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妮子間的事情,林軒最擔心也是最怕的,其實就是後媽這一關,雖然戶主一欄上寫的人是林義,但實際上這個家的掌舵人一直都是薑雅。

如果說的再現實點,那就是唯一有能力阻止林軒的,就是薑雅,其他人即便反對,也都不會形成有效阻力。

輿論無關痛癢,畢竟這件事情既不違反翻綠,又不背離普世道德觀,遠遠到達不了人人喊打的程度,並且輿論本就是可以引導的。

林軒想過許多次後媽得知這件事情後的反應,但始終都無法勾勒出一個比較具體的輪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這一關是最難度過的。

而事實也是如此,薑雅剛剛那番話看似溫和、深情,其實比任何激烈的、強製的阻撓行為都要更有力,因為外力上的阻止,很大可能是會讓被阻撓的雙方變得更加堅定——不論是現實生活還是文學創作中,都不乏此類例證。

看得出來薑雅其實在盡量地想要用一個比較溫和的方式去解決這件事情,所以她雖然是反對態度,卻並沒有選擇強行製止破壞,而是用陳述利弊的方式,告訴他們這種行為的可能結果,希望他們能夠自己決定及時放棄。

這是直接攻心,從根本上去瓦解兩人繼續走下去的想法,很有幾分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味道。

薑淺予冰雪聰明,顯然也意識到了薑雅剛剛那番話的真正用意,用手抹著眼淚,帶著哭腔說道:“你傻呀?媽說的話你也相信?她剛剛那些話就是阻止好不好?她心機深著呢!”

林軒瞥了眼爸媽房間,伸手幫她擦淚,笑道:“你小心別被媽聽到。”

小妮子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吸著鼻子,哽咽道:“聽到就聽到,誰讓她居心不良的?又不是我們才會遇到這種事情,哪對情侶不會麵臨這種問題啊?偷換概念!危言聳聽!就是故意的!還以為我們都傻似的,誰聽不出來呀?”

從兩人的角度去看,薑雅剛剛那番話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誅心之言”,說她居心不良並不算冤枉,然而她說的全是事實,所以就算林軒和薑淺予看出了她的用心,依舊還要迎難而上,沒有取巧的辦法。

不過從小妮子的話來看,薑雅那番話對她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困擾,反倒是消除了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她最擔心的就是爸媽的反應,薑雅雖然也反對,但那句“媽尊重你們的決定”,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經是有條件地接受了這件事情。

小妮子沒有受那番話影響,說到底還是一個信任問題,這種事情本就是不講道理的,在這方麵她有天然優勢,因為同樣不講道理。

林軒不一樣。

薑淺予心思無垢,想明白後就不再受困擾,林軒卻是經曆過一個類似於洗淨鉛華的過程,不過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洗的不是很幹淨,因為哪怕他幫小妮子擦淨眼淚後,如往常般抱住她的時候,也沒有辦法再像以往那樣對未來充滿信心。

剛剛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現了出來:薑淺予也會成為已經成為過去的那些麵孔中的一員嗎?

“你怎麽了?”小妮子察覺到了他的反常,有些奇怪地問道。

林軒低頭望著她,搖搖頭說道:“沒事,我們先考慮兩天,然後過兩天再找機會跟媽說一聲。”

薑淺予奇怪地道:“考慮什麽?”

林軒笑道:“總要裝作認真地考慮了兩天,不然輕易的決定哪裏有分量?”

薑淺予狐疑地打量著他,“你沒有騙我吧?”

如果是往常,小妮子不大可能會再問這句話,林軒也不知道她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還是說依舊受到了後媽那番話的影響,互相間埋下了不再信任的種子。

他伸手把薑淺予給緊緊抱在懷中,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柔聲道:“當然,我有騙過你嗎?”

小妮子搖了搖頭,甜甜地道:“沒有。”

林軒也笑了笑,一手攬著她纖薄細腰,一手撫著她腦後秀發,將她整個人都摟著緊緊貼在自己身上,心中卻莫名地充斥著一種不安,揮之不去。

現在有了。

小妮子乖巧地伏在他懷裏,任他抱著,過了一會兒,也伸出雙手,環臂緊緊地抱在他腰間,林軒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柔軟豐挺的觸感以及自己腰間手臂傳來的力道,不覺得如何享受,心中不安的感覺反倒愈發強烈起來。

他輕輕喚了聲:“淺淺。”

小妮子柔柔地“嗯”了一聲。

林軒卻不再說話,埋在她發間嗅了嗅,又忍不住往她白嫩誘人的耳朵湊了湊,親了一下,然後有些心虛地往爸媽房間瞟了一下,這本是下意識的舉動,結果差點沒把他嚇得心都給跳出來。

薑雅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房間出來的,正站在房門口,麵無表情地盯著這邊。

林軒觸電般趕緊把把小妮子給放開,同時擠出笑容,有些訕訕地地喊了聲:“媽……”

薑淺予原本還有些奇怪他怎麽突然把自己推開,聽到林軒這樣喊,轉頭看到老媽在盯著自己,霎時間羞得臉如火燒,惡狠狠地等瞪了眼林軒。

薑雅淡淡地道:“幹嘛呢這是?”

