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到什麽了?”

剛剛還睡得迷迷糊糊的薑淺予一下子在林軒懷裏仰起腦袋,手卻在被窩裏往下滑,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隱隱閃著寒光,“你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呀,夢到別人就算了,還敢跟我說……”

林軒笑道:“那我以後不說了。”

“不行!”

“你不是不喜歡我跟你說嗎?”

“我是不喜歡你跟我說嗎?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要是再說不對,我就……哼哼!”

“你就怎麽樣?”

林軒湊上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小妮子等他親罷,很嫌棄伸手按在他臉上,把他推開,林軒習慣性地在她柔軟的手掌心親了親,然後反應過來,“你這哪隻手?”

黑暗中依稀可見左手肘撐在**的小妮子舉起唯一能活動的右手掌看了看,似乎有些奇怪,然後撲哧一聲,埋在他懷裏,身子一聳一聳,吭哧吭哧地笑個不停。林軒一手抱著她,一手順著她嫩滑柔膩的肌膚滑下去,用力地捏了一下,“還笑!”

“你自己說不髒的嘛,嘿嘿嘿嘿……”

小妮子縮在他懷裏,笑得像一隻下蛋後洋洋得意的小母雞,好半天才消停下來,抓著他的手,翻了個身,躺在他懷裏嬌聲道:“好啦好啦,人家不笑了嘛——你真夢到她啦?”

“騙你的,我怎麽會夢見她。”

“你當我傻呀,沒夢到你會無緣無故地提起她?還是說你真的經常大半夜的無緣無故想起她?”

小妮子在他懷裏拱了拱,找到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你考慮清楚了再說話,勿謂言之不預也。”

林軒將下巴抵在她腦袋上,手臂環在她腰間,握住她的手,思索著如何措辭,薑淺予也不催,一手與他手掌相握,十指緊扣,一手覆在他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背上,就這樣躺在他懷裏,感受著黑暗中將兩人包圍的溫暖與寧靜。

兩人很晚才睡,本就身體疲累,又沒睡多大會,她剛剛被林軒夢到江映雪的事刺激,精神煥發了一會兒,但感受著二人世界的溫馨沒多大會,睡意很快就重新襲來,昏昏沉沉的,正在將睡未睡之間,終於聽林軒問:“你記得之前做過的那個夢嗎?就是你說開車撞了我的那次。”

薑淺予一個激靈,霎時清醒過來,實在是因為那個夢實在太過於真實,也太驚人心魄了,她翻了個身,看著他問道:“記得啊,怎麽了?”

林軒察覺到她的不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頭發,笑道:“別這麽緊張,一個夢而已。”

薑淺予趴在他懷裏,伸著雙臂環腰抱住他道:“夢也嚇人。”

林軒道:“猜猜我夢到的什麽?”

“不猜,還能是被我撞了啊?”

“嗯。”

“啊?”

薑淺予又趴在他懷裏抬起頭,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隱隱可見,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真的假的?”

林軒還未回答,她又問:“那跟江映雪有什麽關係?”

她繼續自問自答:“她是幕後主使對不對,偶像劇女二號的那種?”

黑暗中依稀看到林軒無奈的表情,她皺了皺鼻子,“好嘛好嘛,你說,你說。”

“你記得當時夢裏,撞我的時候,你多大年紀嗎?”

“十八。”

“確定?”

“確定啊,淺淺永遠十八歲。”

“……”

“好嘛好嘛,我哪會記得這個啊?”

“那我呢?”

小妮子趴在他身上,下巴擱在他胸口,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林軒”嘶——“地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把她腦袋捧起來,把手掌墊在胸前。

薑淺予奇怪地問道:“怎麽啦?”

“疼。”

“你敢罵我?”

薑淺予下巴擱在他手背上,熟練地把手往下伸去,林軒無奈道:“我什麽時候罵你了?”

“你不是說我下巴太尖像個網紅臉?”

“你就是個鞋拔子臉隔胸口上也疼!”

“你還敢說我鞋拔子臉?”

