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峨眉山遊客眾多,野生獼猴也不怕生,每到飯點時候就成群結隊的下山,等在道路兩側,吃遊客給的東西,時間一長,有膽子大的甚至明搶,仿佛車匪路霸一樣,每年因此傷人的事情絕不在少數。而且這種短尾獼猴,成年的猴子體長至少也有半米多,站立起來伸展四肢如同人高,體重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卻被白澤拎著脖子輕輕鬆鬆的就單手提了起來。

這對於往日裏在學校不顯山不露水的白澤來說,簡直是顛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誰有礦泉水快點拿來,給班長衝洗一下傷口!”

一邊嘴裏打著哈哈,白澤一麵接過旁邊遞過來的半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抓住孫蕾的右手,從上到下仔細的衝了一遍,然後用手使勁握住她的手腕,等到傷口中的鮮血慢慢止住,這才從兜裏拽了一條他還沒有用過的手帕在孫蕾的手上交叉的打了一個結。

“白澤,你怎麽做到的?難道你練過功夫?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孫蕾縮回手臂,臉上有點發熱,不過片刻之後就被心裏濃濃的八卦之火所衝淡,問出了這時候周圍所有人共同的一個問題。

“嗬嗬,什麽武林高手呀!!我爺爺是個老兵,從小被他逼著學過幾天軍隊的擒敵拳,算不得什麽的。”白澤眼看周圍的遊人越聚越多,連忙扯著孫蕾往前就走,“班長,你這傷口雖然不重,但到底是被猴子撓的,難免有些細菌,如果可能到了前麵的寺廟,找和尚問問附近有沒有醫療所,還是找大夫處理一下的好。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煩了。”

“沒事,小意思!我以前去我爸部隊玩的時候,經常也弄得身上有傷,這次出來我帶了碘酒和雙氧水,等一會兒,到了上麵,找個地方歇會兒,我自己擦點消消毒就好了!!”

孫蕾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卻不把手背上的傷口當回事,“那你抓住猴子的時候,它怎麽那麽老實?”

“那是擒拿手裏的一些小技巧而已,猴子的身體構造和人差不多,力量大一點,抓住頸椎,當然動不了!!”白澤隨手比劃了一個動作,五指屈伸,捏了一個鷹爪的模樣,就不再多說。

而有了這一次意外,前車之鑒,接下來一群人在山環水繞,岩壑林泉的清音閣流連了一個多小時,草草吃了一些東西,便啟程穿越曲徑通幽號稱“二十四道腳不幹”的一線天,等到穿越生態猴區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敢去近距離接觸那些野生的獼猴了。

隻是遠遠的照了相,留個紀念了事。

再往後,腳下的山路也難走了許多,等到爬到九十九道拐棧道的時候,大多數人已經累得不行了,基本上走十幾步就要喘著粗氣歇上幾分鍾,再走一段再歇一會兒,所以隻這一段路他們就足足走了三個半小時。

然後一路艱難向上,終於在晚上八點多鍾的時候,一群人連滾帶爬的到了仙峰寺。

好在這時候還不是旅遊的旺季,寺院裏麵還有不少客房,二三十號人一窩蜂似的湧進去,看見了床簡直比爹媽還親,有些體質弱一點的,根本就是沾床就睡,連晚飯都沒有吃。

相比之下,白澤的表現則強的多得多。這幾十裏的山路對他而言其實真也算不上什麽,他老家翼北滄市,在早的時候就有“遠惡郡州”之稱,民風彪悍,加上地理位置特殊,一直都是畿輔重地,為曆代兵家必爭之處,從古到今都是武術之鄉。

白澤的爺爺雖然是當過兵,但身上的功夫卻不是來自於部隊,而是翼北一帶流傳極廣,素有北腿之稱的“戳腳”。不過他練得和別人不太一樣,同樣都是戳腳,白澤爺爺的這一支還兼修一門“鐵臂功”,據說當年在“江湖“上也有一個響亮的名號。

鐵臂戳腳!!

白澤三歲開始站樁,到現在被老爺子拿著手腕粗的棒子足足逼了十五年,一身的功夫幾乎大半都在腿上和腳上。

他還記得當初練功的時候,腿上,腰上全都綁著幾十斤的沙袋和鉛板,天不亮就要從白家莊“走”到肅縣老城,一個半小時來回六七裏地,走的也是山路。並且走路的時候還要一步一蹭,如同犁地,練習戳腳裏的基本步法,光是千層底的布鞋都不知道被他磨破了幾百雙。峨眉山再陡,對他也是小意思。

是夜,將近十點鍾的時候,整個峨眉山已經終於陷入一片靜寂中,古木參天的仙峰寺中,隻有零星的燈火還在閃爍著昏暗的光芒。

和白澤同屋的同學,早就睡了過去,隻有白澤還有心思出去打了熱水,仔細的洗了腳,有閑心重新穿上鞋,出門觀賞夜景。

峨眉山實在太大,想要步行沿著旅遊路線到達金頂看日出,少說也要兩天功夫,所以經常有人連夜爬山。不過等到白澤倒了洗腳水,推門走到外麵的時候,卻正看到一個肩上蹲著猴子的中年人從一側的牆角轉了出來。似乎正在等著他。

