏間扯,“花家小弟是真出事了嗎!我看衣服鞋子上都是血,他平時很乖巧的,怎麽會這樣!”

“衣服鞋子,家人認領過是他的無疑,人是肯定出事了。我撿到的是這個,你見過嗎?”韓遂的指尖中夾著那片東西,輕輕放在桌角。

夕霜沒想到是這個小的物件,不敢用手去接,彎身側過頭仔細看。她換了幾個角度,發現這東西的顏色會隨之變化,脫口而出道:“這是不是魚鱗片啊?”

韓遂摸了摸下巴,魚鱗不是稀罕之物,出現在此地有些蹊蹺。天秀鎮四周沒有大湖大河,整個鎮子的水源來自環鎮的一條小溪。據說也是鏡泊湖的分支,才把微弱的靈氣傳遞過來。

“鏡泊湖中不生魚蝦蟹,對不對?”韓遂救夕霜的那天晚上看得很清楚,湖水清冽,可見極深處,是數種珍奇的水生植物,“湖中靈氣充盈,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湖底甲草比魚蝦蟹珍貴的多。”夕霜所知越是湖底深處,越有寶物。但是要求得瑰寶,必須先掂量自己的能力,“靈力稍差的人,進入鏡泊湖一炷香時間即刻力竭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