被當場抓了個現行,不要小妮子,林軒都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們都覺得您說的很有道理,所以就……那個,商討一下。”

這理由有點扯,薑雅也不計較,徑直走向廚房,問道:“想吃什麽?”

林軒忙道:“都行,都行,您做的我都愛吃。”

“馬屁精!”

薑淺予白了他一眼,轉身往房間走去,林軒趕緊補充道:“淺淺也愛吃。”

小妮子又回來踢了他一腳,然後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林軒看看走進廚房的後媽,再看看走回房間的小妮子,覺得去哪都不對——找小妮子肯定不行,找後媽……有點心虛。

他站在那愣了幾秒鍾,還是咬咬牙去了廚房,先探過去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媽,有什麽要幫忙的沒?”

薑雅頭也不回地道:“有。”

林軒:“……”

他僵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後媽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隻好走進廚房,說道:“我們明天不是就要去外婆家了嘛,今晚就少弄點菜就好了,免得吃不完都得丟掉。”

薑雅道:“多吃點就好了,你把那個韭菜拿過來擇一下,在那邊放著呢。”

林軒應了一聲,把放在旁邊的韭菜拿過來,坐在旁邊打開一根根地擇剝幹淨,問道:“您什麽時候去買的菜啊?”

“剛買回來沒多大會,你爸非要吃韭菜。”

“那他等下回來嗎?”

“說是回來,等下看吧。”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薑雅點點頭道:“那你讓淺淺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

林軒怎麽聽都覺得這話有些怪怪的,又不敢說出來,隻好喊道:“淺淺,淺淺!媽讓你給爸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吃完飯。”

“知道啦!”

小妮子很快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有過一會兒,客廳裏就傳來了她打電話的聲音,明明開著外放,在廚房都能聽到林義的大嗓門,說等下就回來,她掛了電話後還是又重複了一遍:“爸說他等下就回來。”

林軒看了眼薑雅,等了半晌,也沒見她有要應聲的意思,隻好自己說道:“哦,好,知道了。”

薑雅點到即止,倒沒有再繼續為難林軒,在旁邊淋水和麵,林軒問道:“是要包餃子嗎?”

薑雅應了一聲,道:“明天去看你外婆,回來就直接去你爺爺那了,估計要過完年才能回來,咱們自家先吃頓餃子。”

林軒嗯嗯地點頭道:“應該的。”

薑雅接下來倒沒有再有什麽似含深意的舉動,隨口聊些榕城當地風俗,又問些林軒跟薑淺予在杭城的生活,很快把麵和好,切韭菜,炒雞蛋,弄好餃子餡後,麵也醒好了,林義回來,林軒就叫老爸過來幫忙。

林義的廚藝稱得上是很不錯——家裏四口人,三個人的廚藝其實都不錯——不過平常都是薑雅下廚,也都習慣了,今晚既然算是過年吃餃子,自然也過來幫忙的,把麵和餃子餡都端到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包餃子,薑淺予也過來湊熱鬧,一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薑雅顯然也很清楚林義的性子,所以並沒有急著把林軒和薑淺予的事情告訴他,吃了晚飯後,又催著收拾東西,第二天早上吃完飯,一家四口人外加一隻貓乘航班前往榕城。

跟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小妮子在飛機上所有心思基本都在呆呆身上,林軒倒是跟爸媽聊得頗為開心,也詢問了一些關於外婆家的訊息,薑淺予偶爾也插一兩句話,但總的來講好話不多。

她對外婆家的印象一直都說不上多好,這主要還是因為小時候那次不愉快的過年經曆,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印象——當年還不滿十歲的她當著一大家子的麵把年夜飯都給掀了,想不印象深都難。

不過她對榕城倒是印象不錯,主要原因在於那位民國奇女林徽因雖然生於杭州,可祖籍卻在榕城,介紹中也都是榕城人,她於是愛屋及烏,連帶著整座榕城都跟著沾光,不過可惜的是林軒記得小妮子曾經不止一次想要去尋找林徽因在這裏留下的足跡,卻成果甚微。

外公薑巘嘉有三子三女,薑雅排行第四,姐妹中行二,來接的人是二哥薑誠立,林軒對後媽娘家人印象不多,隱約記得老爸酒後曾說後媽娘家裏,也就隻這二舅和大姨兩個算是厚道人,當然,出於對老爸眼光的考慮,林軒覺得還是自己觀察比較靠譜。

林軒他們落地時,薑誠立已經等了有些時間,這是林義跟薑雅的判斷,都說這是他的一貫風格,做事講究“預則立”,林義說這方麵跟他很像,然後被另外三個人吐槽說“瞎積極”。

林軒對薑誠立的具體印象幾乎為零,不過見麵後幾句寒暄,倒是對這個二舅印象還不錯,第一印象感覺很踏實,不張揚,開著一輛七座商務車,載四個人很寬敞。

從機場到外婆家一個小時的車程,途中又堵車,林軒他們落地時不到十一點,下車時已經十二點多。

這情林義和薑雅早有預料,也不止一次提起過,因而林軒跟薑淺予都有心理準備,不算意外,讓人意外,甚至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是他們兩個人下車後,第一個看到的人居然是薑珞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