小妮子低頭就往他胸口上啃,林軒一邊手腳並用地反擊,一邊“嘶嘶”地吸著涼氣叫道:“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你汙蔑我沒關係,敢說我媳婦壞話我饒不了你,我家淺淺又清純又可愛,又脫俗又嫵媚,甜的時候膩死人,媚的時候累死人……”

“你還敢亂說!”

“我哪句說錯了?”

林軒確實很累,明早還要直播,所以鬧騰了一陣子,為了明早能按時起床,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抱住她繼續剛剛的話題。

“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如果沒有媽跟你,爸會帶著我過怎樣的生活?”

“嗯。”

“沒有管他喝酒打牌,沒有人勸他努力上進,沒有人管我是不是好好上學,也不是不管,而是不知道怎麽管,要麽打罵,要麽溺愛,反正一件對的事情都沒做過,至於明天怎麽過,未來怎麽活,更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林軒努力不讓自己陷入那段回憶之中去,但嗓音還是低沉了下來,薑淺予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摟著他的脖子,湊上來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又縮了回去,依偎在他胸口,衝他甜甜地一笑。

“我三天兩頭逃課,打架,去網吧打遊戲,高中沒上完就跑出去打遊戲,好不容易在青訓隊裏熬出頭,幫隊伍打進lpl結果,結果生了場病,回來剛好趕上韓援大潮,從教練到核心隊員都是韓援,再也沒有上場機會。後來你爹投資後,幫我說了句話,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上場機會,但在那幾個韓國人眼裏,戰隊成績哪有自己的前途重要,發揮不錯,反而更受排擠,後來你爸離婚,撤了投資……”

“等等,等等。”

薑淺予聽到這兒,終於忍不住了,問道:“怎麽還有我爸的戲份?”

林軒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夢裏的背景就這樣的,而且後來才知道,你爸當初投資電競,還是因為你玩遊戲的緣故。”

“那什麽叫做他離婚後撤資啊,他還離婚兩次?”

“不是,你大學的時候他們才離婚。”

“啊?”

“青訓隊員的合約太苛刻,俱樂部不願意放人,我隻能選擇退役。但長這麽大,除了打遊戲什麽都不會,隻好一邊隨便找個沒有什麽門檻的工作,一邊直播,感覺未來一片茫然,人生了無生趣……”

薑淺予柔聲笑道:“沒事,誰的青春不迷茫嘛。”

林軒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後來我終於下定決心辭職,那天是我生日,很熱,但心情不錯,回去的路上,一邊想著怎麽犒勞一下,一邊思考人生,結果莫名其妙地就被撞飛起來,然後我躺在地上,就見一個女孩從車上跑了下來,我疼得要死,她也嚇得不輕,一直在哭……”

薑淺予反駁道:“才不是嚇得呢,我是心疼你。”

林軒笑道:“有道理。我眼睛上沾了血,就一直睜不開,她大概覺得我一睡著就要死了,就一直跟我聊天,不讓我睡覺,我心想好容易碰到這麽漂亮的妹子,能多聊一句是一句,總不能白白被她撞了對不對……”

小妮子又好笑又好氣地在他胸口捶了兩下,嗔道:“色狼!”

“她叫沈妤,因為爸媽離婚,剛剛有了個新名字,叫薑淺予。”

薑淺予抬起頭來看著他,林軒也低下頭盯著她,“我住院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來看我,出院的時候,就成了我女朋友,後來成了我媳婦,還給我生了好幾個孩子。”

小妮子兩條玉臂勾著他的脖子,眼波盈盈地望著他,大眼睛眨啊眨,“幾個呀?”

林軒醒來後,“夢境”仍未停止,他想了想,說道:“我隻夢到三個。”

小妮子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做隻夢到三個,你還嫌少啊,這都要罰款的知不知道?”

林軒無奈道:“那二胎一下子懷倆,總不能打掉一個吧?”

“你敢!”

小妮子勾著他的脖子,雙眼放光,“雙胞胎嘛?我最喜歡雙胞胎了,你看小溪跟小潤多可愛!”