這中年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運動服,長的瘦小枯幹,尖嘴猴腮,但一雙三角眼卻是出奇的亮,兩側太陽穴微微隆起,走起路來始終弓著後背,黑夜裏乍一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頭直立而起的大馬猴。

而他肩膀上的那隻猴子,剛一看到白澤立刻就是一陣齜牙咧嘴吱吱亂叫,如同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被白澤用眼一瞪,頓時刺溜一聲抱著中年人的脖子,躲在了身後。

“這猴子原來不是野生的,是你養的?這麽說白天的事情,也不是意外,而是你指使的了?”白澤見狀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目光敏銳,即便是在黑暗中,隻要有一絲光亮,也能看清東西,眼見這猴子似是認識自己,表現的十分害怕,稍一思忖便也把這事情猜出了個大概,不由心中一陣冷笑。

這人身上的猴子,顯然就是白天搶了孫蕾皮包的那隻!!

“我看了小寶兒脖子上的傷,隻有三根手指位置上的猴毛脫落,淤血深入皮下,力道完全透進頸椎深處,但傷而不死,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鷹爪功夫已經開始練出陰勁兒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年輕人,我還以為是淮南鷹爪王大駕光臨了。”

這中年人貌不驚人,站在哪裏像是在鄉下走街串巷耍猴的,但嘴裏這一說話,他那雙那雙在黑夜中幾乎亮的發光的眼睛一下就落在了白澤的臉上。隨之而來便有一股懾人的氣息,轟然籠罩下來。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普通人在荒郊野外被一隻餓急眼了的獨狼給盯上了一樣。

陰狠毒辣,氣血升騰!

是個高手!

白澤心裏一驚,目光從眯成一條直線的細縫中射了出去,隱約間,就在這一刹那裏,兩人目光交接,似乎正有刀光閃爍。冷厲而又陰森。

“以前隻聽說過峨眉山的猴子有多土匪,有多流氓,卻沒想到居然有人專門養猴子來幹這事。”頸後的汗毛有些發炸,白澤的語氣中卻充滿了一股久違的興奮感覺,“因為白天的事情,所以你來找我報仇?”

中年人目光陰沉,但說起話來卻嗓音洪亮,深夜中雖然已經極力壓低了聲音的強度,但落在白澤的耳朵裏麵,卻仍舊令他感到一絲不舒服。

這人身上的氣血奔湧,一張一合,就好像是不斷推拉的人形風箱,隨著他的呼吸,給人的壓力也是逐漸增大起來。

“你既然也是練拳的,就應該知道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我侯三就是吃這一碗飯的,現在被你把飯碗砸了,當然就隻好厚著臉皮找你討一碗飯吃了!!”

“那你想怎麽樣?”似乎沒有聽出這個侯三意思,白澤忽然嗬嗬的笑了起來,“你想和我過過手?比武論輸贏?”

侯三也不廢話,隻從鼻子裏麵“哼”了一聲出來,算是默認。

白澤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雖然練拳,但不靠這東西吃飯。另外實話告訴你,我的功夫還沒有練到家,要是普通人或許還能控製一下,不至於傷人太狠,但你身上的氣血旺盛,顯然也是個中高手,真要搭上了手,肯定也是能放不能收,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被人看到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會有麻煩。我雖然不怕,卻不願意被家裏人知道。”

白澤這一番話說得明白,也不屑於繞彎子,雙方都是習武練拳的人,一方既然在深夜找上門來,那麽另一方就斷然沒有退縮的道理。隻是地點和場合不對,所以侯三也不會覺得白澤膽怯。

這家夥馴養獼猴劫道,搶奪峨眉山上遊客的財物,看起來也絕非一天兩天的事情,固然陰私有虧,但在他看來白澤壞了他的好事,卻是實打實的挑釁。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練拳的人,血氣都旺,一旦產生了糾紛,第一個想到的念頭肯定就是動手。不管誰對誰錯,拳頭大的有理。尤其是一方緊逼,拒不讓步的情況下,雙方最後還是要在拳腳上論輸贏。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高手相爭,爭得就是一個膽氣!!

“既然如此,你跟我來!我替你找個地方,死了人都沒人知道!!”

眼神在白澤的身上來回打量了幾遍,侯三突然冷笑了幾聲聲,隨即扔下一句話,轉頭就走,白澤自然毫無懼色,隨後跟上。

練拳這麽多年,出手的機會雖然不多,但白澤天生精神就異於常人,早已得了家傳戳腳的精髓,加上年輕氣盛,是以每每遇事根本也不知害怕為何物。平常在學校裏的時候,周圍都是同齡人,還知道忍讓藏拙,但這一碰到同道中人,稍一撩撥,立刻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這年月,武術式微,冷兵器沒落已成定局,練拳的人想要實戰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