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狠狠地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來,她看見了燕雲霄那張可惡的臉。

“不許哭。”他的聲音跟他的心一樣冷酷。

她眼淚流得更凶,蒼白的臉上隻有無法形容的悲傷。無所謂了,就算被看見也無所謂,被嘲笑又怎麽樣,反正最壞也不過是這樣。

“剛才不是還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怎麽現在就受不了了?”燕雲霄凶狠地扯著她,強迫她的眼睛與他對視。

“你看著我,告訴我,真的要報仇嗎?”

報仇!她活著就一定要將軒轅昊天碎屍萬段。但她隻覺得自己很可笑,怎麽會跟這樣一個人,在這種地方,說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她早已分不清這些眼淚是為什麽而流,也許從全家死的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要崩潰了。

這是命,她知道。

“看看你自己像什麽?”燕雲霄冷冷地道,“既然想報仇,就把無用的眼淚擦幹淨。”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憑什麽聽這個外人指手畫腳?夠了,讓一切到此為止!

她拚起全身的力氣,撞擊對方的胸口,燕雲霄的手卻始終死死拉住她,跌跌撞撞地將她壓倒在地。

“我跟你不同,我有,有野心,隻要是我想要的……就一定會盡全力弄到手。”燕雲霄這樣說道。

她看著他,竟也一時沒有察覺兩人此刻的姿勢看起來有多親密。

她回答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燕雲霄笑了,距離這麽近,她甚至能看清他的眼底,印出自己的影子。

“說我卑鄙也好,肮髒也罷,隻要達到目的,我什麽都肯去做。”他這麽說,天經地義。

她冷冷道:“果然是你這種人會說出來的話。”

燕雲霄笑地很冷酷,“我想看看,為了報仇,你能做到什麽地步,是準備對著軒轅昊天搖尾乞憐,還是——。”

“……接受我的提議。”他頓了頓,秋水般的眼睛流露出一種**之意。

“你想做什麽?”她不自覺問道。

“我可以幫助你得到你打倒那個男人,同樣的,你要交出你的心。”燕雲霄道。

燕雲霄跟很多人做過交易,從未受到過拒絕,因為他每次都能將對方心中最希望得到的東西拿捏得當,所以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失敗。

因為他深知,人可以抗拒敵人,卻無法抗拒內心的渴望。

但是她搖頭了,她連他需要她做些什麽都沒有聽,就搖頭了。

“不。”她這麽說著,剛才還流露出的那些脆弱仿佛一瞬間都消失不見。

燕雲霄皺眉,“為什麽。”

她深深吸了口氣,推開一直壓在她身上的人,站起身來道:“我給不了我的心,所以不跟你做交易。”

燕雲霄想要大笑,卻笑不出來。他竟然感覺到憤怒,從未有過的這種不可掌控的情緒在他心口發酵,他冷冷地望著她:“這世上有什麽是不可交換的嗎?”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我的心。”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為你做些什麽,但我不會答應,用什麽來換都不可能。我是恨軒轅昊天,但我未必要聽命於你。”

燕雲霄從地上坐起來,勾起嘴唇冷笑:“你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毛病又發作了。”

“你的身份來曆都不簡單,我不會把希望放進一個陌生人手中。”她說道。

“可笑的女人。”燕雲霄站起來,“隨便你吧。”

她看著他走出內室,才像是渾身散架了一般癱倒在地上。

想要抗拒這樣的男人,並不是容易的事,她像是打了一場仗,直到對方走出去很遠,才敢坐下來休息:“最重要的是,我怎麽能給你,我自己都沒有的東西。”

就在她以為自己可以放鬆下來的時候,又有人出現。

“喂,你很傷心嗎,我有辦法哦!”

她抬起頭,阿義站在門口。

原來如此,燕雲霄剛走,他就來了,這是約好的嗎?

一個一個等著看她能堅持到何時。

“你要不要喝酒?”男人倚在門口,仿佛全然沒有感覺到她眼中的敵意。

太陽已經落山,等天色完全暗下來,誰都不會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阿義分明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以她現在的情況,如果碰酒的話,說不定就會沒命,他卻還將酒帶來。

他知道這一點,卻以為她不知道。

她笑起來,帶著一點點的失落,“燕雲霄真幸福啊,明明是他在欺負人,卻還是有人肯幫他來出氣。”

“真幸福嗬——”她喃喃地,又說了一遍。

阿義狐疑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不,我什麽也沒說。”她平靜地看向他。

阿義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竟然無法看向她的眼睛。他原先以為她不過是個蠢女人而已,卻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洞悉一切的眼神。

也許她早就知道,卻奇怪地,沒有拒絕。更奇怪的是,她喝了酒,就好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她喝起酒來簡直像是不要命,眼睛卻越來越亮,人也越來越清醒。

但阿義卻知道,她已經喝醉了,他見過很多醉酒的人,有吵鬧哭叫的,有困倦睡覺的,有發瘋打人的,卻很少看見喝醉酒還這麽安靜的人。

他突然害怕起來,隻因想到了她剛才的眼神。

那麽可怕的,野獸一樣的眼神。

突然想到,醉酒往往會引發人們所不知道的另一麵,會不會,他本想害她性命,卻反而將她最可怕的一麵激發了出來。

阿義後悔了,他這麽做是瞞著燕雲霄的,剛才主子發怒離開,讓他守在這裏不讓任何人進來,如果被主子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讓他吃苦頭。

隻是——這個女人的出現,動搖了主子的心,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主子受到女人的影響。這太可怕了——

當燕雲霄走進來的時候,桌上的酒壺已經空了一隻。

她坐在桌邊,很安靜地喝著酒。

“你在做什麽?”燕雲霄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喝下去。

“有人希望我死,我在成全他們。”她認真地道。

“別人要你死,你就這麽聽話。”燕雲霄抓住她的手,她看向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