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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依舊與天齊】

林依然無意間抬起頭來,見張揚抱著手機看得入神,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咦?殉情未遂的長大情聖回來啦?”

一個刺耳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了下來,不用猜就知道是廖青雲。張揚抬頭看了一眼,見這貨瘦的跟竹竿似的,拎著書包,臉上長著青春痘,活像一株枯萎向日葵……這貨再堅持十年,林依然能看上他都是瞎了眼。

張揚腹誹兩句,懶得理他,自古低頭看手機。

廖青雲卻沒有半點就此罷休的覺悟,一屁股在張揚前排坐下,嬉皮笑臉地問道:“張大情聖,能不能采訪你一下,你有在此殉情的打算嗎?”

張揚沒說話,林依然卻皺了皺眉頭,說道:“廖青雲,我在看書。”

“哦,哦,那不打擾你了。”廖青雲拎著書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還不忘瞪了眼張揚,後者在這時抬起頭來,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氣得廖青雲有種衝過來打他一頓的衝動。

廖青雲敵視張揚不難理解……半個年紀的人都在敵視張揚,沒辦法,他們朝思暮想跟夢中女神說一句話都是奢求,張揚卻跟她朝夕相對了一年多的時間,不嫉妒他就怪了。

張揚表白被拒的事情讓廖青雲十分解氣,今天見到他自然要奚落兩句,結果發現這貨就算是表白失敗了,還是一樣能跟林依然朝夕相處啊!

“為什麽我不是林依然的同桌呢?”廖青雲鬱悶地想。

過了一會兒,上課鈴打響,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傅全譯走上講台,先掃了一眼張揚的座位,這才說道:“今天上課之前,我先跟大家說一件事情。”

見所有學生都凝神傾聽,傅老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大家應該都知道《三國演義》開拍的事情,現在寒窗文學網上有一個片頭詞曲懸賞征集的活動,根據我得到的消息,李長歌導演希望以古詩詞作為片頭詞,因此我希望我們班上的同學也可以踴躍參與,像林依然、周曉婷、郭成,你們的古詩詞功底都不錯,能不能入選都不重要,高考的時候如果能夠寫出一篇原創詩詞,會有加分的,這也算是一次練習……當然,其他同學也可以參加。”

張揚心說《三國演義》片頭詞《臨江仙》可是楊慎的千古絕唱之作,哪有那麽容易寫出來的……唔,貌似詞曲懸賞共有十萬,要不哥把《臨江仙》寫出來?

“我們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如果將其比作一片璀璨星空,那麽詩詞就是其中最為明亮的一顆,高考中古詩詞原創是兩大附加題之一,加分很高,前年還有人因為一首原創詩詞被皇家學院特招……今天我們來練習一下詩詞原創。”

傅全譯嘮嘮叨叨半天,最後讓學生們以“竹”為題,寫一篇原創詩詞,格律篇幅不限。

古詩詞寫作,要用毛筆。

林依然古詩詞功底不錯,思考片刻,提筆寫了一首五言絕句,張揚毛筆字寫得不好,有點心怯,就在旁欣賞著美女素手揮毫的模樣,林依然一首絕句寫罷,見張揚桌上宣紙空白依舊,低聲嗔道:“你還不寫?”

在張揚表白之前,兩人的關係其實很不錯,否則張揚也不會去表白,不過表白被拒之後,就顯得有些尷尬了,張揚進教室以後,這還是林依然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

張揚尷尬地笑了笑,拿筆蘸墨,寫道:

雪壓竹頭低,低下欲沾泥。

一輪紅日起,依舊與天齊。

張揚覺得詠竹名篇,首推清代鄭板橋的《竹石》,不過那首詩現在拿出來有點大材小用,這首《詠竹》出自革命先輩***,知者不多,不過立意磅礴,氣貫長虹,實是一篇佳作。

林依然低聲念了兩遍,紅著臉將自己寫的折了起來,不讓他看。

廖青雲坐在靠牆位置,卻一直在關注著林依然和張揚,先前見張揚目不轉睛地盯著林依然就覺得心裏有團火似的,再見林依然在張揚麵前含羞輕嗔的模樣,更是妒火中燒,一不留神,手裏毛筆“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蘸著墨落在了雪白的紙上,留下了一大團黑色汙點。

“廖青雲,你在做什麽呢?”傅老先生一眼瞧見,惱怒地喝道。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哼,收拾幹淨,趕緊作詩。”

廖青雲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狼藉,一邊在心裏暗暗咒罵張揚,等把桌上收拾幹淨了,傅老先生已經開始收作品了,隻好胡亂寫了四句自己也搞不懂的詩句上去敷衍了事。

傅老先生把學生寫的詩詞收了起來,回到講台上開始一篇一篇地看,看一篇搖搖頭,再看一篇再搖搖頭,直到看了周曉婷的一篇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周曉婷寫的這首《雪竹》不錯,立意新穎。”

過了一會兒,又道:“林依然的《君竹》更佳,用筆簡練,寥寥兩句,意象全出……”

傅老先生每次詩詞練習,必要選出一篇奪魁之作來,班上同學聽他如此說,這次詩魁自然又是林依然。

林依然泯了抿唇,知道待會兒傅老先生肯定還要再評一篇的。

果然,過了兩分鍾,隻見傅老先生忽然站了起來,也不說話,“刷刷”一手蒼勁板刷,在黑板上寫下一手絕句來,正是張揚所寫的《詠竹》。

“其他同學的不必再評了……嗯,我回頭再看,今天的練習以張揚這首《詠竹》為魁,欲揚先抑,意象宏大……”

老先生品評一番,說道:“前幾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說到這兒,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張揚和林依然,指的顯然不是張揚受傷這麽簡單的表象,頓了一頓,繼續道:“今天看了這篇《詠竹》,‘一輪紅日起,依舊與天齊’兩句,充滿了朝氣,我就不品評你們兩個了,離高考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們兩個成績都不錯,穩進重點,名牌可期,不要耽誤了學習。”

班上學生人人矚目,皆向兩人看來。林依然臉色微紅,默不作聲,老先生最後這句“不要耽誤了學習”說得實在曖昧,似乎她跟張揚有什麽似的。

張揚舉起了手。

傅老先生有些意外地道:“張揚你有話說?”

