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特別慢熱的人,而且那時候我還在上海,她住北京。幾乎都是她打電話給我天南海北地聊,我當時心想,大概這姑娘就是想我多發活給她吧?後來我準備搬到北京去時,在電話裏問她租房信息,她上網給我查了半天,還去樓下房產連鎖店幫我問,給我發了一堆郵件。後來我開玩笑說,我搬到北京去就為了×××的火燒啊。小葛就去那家店買了二十個,也不知道她怎麽說服快遞的,給我寄了過來。我真是特別不好意思,無功不受祿啊,我又沒有別的什麽地方可以幫到她。就這樣我們變成挺好的朋友。

我到了北京以後,有次她晚上帶著酒來我們家聊天,突然接到她媽媽的電話,她立刻拿著電話出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都沒回來,我有點擔心,趕緊出門去找,把我嚇了一跳。她躲在安全樓梯間,用方言飛快地說話,聲音嘶啞,已經是哭腔了。我打開門,很濃的煙味,地上都是煙頭。我看見她邊哭邊罵(感覺語氣是罵,聽不懂)用頭使勁撞牆。我手足無措,這時候手機沒電了,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說著,你逼死我吧,你逼死我吧。我扶著她回到我家,她才開始說話。她家是鄉下的,重男輕女,她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弟弟。爸爸死了,媽媽沒有工作,靠經營姨媽和姨夫盤下來的小賣部為生。姐姐現在嫁了人,和家裏往來很少,兩個弟弟一個是混混,一個在當地加油站工作。

她上初中的時候,有次晚自習回家,碰見她姨夫,姨夫騎著自行車載她回家,卻騎到黑漆漆的田邊,停下來摸她。她逃回家跟她媽說,媽媽的反應卻是,這種事情不能亂說啊,你要不要臉啊。她忍了。一個中午,媽媽回家午睡,她看著小賣部,姨夫說要找東西翻開櫃台的板子走進去,她說當時她渾身發抖,死死地用指甲摳著櫃台的木頭邊緣頭也不敢抬。姨夫從後麵扒她的裙子。她嚇得大聲哭喊,正好有人經過小賣部,這才幸免於難。這次她還沒跟媽媽講,姨媽就衝到家裏來罵人了,說她是賤貨,說她媽媽自己死了老公就叫女兒勾引別人老公。她笨嘴拙舌隻知道哭,媽媽跪下來給姨媽道歉。等姨媽走了,媽媽說,沒辦法我們要靠她生活啊,沒吃虧就算了吧。當時鎮上有那種大花車,走街串巷表演大喇叭響著的那種。她是學校舞蹈隊的,就跟著跑了。

她離家幾年四處漂泊。後來就來了北京,每天沒有目標胡吃海喝地混著。她家就像個駐京辦事處,什麽人沒地方住了就到她那裏借住,經常有她都不認識的人睡在她家客廳。離家幾年她想媽媽又回去過一趟,給了家裏錢,又算聯係上了。加油站工作的弟弟跟人家打架被開除,現在在家閑著,於是就天天打電話問她要錢,她不給,她媽媽就接著要。剛才那個電話是她弟弟說要結婚,女方要彩禮八萬,她說拿不出。她弟弟就在電話裏罵她,她媽媽說,你要不然問朋友借吧。當時有個小老板在追她,她想了想,就打給這個人了。小老板很好說話,二話不說立刻給了。小葛特別容易記得別人的好,就稀裏糊塗地和小老板好上了。小老板有次帶她開車去承德玩,她硬拉著我去。在酒店裏開了兩間房,小葛要和我睡一間。晚上我在寫字台上網,小老板進來和我們聊天,床正對著寫字台,他們倆在我背後。小老板真是個非常沒有素質的下流胚,我他媽還在呢,就開始摸小葛胸部。以為我看不見是不是,寫字台上麵他媽的有好大一個穿衣鏡啊。小葛很尷尬,一個勁兒推開,小老板晚飯喝了點酒力氣又大,把她衣服都推到胸下麵了。

