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迷路加上受傷，不知別人可曾見過四皇子你如此倒黴的樣子。”她微笑著，輕輕地說。

“這不算倒黴。”燕雲霄大步向前走去，震得她一晃一晃的，“以前行軍打仗，比這糟糕的時候多得很。”

“聽聞十四皇子很小就上了戰場？”她不由得問。

“是，我很小就隨著舅舅上了戰場，他是大朝的永安侯並鎮國大將軍，也是我母後的親弟弟。母後死後，他擔心我留在宮中會長不大，所以請命帶著我去戰場上曆練。”

“長不大？是擔心你被後來的皇後所害？”

“那個賤人！當初若不是她，我母後怎麽會——”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了，麵色變得陰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將多年不曾宣之於口的話對一個相識不久的人說了出來。她見他的表情，當然知道他的心思，見狀也不拆穿，反而笑了笑：“那在戰場上，你做什麽？”

“將軍讓我跟著他，做個副將，對外隱瞞了我的皇子身份。”

“後來，你就立下了戰功，為你母後報了仇？”

他一愣，沒想到從隻字片語之中她便窺測了真相，但也不再隱瞞，道：“沒有那樣一帆風順，我在戰場上，剛開始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都欺負我年紀小，將最髒最累的工作交給我，將軍說這些都是曆練，隻要那些人做的不過分便也不過問。剛開始我也心生怨恨，但上了戰場我年紀最小，經常腹背受敵，那時候曾經欺負過我的人卻都來幫我，這時候我才知道，舅舅是在告訴我，戰場上能救你的人隻有同陣營的兄弟。”

她想象著他穿著普通士兵的盔甲，不禁笑了起來。

“後來我漸漸明白，平時必勝的戰役讓我鍛煉一下尚可，真正危急關頭，舅舅根本不可能讓我上戰場。可是我對他說，不經生死，怎麽能得到最好的鍛煉呢。於是他便漸漸將越來越多的危險任務交給了我，讓我在軍中一步步樹立威望。”燕雲霄俯身避過橫生的樹枝，腳下不停，依舊走得很快。

“回國之後，你就要與你的兄弟開始爭奪皇位了吧。”

“嗯。”

“然後，最好的方法，是在與軒轅皇朝的戰鬥中擊敗軒轅昊天，是吧。”

“嗯。”

“幾成把握？”

“不到三成。”

“和我聯手吧。”她淡淡地說，知道他懂得自己的意思。

“為什麽？”燕雲霄難掩驚訝的聲音傳來，身子震了震。

“你這次回國，手中必然有重要的情報，但你卻說隻有三成的把握，這樣看來，要不是軒轅昊天太厲害，便是你國中有內亂。我剛才問你什麽時候開戰，你卻說不是回去立刻開始，而是等三個月，我猜測，你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與你那些兄弟爭奪皇位，汝南王是攝政王，你是四皇子，氣勢上本就弱了一頭，若是在打仗的時候，你的兄弟們在後方捅你一刀，說你擁兵自重覬覦王位之類的，把你臨陣撤下來，這場大仗必敗無疑。所以你回去先想方設法攬住大局，將那些不安分的人收拾了再上戰場，也少了許多後顧之憂。反正，你和軒轅昊天總是要有一戰，暫時退讓，將來再生死決戰，也是一樣的。隻是，三個月的時間，你有可能將阻礙勢力一一清除嗎？”

“這個我倒是有八成的把握。”燕雲霄沉吟道：“你能想到這些，我原是小看了你。”

“這些東西，我能想到，軒轅昊天也肯定想得到。”

“你很了解他？”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知交好友，而是你的死敵，她心中想道，於是說：“也許吧，我隻是覺得依照他的心智計謀，早已想到了這一點，隻怕他此去，就是為了與你國內的某個人達成協議，恐怕不會讓你順利回國，或者，你一回去便會麵臨生死困境。這至少從側麵說明，軒轅昊天十分忌憚你這個能征善戰的四皇子。”

“忌憚？”燕雲霄奇怪地反問一句，“你呢，也覺得我可與他一較高下？”

“不是一較高低，而是你有機會殺了他，這才是我與你說這麽多話的原因，我相信你的實力。”

“不是。”燕雲霄沒有半點停頓，很肯定地回答，“凡是軒轅昊天的敵人，便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對我這麽說話，如果不是因為我和他的敵對立場，你連看也不會看我一眼，是不是？

她沒有再接話，他抱著她，繼續向前走。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下來，她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子，這裏的天顯得很高很高，星星多而明亮，空氣也特別清新。

“天晚了，明天再趕路吧。”燕雲霄看了看天，尋了塊幹淨的石頭將她放下。

這裏沒有休息的地方，沒有避風的地方，到處是茂密的樹林，若是沒有他，她可能走不出去。這一點，白飛飛心裏很清楚。但是，若是沒有燕雲霄，她也不可能掉進懸崖。

所以，她並不欠他什麽，她告訴自己這一點，這有利於將來她與他的談判，是的，她想要與他合作，因為觀察了很久，她發現這個男人要比那個高高在上卻試圖用無憂來控製人心的愚蠢皇帝要有頭腦得多，這世上人心易變，靠藥物就想操控人心，簡直是可笑！若是不能讓人心甘情願為你做事，至少也要用足夠的條件讓對方和你變成盟友，而軒轅永樂卻是用上位者對待奴婢的態度，以為給了她一條活路便是恩典，是最下策的法子。

“首要的是，如何破壞軒轅昊天這次的計劃。”她看著他生起火堆，安靜地坐在石頭上，淡淡地道。

“什麽？”燕雲霄猛地抬頭，沒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看著她。

她平靜地注視著他帶著疑惑的眼睛，笑了笑，“我說，你若是想要順利登基，隻怕要借用軒轅永樂的力量。”

“你是說——”燕雲霄醒悟過來，皺眉道，“可是，軒轅永樂會跟我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