張揚站起來笑道:“傅老師你誤會了,那些流言當不得真,我跟林依然隻是同學。林依然才貌雙全,我自慚形穢還來不及,哪敢心存妄想?”

傅老先生擺了擺手,說道:“那就當我誤會了,嗯,沒什麽更好,下周就要模擬考試了,你們都要抓緊時間複習。”

這個你們,自然指的是所有的同學。

高三的生活枯燥繁重,不過張揚已是經曆過一次的人,再次回到中學,自然格外珍惜,這個世界的講課遠要比前世寬鬆風趣的多,他聽得倒是津津有味,課間也不複習,就拿手機上網。

這個世界的華夏,網絡文學發展十分迅速,不過傳統文刊卻也依舊存在,以網絡文學第一大站寒窗文學網為例,不僅僅是網絡小說在這裏連載,就是許多俠客小說名家也都在這裏駐站,不過俠客小說許多讀者都是中老年人,並不習慣網上閱讀,因此武俠小說除了網絡連載之外,還有專門的“寒窗文學報”,提供讀者訂閱。

當然,能夠被選入《寒窗文學報》的俠客小說並不多。

俠客小說作家,最為著名的有七人,被合成為“寒窗七俠”,張揚的爺爺正是其中之一,不過老人家在五年前就已經封筆了。

這個世界的俠客小說經過兩周發展至今,地位比前世武俠要高上許多,俠客小說作家也頗有影響力,如果把前世武俠寫出來,張揚相信自己肯定會成為炙手可熱的武俠作家,不過他眼下並沒有這個打算。

還是老老實實做一個乖乖學生,享受安靜地校園生活吧。

傍晚放學回到家中的時候,意外地聽到了張守一跟方淺雪的爭執聲,雖然聽到兄妹兩人開門的聲音就立即止住了,不過張揚還是隱約聽到了一句“那爸的病怎麽辦?”

張揚心中一凜,走進客廳,見父母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方淺雪眼眶微紅,似乎哭過的樣子,張微年紀小一些,沉不住氣,走過去低聲道:“媽,你跟爸吵架啦?”

方淺雪笑了笑,說道:“沒,你們放學啦?媽去跟你們做飯,乖乖看會電視,很快就好了。”

張微撅著嘴“哦”了一聲,見老爸抽著煙默不作聲,不敢像平時那般撒嬌,向張揚使了個眼色,乖乖地回了房間。

張揚回了房間,放下書包,重新來到客廳,老爸張守一雙目無神地盯著電視,還在抽煙。

張揚走過去把煙灰缸放在老爸麵前,輕聲道:“爸,爺爺的病情加重了?”

張守一看了眼張揚,熄滅了煙,勉強笑了笑,說道:“好好讀書就好了,不礙事的。”

張揚想了想,說道:“是不是錢不夠?”他知道爺爺自從前年病倒了之後,家中存款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如果病情加重需要做手術的話,手術費的確是一個問題。

張守一拍拍他的頭,笑道:“有爸在呢,不用你操心,好好看書去吧。”

張揚“嗯”了一聲,起身回了房間,打開寒窗文學網,找到投稿郵箱,然後把《臨江仙》寫了出來,點擊發送。

“詞曲懸賞一共十萬,這首《臨江仙》怎麽也值五萬,不知道夠不夠?”

張揚想了想,在寒窗文學網上注冊了一個作者帳號,填罷了資料,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辰慕雨。

這是他前生用慣了的名字,索性拿來直接用。

這個世界裏的俠客小說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瓶頸,老爺子的封筆之作已經有了一些新派武俠的影子,不過還是沒有突破瓶頸,這兩年其他幾位俠客作家也在苦苦尋思著俠客小說變革的方向,尚需時間,始終沒有一篇扛得起新派武俠大旗的名作出現。

張揚考慮了一個晚上,決定直接寫《射雕英雄傳》。

前世新派武俠開山之人當屬梁羽生先生,但將其發揚光大的無疑是金老先生,這部《射雕》並不是金老先生的巔峰之作,不過卻幾乎一舉奠定了金老先生武林盟主的地位,受眾之巨、傳播之廣,可謂是武俠小說之最。

張揚並不打算將自己的精力都放在武俠小說上,因此沒有時間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直接寫《射雕》雖然有些突兀,但已經顧不得了。

當晚吃了飯,張揚便關上房門開始碼字。

接下來兩天周末,張揚也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射雕》上。

金老先生的小說,用典頗多,他把腦海裏的文字碼出來費不了多少時間,但查詢相關資料所用的時間卻多了十倍都不止。

這是他未雨綢繆之舉,一個高中生寫出《射雕》這樣的小說,太過驚人了,沒有一點知識儲備,一不留神就會露餡。

周日晚上,張揚在寒窗文學網上新建了《射雕》一書,並一口氣上傳了前兩回“風雪驚變”和“江南七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