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意識的瞬間,急促的敲門聲與懷中溫軟柔膩的觸感幾乎同時傳遞到腦海中,林軒身上的睡意幾乎是以水銀秒解控製的速度散去,幾乎在同時,他看到薑淺予也抬起頭來,起先還有些迷糊的模樣,隨後在門外林義的喊聲裏迅速清醒過來,扭頭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裏透出些許慌張與無措,羞得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壓低聲音,焦急地道:“怎麽辦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左右四顧,看樣子似乎是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恨不得林軒房間裏能多出個密室來,自然是找不到的,又回頭掐他道:“你不是定鬧鍾了嘛?”

電光火石間,林軒已經隱約記起好像自己不久前聽到過鬧鍾,當時殘存的想法有些模糊,似乎是小妮子睡得正香,還在含糊地囈語,擔心吵到她,所以迅速地把鬧鍾給關了,想著再睡一會兒就叫醒她,於是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把她摟過來抱著,還有點生理衝動……接下來就沒了印象。

一下子睡過去了這麽久嗎?

林軒也有點懵,不過這個時候想這些都沒有用了,他趕緊低聲安撫道:“別急別急,等下找機會回去就……”

一語未畢,林義已經推門而入。

林軒立即閉嘴,如同彈簧般迅速地坐了起來,同時做出一副很怕冷的樣子,屈膝抱被,把兩床被子都堆在脖子上,努力能給小妮子撐起更多可遮擋躲避的空間,薑淺予的反應同樣很快,不需要語言溝通,林軒拉著被子坐起來的瞬間,她就明白了林軒的意圖,縮著身子挨著他躺了下來,盡可能地把自己的身體跟他貼得緊一點,臉貼在他屁股旁都顧不得了。

如果按林義以往的習慣,喊林軒的時候,多半是直接推門進來的,不過因為這兩天父子倆的關係有些緊張,所以特意在門前多敲了兩下,給自己的情緒做了一個短暫的緩衝,這才走了進來,看到林軒坐在**,一副睡得還很迷糊的樣子看著他,語氣很是柔和地道:“該起床啦,你媽都把飯做好了,我還買了包子,趕緊起來,趕緊起來。”

“我知道了。”

林軒含糊地應了一聲,依舊是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睡眼惺忪地望著老爸,林義避開了他的眼神對視,擺著手說:“趕緊起來趕緊起來,等會飯都涼了。”轉過身出了房間,把門虛掩上,並沒有關。

林軒等老爸的身影在門前消失,這才鬆了一口氣,感覺冷汗都要流下來了,依舊不敢鬆懈,目光盯住房門,用手推了推小妮子,也不知道按在哪裏了,隻覺得手掌觸處豐挺柔軟,手感極佳,可惜沒來得及多摸幾下,就被拿開了。

薑淺予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外麵林義又喊:“淺淺?淺淺?咋睡到現在還不起呢,該起來啦,你哥都起來半天了你還在睡……”

薑淺予顧不得找林軒算賬,用手推他道:“你趕緊出去。”

林軒沒好氣地道:“這時候你還羞什麽呀,趕緊穿衣服!”

“穿你妹啊,我衣服都在我屋裏呢!”

小妮子聽著都快哭了的樣子,縮在被窩裏用力地抓他的大腿,還好沒有誤觸,著急地道:“怎麽辦呀?”

林軒趕緊伸手拿衣服,同時低聲安慰道:“別著急別著急,我先起來把爸給支開,你找機會回自己房間。”

薑淺予撅著嘴巴瞪他,委屈地道:“我還回什麽房間呀?臉都丟光了,等下被爸媽發現,我幹脆自殺去好了。”

林軒忍著笑道:“不至於,不至於,早晚的事,有什麽可丟臉的?”

