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遠輕輕咳嗽一聲:“這個麽——”

“算啦,安相既然不想追究徹查這件事,說明你對幕後是什麽人指使的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你不怪我越俎代庖便最好。”她歎息道,原本還以為可以借機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可是看到一半,卻發現他嘴角微彎,似乎在對她賣力地營救而感到有趣。

“幕後是什麽人,我的確可以猜到。但我卻沒猜到,白姑娘會在這裏出現。”

“我麽,當然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讓了不起的安相爺欠我一個人情,可是你這麽精明,根本是讓我沒有用武之地。”白飛飛再次歎了一口氣。“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明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卻不肯追根究底,莫非這個人是你的——”

安明遠也學她歎了一口氣:“白姑娘,何必追根究底呢?”

“天真!”白飛飛低斥,實在無法相信世上會有這麽好心的白癡,他真的要做那個被咬死的農夫嗎?“他是有心要害你,要的不僅是你安相的名聲,見色起意,奸殺民女,為防止事情敗露還殺了目擊一切的老母親,你還嫌這出戲不夠精彩?若是放任自流,他必然再想招數來陷害你!若不先發製人,你就隻能束手待斃!若是我剛才不出現,你不會是真的準備英勇就義吧?真佩服你舍身為鷹的勇氣!”她拍了拍手掌。

聽她這麽說,安明遠卻無奈地牽動了一下嘴角:“當然不會。我自然會想辦法脫身的。”

“果然是你二弟沒有錯。”她凝視著他無奈的笑容,突然冒出一句。

安明遠的呼吸微微亂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他看看天色:“要下雨了吧,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好了。”

“安相,你不覺得這話轉的太快了嗎?”

安明遠不再吭聲,反而笑了。白飛飛略有困惑,隻是安明遠的笑真的很美,風華濁世,清雅絕塵,讓她一時忘了追問。

回到安府,麗娘看到她獨自出府,麵色已經變了,卻隱忍著沒有說什麽,一直忍著忍著直到傍晚白飛飛都沒有和她解釋,她便端來一碗藥,道:“姑娘該喝藥了。”

“多謝。”她接過藥碗,卻不急著喝下去,而是放在一邊,繼續看手中的琴譜。

“姑娘若是以後悶了,讓麗娘陪著你出去,也省的王爺知道了擔心。”

她說:“有勞麗姑姑費心,我覺得這樣挺好。”

麗娘神色定定看著她:“請姑娘不要與奴婢尋開心。”

她說:“麗姑姑不必多想,我隻是出去走走,便是你家王爺知道了,他也說不了什麽。再說,我現在並沒有傷害到他的能力,你放心吧。”

麗娘搖搖頭道:“姑娘,奴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話,還請你原諒。”

不中聽麽?她心中否定,麗娘雖然十分善良,但畢竟從小看著軒轅昊天長大,她以前幫助自己是看著軒轅昊天做的過分,而自己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十分可憐,但從她心底還是護著軒轅昊天的,如今看她與安明遠來往甚密,恐怕是擔心她想要尋求庇護,並借機報複汝南王。

隻是——各為其主罷了,說不得什麽。於是她放緩了語氣:“以後我要出府,會先跟你說,不會讓你為難的。”

麗娘看著她嬌好的容貌,不知道說什麽好,最終隻是推門出去了。

人一離開,她又翻開一頁,卻突然發現窗外似有人影,便站起來,打開窗戶,端起桌上的湯藥就往外潑。

嘩啦一聲,藥湯全灑在了一個人的衣服上,她一愣,外麵站的人正是安明遠。

而她端著碗的動作就這樣懸在半空,頓時整個屋內鴉雀無聲。

“安相還有聽牆角的愛好?”原本以為是軒轅昊天安排的人來偷聽,誰知卻是安明遠。

安明遠倒沒有生氣,隻是露出一個苦笑:“我忘了跟姑娘說一聲謝謝便走來,可是到門口卻看到麗娘,我想她若是看到我單獨來見你必然會起疑心,我倒是不怕她做什麽,隻是你的處境會更加為難,才會避開站在這裏,我真不是故意偷聽。”

白飛飛默然片刻,心中感歎萬千,這聽牆角的事情跟瀟灑倜儻的安相確實很不搭,況且他若是真的想要知道什麽,這安府多得是他的人,何必親自站在這裏偷聽呢?方才自己的行為實在有些失禮,隻好道:“那便對不住了。”

安明遠瞧自己一身的湯汁,抬頭道:“浪費了這麽好的藥,真是可惜。”

“好藥?”

“這藥裏都是千金難買的名貴藥物,汝南王並不想害你。”安明遠微笑道。

“他自然不想我死,還想留著我慢慢折磨。”敢情你是狗鼻子,聞一聞就知道了,白飛飛哼了一聲,麵色難看。她其實一直都沒喝軒轅昊天命人送來的藥,雖然知道那些都是靈丹聖藥,可她就是覺得難以下咽,或許是潛意識裏麵不願意接受仇人的施舍。

一陣寒風吹進,安明遠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個冷戰,白飛飛看到他渾身濕透了,心裏麵確實有點愧疚了:“趕緊回去換衣服吧。”

安明遠怔了怔,卻沒動,反而柔聲說道:“天氣漸漸涼了,你以後不要穿得這麽單薄。”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如他表麵上的那樣無害,不然也不能在相國的位置上做這麽久。但這句關懷,卻是他脫口而出,是真摯的。

她一愣:“我們不過萍水相逢,何必關心我?”

他對她笑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她心中莫名有些感動,麵上卻漠然道:“多謝關心。”然後就關上了窗子。

不知道是不是安明遠的烏鴉嘴真的起了作用,當夜白飛飛就發起了高燒,麗娘告訴了安相之後,特地請來了最好的大夫,看完了直說是偶感風寒便開副藥走了,剛開始她還以為是不是無憂的毒發了,可是掐手指算一算,還差一些日子呢,看來真的隻是偶感風寒而已。

在被子裏捂了半天,發了汗,卻還是覺得渾身都像是散了架。

睡夢中卻突然驚醒,睜開眼睛看見一雙明如繁星的雙眼,她盡量控製住自己的驚呼聲,問道:“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