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支兩條線的辦法,是最好的解決之道,既可以集中皇權,又可以積聚財富。隻是——

“將土地分給農民耕種,隻收取一些租賦,確實可以調動他們的積極性,但問題是會激起貴族與國家之間的矛盾。”軒轅昊天經她這麽“無心”的一句話提醒,心裏一動,但還是搖頭道。

她說的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土地歸各大貴族所有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傳統,經曆了那麽多代帝王都沒有得到改變,想輕易就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談何容易?所以軒轅昊天隻能否決。

“王爺是怕改革引起反彈?”白飛飛微笑著看他。

“恐怕不止是反彈,會招來禍患。這些貴族手中雖然沒有大批的軍隊,卻有成山的糧食,他們可以用糧食招兵買馬,到時候,國家會產生動**。原本你的提議就會變成讓我朝滅亡的引子。”他的眼神之中慢慢變得嚴厲,似乎在審視她提出這個意見的本意。

她知道軒轅昊天是個多疑且機智的男人,稍有不慎說錯一句話,她隻會萬劫不複。

“王爺,既然改革容易引起怨憤,那是不是可以想一個辦法,讓貴族們自願把土地交出來呢?”

軒轅昊天和蒙戰都奇怪地看著她,這事簡直是天方夜譚,誰會把到了嘴裏的肥肉自願吐出來?

“據我所知,王朝之中所有的貴族頭銜都是由長子繼承,其他的兒子隻能享有貴族的名分,什麽實權都沒有,如果國家可以允許這些少數的擁有大批土地和財產的貴族自己分割領地給他們的兒子——”

“說下去。”軒轅昊天有了興趣。

“我們這樣假設,如果一個貴族有一千頃土地,有四個兒子,那麽他會願意將這些土地均分給他的兒子們嗎?會的,因為作為父親,他會希望讓每一個孩子都擁有財富和權力。可是這樣一來,他的一個兒子隻能擁有二百五十頃的土地了,收上來的賦稅有限,他沒辦法成為他父親那樣大的貴族,也不可能擁有足夠的財富和糧食去與國家抗衡。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采用緩和的方式來瓦解他們的力量。”軒轅昊天看著白飛飛,眼中大為驚奇。

“不錯,國家可以有這樣的製度,如果他們要分土地給自己的子女,爵位就必須削一等,而且名號必須由國家定,其分割出去的領地便不再由他們自己管理,而是直屬於距離領地最近的朝廷直接控製的一個郡。這樣一來,他們中的大多數隻會看到眼前的利益,同意這項改革,不是嗎?”

“最重要的是,他們何止四個兒子。”軒轅昊天一針見血地道,貴族們大多妻妾成群,兒子也多,大領地分成很多小領地,各自為政,其實力也就不足為懼了。

軒轅昊天知道這個提議隻是一個雛形,要真正推行還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畢竟如她所說,總會有少數不聽話的人明白他們這麽做的用意,怎麽樣對付不肯乖乖聽話的貴族,這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況且,實施起來也還需要很長時間,解決不了目前的危機。隻是,能夠提出這樣的意見,已經證明白飛飛絕不是見識淺薄的女人了……

在後院裏,柳梅、金憐兒等都是秉持著女子無才就是德的觀念被教育長大,因而根本不識字的,寧玉識字,但她是清高的才女,隻會吟詩作對、吟風弄月,哪裏會關心民間疾苦、朝廷政局,好在軒轅昊天對女子,就算寵幸,但向來存在及其嚴重的防備心理,吹拉彈唱,小情小調解悶就好,但其他的所謂分憂他就不指望了。

“你對這些也感興趣嗎?”

她點點頭,“我倒是不喜歡琴棋書畫,國家安定、百姓安康,我覺得比什麽都重要。”

他點點頭,這時候一陣頭痛襲來,他擰著眉頭:“幫我按一按。”

她便站在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替他按摩太陽穴。軒轅昊天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她的手柔軟,穴位按得那麽準。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一種享受,仿佛她原本就該在他身邊一般。

軒轅昊天從來不許女眷幹政,也是為了防範女眷亂政,可是,白飛飛,她是他後院的女人麽?不是!他甚至也不知道她算什麽。按照道理說,他應該提防她、小心她,嚴厲控製她,但如今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並不想這麽做,更加不願意用懷疑打亂他們彼此如今這種氣氛。

從這一天開始,軒轅昊天經常會把白飛飛召進書房,讓她呆在旁邊,甚至會主動問她一些意見。

蒙戰作為人形背景被徹底忽略了……他聽著王爺和白飛飛的對話,心中十分憂慮,且不說她的真正身份是王爺的仇人之女,牝雞司晨,國之大忌!朝堂事,豈能對婦人言?現在她還沒有勢力,無法與王爺抗衡,以後呢?長此以往,如何得了?難道王爺就不知道要防患於未然?想親手將報仇的刀子放進這個女人柔軟的手心嗎?

那邊,軒轅昊天又展開了一封奏折,讓她念出來。她聲音婉轉動聽,念完了,合上奏折,就能條理清晰地陳述出要點,濃縮了回報給他。

如此聰明的一個人兒,就連他也不得不佩服。蒙戰原本以為她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千金小姐,做夢也料想不到,她竟然還如此淵博多才。這樣的一個女子,留在王爺身邊,受到專寵,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原本他的人還可以借保護為名負責監視她,可是她竟然三言兩語就讓軒轅昊天撤走了所有在燕京閣外麵的侍衛,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一日,蒙戰終於尋到了一個機會,趁著軒轅昊天獨處時,向他進諫:“王爺,牝雞司晨是大忌,白側妃終究是女子,讓她看各地送上來的奏折,隻怕……”

軒轅昊天哈哈大笑:“白家已經滅亡,她沒有任何的背景,沒有任何的靠山,也沒有方法拉幫結派,她甚至連朝廷的官員也不認識任何一人,有什麽可怕的。”

“王爺,您別忘了,她是白家的女兒,這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