不等小妮子在說話,他把褲子穿上,踩著脫鞋,一邊穿毛衣一邊走出房間,林義還在薑淺予房間門口,他向來對薑淺予要比對林軒寬容的多,喊她的時候聲音也更小更溫柔,連喊了幾聲,房間裏半點聲息也沒有。

大概因為沒有血緣關係,林義對待薑淺予時格外注意一些避忌處,自然不能向對林軒那樣直接推門進去,剛好見林軒從房間走出來,就看了他一眼,歎息著抱怨道:“一個個的懶成什麽樣了,年紀輕輕的……”

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走向了廚房,林軒趕緊回頭朝自己房間給小妮子打手勢,薑淺予剛整理好身上睡衣,見林軒示意她趕緊出去,忙踩著脫鞋就往外跑,心裏暗暗慶幸還好老爸沒媽那麽細心,剛剛沒注意到脫鞋,不然早就露餡了。

林軒見她走出來,重新回頭幫忙觀察“敵情”,結果這才幾秒鍾的功夫,就見剛走去廚房的林義居然已經端著砂鍋從廚房出來了,於是趕緊把手伸到背後再給薑淺予打手勢,讓她先別出來,自己則迎上去,伸手去接林義手裏端著的砂鍋,說道:“爸爸爸,我來我來。”

林義連聲道:“不用不用不用,你趕緊刷牙去。”

林義一邊說著,一邊端著砂鍋往旁邊躲,林軒擔心一不小心把鍋給砸了,隻好讓開路,林義把砂鍋放到餐桌上,見林軒還站在那,擺手催促道:“你還在這幹嘛?刷牙去,年輕人要講究個人衛生。”

林軒應道:“好,我這就去,您先去幫我媽。”

林義道:“沒啥幫的了,你刷牙去吧,我去喊你妹妹。”

林軒感覺冷汗都要出來了,再拖下去等後媽忙完,那就真的完了,趕緊道:“沒事,我去喊她,你去幫我媽就好了……”說到這裏,壓低了些聲音,一副很狗腿的樣子說道:“我媽昨晚氣壞了,您趕緊去哄哄。”

林義顯然沒想到林軒會說出這樣的話,板起臉看了兒子一眼,林軒滿臉堆笑地朝廚房使眼色,林義不再說話,轉身去了廚房,林軒趕緊走到薑淺予門前,砰砰砰地砸了兩下房門,扯著嗓門喊道:“薑淺予,該起床啦!”

薑淺予穿著睡衣從林軒裏彈出一個腦袋,大大的眸子靈動而清亮,小心翼翼地往左右看了看,這才跟一隻小老鼠似地,輕盈而靈敏從林軒房間裏跑出來,嗖嗖嗖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前,林軒已經把門打開,她迅速地鑽進了自己房間,然後迅速而輕柔地把門關上。

林軒繼續敲門:“薑淺予!你還吃不吃啦?”

也不知道林義是怎麽“哄”的,他剛過去沒多大會,薑雅居然從廚房出來了,問林軒道:“淺淺還沒起來?”

林軒朝她攤了攤手,示意自己無能為力,見薑雅走了過來,於是自己去衛生間洗漱,聽到身後薑雅重重地敲了兩下房門,揚聲喊:“薑淺予!”

當老媽喊你全名的時候,就表示她生氣了,小妮子顯然是明白的,沒在屋裏多耽擱,做出一副剛被吵醒的樣子打開了房門,帶著些許起床氣,撅著嘴巴委屈地道:“幹嘛呀?人家睡個覺都吵個不停……”

薑雅斥道:“睡睡睡!幾點了還睡?喊你半天都聽不到嗎?”

“聽到了,不想理,我再去睡……”

薑淺予的聲音還透著一股嬌慵懶倦的睡意,林軒聽著不由暗笑,隨後就聽她“啊!啊……”地痛叫起來,扭頭一看,就見她被後媽揪著耳朵從房間裏拽了出來,為了防止被殃及池魚,趕緊鑽進衛生間洗臉刷牙,依舊能聽到小妮子“我還沒換衣服呢”的呼聲。

林軒洗漱完畢後回到客廳,小妮子剛換了衣服出來,林義瞥了眼林軒,然後柔聲讓薑淺予趕緊去洗臉刷牙過來吃飯,林軒見沒有人理,也不在意,自己到餐桌上坐下來吃飯。

薑淺予洗漱完畢出來時,吃飯最快的林義已經吃罷,坐在沙發上玩鬥地主,還不忘招呼薑淺予趕緊吃,小妮子怏怏地應了一聲,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飯,林義又問是不是沒睡好,薑雅板著臉道:“都上大學了,還整天睡懶覺,越活越回去了。”

“誰整天睡懶覺啦?”