林軒抱著她翻了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道:“我也喜歡,但雙胞胎畢竟是小概率事件對不對?得多試幾次。”

薑淺予望著他道:“那你明天不起床啦?”

“也不差這一會。”

林軒說罷,覺得哪裏怪怪的,想了想後,補充道:“不差這一兩個小時。”

薑淺予紅著臉把他推開,嗔道:“不行!”

林軒忽然歎了一口氣,重新躺下來,一臉的生無可戀,薑淺予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往上翻,笑嘻嘻地道:“咦,忽然變這麽乖啦?”

林軒翻了個白眼,“腰疼!”

她紅著臉輕輕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活該!”

林軒伸手摟著她,小妮子順從地躺在他懷中,忽然手伸了下去,揚起臉來,波光瀲灩,笑盈盈地看著他,有些戲謔與調侃的意味。

林軒又歎了口氣,“過會兒就好了。”

薑淺予嘻地一笑,翻了個身,趴在他懷裏,問道:“你真夢到我們生孩子啦?”

“嗯。”

“叫什麽呀?”

“老大是個閨女,叫蓁蓁,的那個蓁蓁,剩下兩個在肚子裏呢,我也沒見過,名字也還沒定。”

林軒說到這兒,有些出神,沉浸在幻想中的小妮子並沒有察覺,躺在他懷中看著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麽,傻兮兮地笑了一陣子,忽然又伸手掐林軒。

“幹嘛?”

“你一點都不心疼我!”

“怎麽不心疼你了?”

“心疼你讓我生孩子?還三個!知不知道是要罰款的?”

“你自己非要生好不好,我勸都勸不住。”

“那你不會不配合啊!”

林軒看著她歎了一口氣,“忍不住。”

“不要臉!”

她沒好氣地嗔了句,卻往林軒身上貼緊了些,問道:“你還沒有說江映雪呢。”

“她是你的閨蜜,從小身體就不好,你撞我就是因為她在醫院,你著急過去,就順便把我也給送醫院裏去了。”

“啊?”

小妮子瞪大眼睛,趴在那不知道琢磨著什麽,忽然伸手掐住了林軒的脖子,凶巴巴地道:“坦白從寬啊你!”

“坦白什麽?”

“你幹嘛希望我們倆成閨蜜?”

“那是我認識你之前的事情好不好?”

“你別想混淆視聽,這都是你夢裏的事情,日有所思日有所夢,你夢到的肯定都是你希望的。”

“按你這麽說,那你豈不是整天想著怎麽謀殺我了?”

“我要謀殺你還用得著開車撞?”

小妮子皺了皺鼻子,大概覺得林軒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鬆開他的脖子,又環臂抱住了他的腰,“你要敢對我不好,我就趁你……時候,哼哼!”

林軒捏著她的臉頰笑道:“什麽時候?”

“睡著的時候!”

林軒跟頭豬似的,低頭在她發間拱了拱,戲謔道:“其實還有更簡單的方法。”

“什麽?”

“腰間仗劍斬愚夫。”

“我現在就把你給斬了信不信?”

“牡丹花下死,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鬧了一陣子,終究力有不逮,兩人還是老老實實地躺下睡覺,養精蓄銳以備明天早起。

小妮子呼吸細細,似乎快要睡著了,林軒能感受到身體的疲累,卻沒有半分睡意,剛剛夢到的一幕幕依舊在他腦海中不斷地回放。

為什麽會這樣?

他重新回想起當初與沈鶴的談話,正出神間,忽然聽到小妮子“咦”了一聲,把他嚇一跳。

她在黑暗中轉過頭來,林軒伸手幫她拂了拂臉上的發絲,柔聲問道:“怎麽了?”

薑淺予看了他一陣,又扭過頭去,側躺著背對他,林軒貼過去擁住她嬌柔的身子,奇道:“到底怎麽啦?”

薑淺予哼了一聲。

林軒笑道:“都說了腰疼,不帶這樣**人的啊。”

小妮子轉過身來瞪著他,“現實裏就傻乎乎的被你騙走了,好吧你近水樓台,我年紀小好騙,夢裏麵我們以前都不認識,憑什麽還那麽輕易地就被你騙走了啊?”