我受不了謔地站起來,轉身就說,你要幹嗎?強奸是嗎?我打開門讓大家都看看。小葛連忙拉好衣服來勸我,說沒事他就是喝多了。小老板很不高興,但也坐著不肯走。我當時很氣,收拾東西就準備回北京,但晚上完全沒有出租車。小葛又狂打我電話,我隻好在承德的深夜灰溜溜地回了飯店。但我死都不肯上樓,不願意看見小老板的嘴臉。小葛陪我到四點實在熬不住被我趕回房間。我們五點天有一點亮就開車回北京了。但是後來小葛說,她回去還是被小老板睡了。搞完他就下樓開車一路罵罵咧咧。回去後小葛就遇見了她所謂的白馬王子。白馬王子是個演員,濃眉大眼挺好看的。當晚在KTV我出包間門打電話,看見她滿臉通紅,我隨口調侃,去廁所搞了?她居然點頭!媽呀!一開始在另一個空房間濕吻直到男人按耐不住。我氣得直罵她,那時候她跟的那個歌手行情特別好,那段時間她賺得挺多,肯德基一些廣告也接,把小老板的錢還了,開始和演員同居。小葛那時候幾乎一個月在外麵十天,演員不樂意了,你不在家沒人燒飯。小葛感動壞了,她跟我說你看他根本離不開我啊。

她居然因為這個和歌手說自己要結婚了,隻接在北京附近的活,可以當天來回的。她把和演員的照片貼滿開心網,手機殼,見人就說恩愛故事。所有的生活花銷都是小葛一個人在負擔。有次我們一起吃火鍋,演員帶了七八個男生朋友,他感冒了,小葛說你別吃上火的。演員一下子火了,老爺們說話你他媽別插嘴。我們都覺得麵子上拉不下。連他朋友都說別這樣她為你好,小葛委屈得眼淚汪汪的。演員把一個啤酒瓶子扔在地上,爆了。他大罵:我他媽最討厭看你哭喪著臉,你什麽意思,給我難堪是嗎?說完就走了。小葛買了單就屁顛屁顛跟著回家。

四點她就打電話給我:他走了,這回是真走了,連行李都拿走了。我想死。我嚇壞了,連夜去她家,小葛可真是會自殺的那種姑娘啊,我之前開玩笑跟她說割腕要把手放在溫水裏才能死成。她還真打了盆溫水啊。安撫了很久她終於不打算死了,我又心理陰暗地開始懷疑演員。我說你找找他拿走了行李,有沒有拿走你的錢。她說,我們的錢都存在他的銀行戶頭啊,他說他媽媽看見有錢能娶上媳婦兒才會放心我跟他在一起,否則不能給我幸福。我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隻好問,那查看下貴重物品吧。她心不在焉地翻了下抽屜櫃子枕頭,然後說,除了枕頭底下那盒**沒了,其他好像都在。

中間他們複合又分開的事情我就不細說了,因為我自己都煩。但小葛也夠可以的,最後一次我覺得如果是我我也要跟她分手。演員在外地發消息說我和導演開劇本會了啊。她說好的注意早點睡,他沒回,她又發了80多個信息,以及打了40多個電話。她說,他一開始不接後來就直接關機,他是又要離開我嗎?我說,你麻痹啊,不接到關機就是你活生生打沒電了啊,人家開會怎麽給你回信息啊?你有病啊!她說不會的,他之前開會都可以回的。果然演員的反應跟我一樣,覺得再不分手她就像馬蜂一樣纏著不會放了。這次演員連號碼都換了,小葛開始了她人生最黑暗的時期,每天在夜店昏天暗地,喝得爛醉睡在地上被男人帶走。

開始我們還攔著,後來她背著我們出去。那時候混夜店的估計沒有男人沒睡過她。她不要錢又挺好看的,喝起酒來豪爽,身上有多少錢全部掏出來買單。我那時候都以為這個姑娘完蛋了,直到有個真正的天使出現。

這個男的一開始也是在夜店遇見的她,是個在國外長大的做投資分析的精英男。他和她根本不在一個桌子上,小葛本來在隔壁桌喝的。天使第一次來北京和朋友在聊股票之類的,他說投資分析不等於預測,很可能你預估會漲的股票要跌。小葛在旁邊說,我知道哪個會漲,哈哈,求個簽就知道了。雍和宮最靈。天使覺得她挺可愛的就邀請她坐下一起喝一杯。晚上小葛準備跟人回家,天使難住了。天使不是柳下惠,也不是性無能,當然還是搞了。後來兩個人居然戀愛了,我一直不相信文化背景和學曆差那麽遠的人能相愛,看見他們兩個,我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又是騙子。