薑淺予氣呼呼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擱,撅著嘴巴道:“我不吃啦!”

林義連牌都不打了,抬頭關切地道:“怎麽了?怎麽不吃了?趕緊吃飯,不然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薑雅則掃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吃就把碗筷收拾了。”

薑淺予瞪著老媽大聲道:“我都沒吃憑什麽要我收拾?”

薑雅道:“下次不吃飯早點說。”

薑淺予氣呼呼地瞪著老媽,薑雅卻不理她,自顧慢悠悠地喝粥看電視,薑淺予哼了一聲,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薑雅抬眸看著她道:“不是不吃了嗎?”

小妮子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道:“不浪費糧食,等下次提前說了我再不吃。”

小妮子在故意跟薑雅作對,一家人對此都心知肚明,但林軒清楚她是故意要表現的正常一些,而薑雅和林義自然是認為她不滿要被送去出國,林義對她的不滿反倒覺得很高興,在他的理解裏,多半是把這個等同於了自己這個家與北美那位的分量之爭。

作對的結果自然是慘敗,薑雅油鹽不進,幾乎無懈可擊,不過倒也對小妮子的情緒持以理解與寬容的態度,甚至於林軒和薑淺予今天早上雙雙懶床,在他們看來,多半也都是表達不滿的一種方式。

——如果沒有在林軒**發現了薑淺予的頭發的話。

昨天陽光晴好,薑雅就讓林軒和薑淺予把被褥拿出去曬,家裏陽台上還算比較大,但自然不可能把三床被褥一下子都曬完,小妮子為了獻殷勤,先把爸媽的被褥拿出去曬,後來還有空餘,林軒就讓把她的被褥也拿去曬,隨後因為兩個人的事情,一家人都忘了下午把他的被褥換過去曬一曬。

網咖裏有兩台機器出了故障,原本那位網管回老家過年了,現在招的這位隻是春節兼職,不懂得怎麽處理,於是發消息給林義,問該怎麽處理,正在鬥地主的林義被打擾,回複了讓先把備用的機器換上後,又在那抱怨說剛招的這個人狗屁都不懂,於是小妮子就舉薦說林軒懂,讓他去看看。

吃罷飯後,以為已經瞞天過海的薑淺予跟著林軒去網咖,林義去看新超市的裝修,薑雅則打算先把家裏收拾一下再出門,結果要把林軒的被褥拿出去曬的時候,就在林軒的枕頭、被褥上發現了兩三根烏黑柔順的長頭發。

臉色變換不定的她立即就又檢查了床單和垃圾桶,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結果臉色剛剛好轉,一直閑得無聊跟著她轉悠的呆呆,不知怎麽回事,把林軒放在一旁的背包給扒拉了下來,小家夥很靈敏地背包倒下來前跳開,沒有被砸到,薑雅無奈地瞪了眼這隻自古就被視為鎮宅辟邪瑞獸的小玄貓,彎腰把背包撿起來放回原處。

在這個時候,她純屬無意識,或者說是因為剛剛在林軒**發現了閨女的頭發,下意識地打開了背包看了一眼,背包很輕,所以她並未在意,以至於看了一眼後下意識又把拉鏈拉上,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又重新打開了背包。

背包裏東西很少,一台電子書,一雙襪子,還有一個精致小巧的包裝盒,上麵印著「AiR」「隱薄」的係列宣傳語……

重新跳回地板上的呆呆仰頭望著撿起背包後好半晌沒有動靜的小主人的媽,“喵”地叫了一聲,眨著藍綠色的大眼睛,表情很是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