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峨眉祖師白猿公

“既是如此,那我還有什麽不能答應的!”

見眼前這人道明來意,語氣堅決,要傳授自己內家拳劍的功夫,換取未來的一個承諾,白澤心裏雖然還是有些不解和猶疑,但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卻也容不得他平白錯過。

況且,他也是心思赤誠之人,雖無關好壞,卻至少信守承諾,一旦答應就不反悔。

聽這人方才所言,應當是個在峨眉山裏修煉的道士,白澤生長在這個年代,從小受到的教育,無神論早已深入人心,且現在年紀還小,沒有經曆過多少波折,是以對這人口中的“神仙方術”根本就不相信。

他練武術,是因為耳濡目染,身邊有他爺爺耳提麵授,知道這東西的真實威力,但諸如傳說中的神仙之事,卻虛無縹緲,不管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卻總也沒人可以加以證明。連孔聖人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但這些東西對於白澤來說完全都“無關大雅”,他此時心中對這瘋子一樣的道人已起了敬服之意,對他嘴裏所說的峨眉嫡傳內家拳劍更是心馳神往。

“都說內家拳是起於武當,近年來卻隻有太極,八卦和形意三大內家拳為世人所知,卻不知道原來在這滿是和尚的峨眉山裏,居然還有峨眉一派,留下來一支,也不知到底是誰早誰晚。而且這人的拳法武功,深不可測,若能出世,隻怕世上就又多了一個如同張三豐一般的人物,同樣是練得龜形鶴背,從這一點上看,倒也真和神仙差不多了。”

聽到白澤終是答應下來,這人頓時兩眼放光,仰天大笑了三聲,笑聲清越,仿如金石相撞,山穀回音又似鶴啾長空,這一口氣足足笑了盞茶時分,看的一旁白澤不由又是目眩神迷。知道是這老道體內內家真勁兒實在是已經充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一口氣提上來,通行任督,氣息不絕,源源不斷,渾身毛孔都在換氣,這在拳法之中簡直已經是神乎其神的一種境界。

白澤以前雖也知道,卻都隻當是故事來聽,卻不想今天卻眼見為實,親眼見到了。

仿佛知道白澤心中所想,這人笑聲未絕,猶在山中回**,就已一把抓起了白澤的一隻手,沉聲說道:“這裏遊人太多,忒多的禿驢和尚,我的道觀雖也在此山之中,卻距離這裏太遠,深入峨眉後山絕壁空穀,你且暫時把眼睛閉上了,我這就帶你去。我這一派,法不輕傳,不立文字,雖然破例傳你,不入內室,卻總歸要到祖師爺麵前上三炷香的。”

耳朵裏麵還都是這道人清亮的嘯聲,白澤這時候滿腦袋都是驚歎之意,神思恍恍惚惚,聞言之下,也不多想,就把眼睛一閉。不想下一刻,整個人都是“忽悠”一下,宛如失去了重心,似乎萬丈高空一腳踩空,失足墜落。

須臾間,心裏一個激靈,登時清醒過來,連忙把眼一睜,就隻見麵前光色一亮,景物全變。剛才還是一片密林之中,這時竟已經置身於空穀之內。

四麵環山,道道峭壁好似利劍衝天,合圍之下,形成一個小小的穀地,大片大片的藤蘿枝蔓遍布岩石之上,遮掩住有限的一點天空,中間又攪碎無數陽光,落下幾分金色的光亮,映著水光,露出山穀正中的一座幽深水潭。

哪怕是盛夏時節,這潭水之中也是冷氣森森,騰起陣陣白霧。

“這就是你的道觀?”

白澤站在水潭一側的茅草屋前麵,先是仰望天空,又環顧四周,最後才把目光從這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上,轉到了那道人身上,滿臉的不可思議:“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莫非你真的是神仙?”

白澤忽然感到自己說起話來有些困難,喉嚨幹澀的要命。一下子從一個地方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所在,正常人怎會如此?!