趁小葛唱歌的時候,我問天使,你最喜歡她什麽呀?他說的話,我一直到現在都認為是最動人的情話。他說,她的一切過去我都知道,她跟我說了。她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子,雖然她一直在墮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她變得更好,但我願意做那個她墜下時墊在她身下的人,即使摔了,她也不會那麽痛吧。老娘我當時正好失戀,聽到就哭了。小葛回過身的時候我抱住她,覺得人生真的不都是壞的,它也會偶爾給你驚喜啊。那個時候我也希望這就是結局多好啊,所有的一切苦難都能像俄羅斯方塊一樣,來了個根子就煙消雲散啊。他帶她去國外旅遊,認為她離開這個環境對她更好。可能她當時喝酒喝多了,得了一種病,就是腳趾甲往裏麵長,長一點就鑽心的痛。天使就帶小葛去了澳洲,我們的聯係也少了。

兩年之後我接到小葛的電話。有句老話叫好人命不長,天使得了腎衰竭,到了晚期了。小葛跟我講電話的時候特別平靜,她說,我一點都不怪老天爺,它足足給我了兩年的幸福呢。他每天都幫我剪腳趾甲,有時候我疼得踢他,他就趁我睡著了給我剪啊。我憑什麽得到這麽好的人啊,我又沒有文化沒有錢也不好看,我已經賺到了啊。我好愛他呀。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他去死啊。我這種賤命少活一點算什麽呢?我把我的好命用光了吧,一定是的,才連累他了啊。聽到這裏,我泣不成聲,我是一個宿命論者,我總以為會有幸福,但我慢慢發現,其實命運給你一點甜頭都是給你挖了個陷阱讓你摔得更猝不及防。但是又能怎麽辦呢?你不能死就隻能活下去了吧。小葛現在仍然在澳洲,英文很棒,好像可以試著交往新的男生了。這個故事說完了,希望各位對生活還沒有絕望。我也想講個喜劇,但是命運總要捉弄人。我想輪回做人並不幸福,但為了那一點甜頭,為了捕鼠夾上那一小塊奶酪,我們還是會奮不顧身,怎麽辦呢?有爸媽有子女有一堆責任,不能死就隻好繼續活著。

脫衣服AND穿衣服

昨晚接到在遠方讀大學的妹妹的電話,而且是寢室一幫小女生湊在一起,用電話卡打給我。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起因是她們寢室終於有個孩子獻出了自己的**,現在正惶惶不可終日。我妹妹自告奮勇地說,我姐姐很有經驗,我們打電話問她。妹妹這樣地推崇我,讓我感覺自己很像個**。

獻出**的小女孩,我們簡稱她為Y,是醞釀了很久才終於把自己的處女膜給了比她大三歲的學長。在此之前的一個月,她就像“狼來了”一樣,每天在寢室宣布一遍:姑奶奶我要獻身了!

第一天,大家一片驚呼,所有人停止一切手頭活動,來打聽消息。

第二天,大家的熱情明顯減退,隻有我妹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作為好姐妹的饋贈。

第三天,除了隔壁寢室的大吼一聲,丫的還睡不睡覺了以外,大家都各做各的。

當Y終於宣布,俺已經搞過了以後。大家對她的崇敬才又回來了。並且,第二天大家都決定讓她臥床休息一天,有人幫她打水打飯,上課點名。除了撒尿拉屎實在沒辦法代替的事情以外。我聽到此,已經想召喚她們都到上海來幫我做鍾點工,我可以分享給她們我一切成功或者沒成功的性經驗了。我身邊在猛吃巧克力的女友聽到以後,怒氣衝衝地說,老娘幹完第一次,還接著上了體育課,打了一個半小時的排球。現在還不是生龍活虎滴!

最後,Y問我,姐姐,為什麽男人隻給我脫衣服,後來下床的時候不幫我穿衣服呢?這個問題難倒了我。我該從兩性關係還是男女生理結構的不同跟她說起呢?我想起了一個笑話:小明問媽媽說,媽媽我從哪裏來的?媽媽頭上冒出冷汗,想,終於問到這個問題了。於是從戀愛一直說到開花發芽結果,用生動明快的語言,描述了人類的繁殖過程。小明聽完以後說,這麽複雜呀,我同桌說他從陝西來的……

於是我說,這就好比你過生日,人家送你禮物。你隻會撕開包裝紙,看完以後你還會不會包好呢?小女孩聽得似懂非懂的。我勸說她們早點睡覺,明天還要幫室友幹活。趁此機會趕緊掛了電話。晚上,我睡在**想這個問題,並且發消息給鴨子。她說,脫衣服這個動作讓人充滿希望,而穿衣服則剛好相反,要麽失望,要麽絕望,總之比較淒涼。就好比看電影,進場的時候需要買票,可是看完電影散場了就不需要買票了,要做的隻是收拾並檢查別把自己的東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