“上輩子差點被撞殘,這輩子差點被打斷腿,這還叫輕易?”

“那我要是撞了別人也喜歡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容易就會喜歡一個人?”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這才是緣分,我們兩個就是命中注定的。”

“不聽不聽不聽!”

小妮子忿忿地撥開了他的手,忽然又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一聲,“油嘴滑舌!臭不要臉!”

“這哪跟哪啊?”

“你說你夢到的是上輩子?”

“本來就是。”

“那就是說你覺得我真撞過你啦?”

“呃……”

“還想誣陷我?哼!”

林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往旁邊挪了挪,自己躺好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被子動了動,然後又是一聲:“哼!”

林軒閉著眼睛不吭聲。

一直小腳丫慢慢地湊了過來,在他小腿上碰了碰。

“別勾搭我啊,我明早還得起床碼字……直播呢!”

溫軟香滑的身子貼了上來,雙手雙腿纏在他身上,“就不!”

林軒伸手抱住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薑淺予柔聲問道:“你到底怎麽啦?”

林軒沒有來得及說話,她又道:“你可以不說,但不許說假話騙我。”

林軒“嗯”了一聲,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正陶醉在她的溫柔體貼之中,忽覺腰間一緊,小妮子惡狠狠地道:“你還真敢不說啊?”

林軒無語了,“你自己說可以不說的。”

“我說可以不說是讓你主動坦白!”

“那我不管,我腦子笨,就知道聽媳婦的話,媳婦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我媳婦讓我不說我就死也不說。”

“嘿,你還學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啊!”

“不不,矛是我的也是你的,但歸根結底還是我的……啊疼疼疼,媳婦我錯了我錯了。”

“那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林軒遲疑了一會兒,無奈道:“以後再跟你說。”

“什麽時候?”

林軒想了想,“等蓁蓁出生了。”

“你還真打算給我們的孩子起這個名字啊?”

“不好聽嗎?”

“好聽是好聽,那如果是男孩子怎麽辦?”

林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也希望是男孩子。”

“為什麽?”

“因為……這樣就說明夢是假的啊。”

“本來就是假的啊。”

薑淺予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睡懵了吧?”

林軒沒有回答,別看小妮子現在乖得跟貓咪似地,要真跟她說這個名字是江映雪起的,她非炸毛不可。

自己,沈鶴,現在又冒出來了一個疑似的江映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妮子也不再追問,黑暗中,她仰頭看著他,忽地展顏一笑,湊上來在他嘴唇上親了親,然後重新伏在他懷裏,甜甜地道:“好啦,人家想讓你分心嘛,才故意那麽講的,哥哥也好,陌生人也好,近水樓台也好,年紀小也好,命中注定最好……反正這輩子就是你了!”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如果有上輩子、下輩子的話,也是。”

林軒“嗯”了一聲。

小妮子有些不滿地咕噥道:“人家連這麽沒羞沒臊的話都說了,你就一聲‘嗯’啊?”

林軒笑道:“你別小看這一個字,它既體現了主角內心的感動,又充分說明了主角此刻複雜的心情,同時側麵地反應出了主角沉著冷靜的性格,雖然隻是僅僅一個字,但卻飽含了主角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代表著他……”

薑淺予忍俊不禁地捶了他一下,“好啦好啦,你做閱讀理解呢!”

“我這也是形勢所迫,跟媳婦聊天嘛,可不就是得做閱讀理解,還是沒有標準答案全看心情的那種。”

“討厭。”

黑暗之中慢慢地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林軒喚了聲道:“淺淺。”

“嗯?”

“叫老公。”

“不叫。”

“那叫哥哥。”

“也不叫。”

“乖嘛。”

“人家要睡覺。”

“我也要睡覺,叫完就睡,好不好?”

“你又想騙我,我才不上當呢。”

“沒騙你,不想睡我也沒力氣啊。”

“嘁,你上次也這麽說的。”

“乖嘛。”

“老公。”

“嗯。”

“哥哥。”

“嗯。”

“睡覺。”

“再叫一聲。”

“膚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