哪怕是白澤,到現在親身經曆之下,絞盡腦汁,也隻給出了自己這麽一點勉強可以說的通的解釋。但若放在片刻之前,這種解釋原本也是白澤最為不屑的一種。

“這世上哪裏有什麽神仙,不過隻是一些用來趕路的小道而已。要是我記得不錯,你們的鐵臂戳腳裏,就也有一種陸地飛騰術,可以日行千裏,術雖不同,道理卻是相通的,不必驚奇。”

那道人帶著白澤回到穀中,似乎心中著實快樂,連帶的說起話來也輕快了許多,眼睛看向白澤的時候,全是一片笑意。

“陸地飛騰法?難道那玩意竟然是真的?日行千裏,夜行八百,一天不間斷的跑出去九百公裏,開玩笑呢……?”白澤猛然驚呼,本能的就要反駁,卻想起方才之事,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山穀中,一句話還沒說完,頓時戛然而止,“可是那飛騰法據說早在明朝時候就失傳了,我能知道還是從爺爺那裏聽來的,要是你這麽一說,那宋朝時候豈不是真有一個神行太保戴宗麽?我爺爺可是說他練得就是陸地飛騰法……。”

“這有什麽稀奇的。水滸一書雖然大半都是後人牽強附會,以訛傳訛,但水泊梁山卻是真有的,你這一派的祖師周侗原本就是宋時京都八十萬禁軍的總教頭,戴宗在他門下學過藝,又算什麽,當年我……,哎不說這些了,你還是隨我拜見祖師爺吧!”

一句話不知為何,忽然半途就收了嘴,那道人蹲身下去,先就著潭水洗淨了手臉,又走到茅屋一側,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套顏色都已經有些發白了的麻布道袍,鄭重其事的換在身上,濯了足,穿上一雙草鞋,再仔細細的梳理頭發,用一根紫竹的簪子插住發髻。

這才露出來本來麵目。

看在白澤眼中,卻是大耳圓目,一副虯髯,麵色肌膚微微發黃,再加上一襲寬大的道袍,被山風一吹,這原本還是個肮髒頭頂邋遢要命的道士,竟然就此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有道的全真。頗有了一些圖畫上麵仙風道骨的味道,著實叫白澤一陣“大跌眼鏡”。

輕輕推開茅屋的正門,滿地塵灰,也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進來過了。那道人走在前麵,隻把兩隻大袖左右一揮,頓時就從平地之間湧起一陣狂風,隻卷的他身後白澤連連後退,胸口被這風迎麵一吹,五官挪移,一時間連氣都無法喘勻了。

“這又算什麽?內家功夫裏的罡氣外現?可是曆史上即便是諸如八卦掌的祖師爺董海川,楊氏太極的楊露禪這等絕頂的高手,也隻不過是能把內家罡氣逼出體外,淩空打出一寸多長罷了,雖然威力無窮,卻因為太短,所以隻能用來隔空打穴,哪裏像是這人,一揮袖子,滿室皆風,若隻是袖子帶起的風也就罷了,卻又能逼得我胸口如壓巨石……?”

白澤看的又是一陣眼睛發直,心裏正自轉動千般念頭,這時房間中卻已勁風一收,一股腦的化作一道灰龍飛出了茅屋之外。這大風吹襲卷動,就如同小型的龍卷風一樣,威力連白澤都有些經受不起,卻絲毫無礙於娜眼看就要坍塌的草房,甚至這風也隻針對滿室塵灰,連室內的一根草葉都沒有損及分好。

待風一過,滿室如新。

白澤也看清了對麵牆上一字排開的四幅掛圖。

整個房間裏,別無他物,隻有這幾張掛圖下麵橫放著一張朱漆的供桌,上麵擺著四隻一模一樣的青銅香爐,再之外,就是下麵的一個灰突突的蒲團。

而那道人自從走進屋裏,麵色就是一片肅穆莊嚴,先自己點燃了幾炷檀香,一一插在四隻香爐中,依次行了道家的大禮,然後這才又拿了三根香,點燃了遞給白澤,望著四幅掛圖中最後的一副,肅然道:“老道我生平之中,有師四人,卻隻見過其中的兩人,餘下兩位都和你一般全是機緣所致,憑空所得,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遇仙。你要拜的就是老道最後一個執弟子禮的座師,而他也不是旁人,正也是此間峨眉一派視之為祖師,在春秋戰國之時披發入山隱居的司徒袁玄空。”

白澤悚然動容。目光仰望過去,卻隻見那圖畫之上,一男子白衣如雪,手扶長劍,立於青鬆之下,身旁的石頭上赫然還蹲著一頭白猿。

司徒袁玄空,司徒玄空,居然就是那位曆史上曾經傳劍於越女的白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