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14年,11月7日,下午1點整。

“媽的!又斷線!這什麽破地方!”張穆憤怒地抓著鼠標往顯示器上一砸,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喊什麽,喊什麽?”張穆的父親從外屋衝進來,掃了兒子一眼,看著屋內一片狼籍,失望的搖搖頭道:“我們張家怎麽出了你這麽一個沒用的廢物?這兩年來你除了每天上網打遊戲,還會什麽?實話告訴你,網線被我剪了,你最好快去給我找工作!25歲的人,整天不幹正事,像什麽樣子?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還像個人嗎?”

“他媽的,我玩遊戲怎麽了?每天就花你五塊錢和三頓飯,整天在我耳朵邊上念叨,你煩不煩?累不累?”張穆跳起來,揮舞著拳頭咆哮:“你少管我!你難道忘了,一年以前你我就斷絕了父子關係,你現在管不著我!”

“你,你…混帳,你…”張雲飛忽然捂住心髒,後退了幾步,母親聽到父子吵架趕忙從廚房跑出來,她看著搖搖欲墜的丈夫,急道:“哎呀,老張,老張?小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心髒不好!你怎麽還氣他?老張,你沒事吧?”

“誰讓他剪我網線…”張穆的口氣忽然軟了下來,他發現父親像是真的心髒病發作了,連忙扶起父親到一旁歇息,順手抓起電話叫來救護車。

廣市醫院,急救室門外,3點37分。

“媽,別哭了,爸肯定沒事,他這又不是第一次犯病。”張穆坐在母親身邊,心裏蠻不是滋味。

不一會,醫生走了出來,搖搖頭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死亡時間,3點37分,張雲飛,心髒病發,享年50歲。

當‘我們盡力了’這五個字從醫生口中蹦出時候,母親眼前一黑癱倒在走廊上,張穆隻覺頭暈目旋,踉蹌坐回到椅子上,那張由於長期麵對電腦輻射,失去色彩的臉在無規則地抽搐著,以致於失去了短暫的聽覺。

“快,快,這個病人家屬也不行了。”在醫生的呼喊下,兩名護士飛奔過來,將母親抬到擔架上,送進病房。

同一天,4點17分,母親劉月如由於無法承受丈夫死亡的打擊,大腦出血死亡,享年46歲。

“媽!爸!”

“媽!爸!”

張穆跪在父母的遺體前,哭的肝腸寸斷,若不是有醫生將他強行拖走,張穆很有可能哭死在醫院裏。

同一天,傍晚,7點20分。

張穆像遊魂一般走在廣市大街上,路人投來的目光如刀一般刺痛了他的心,在短短幾個小時裏,他失去了雙親,他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張穆坐在路邊,茫然地掏出手機,他想找人哭訴自己的離奇遭遇,他忽然想到一個人,他的前女友,鄧潔。

“喂…”張穆帶著哭腔說。

“你是?”對麵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是我,張穆。”

“呃,阿穆,你怎麽了?為什麽會打電話給我?”女子似乎相當意外。

“我,我家出事了,能找你出來聊聊嗎?我現在好難受。”

“現在已經這麽晚了,我男朋友馬上下班回家,菜已經給他燒好了,可能,不太方便。”

“求你了,出來陪我說說話,我真的好難受。”

這時,電話裏傳來男人的聲音:“小寶貝,你最最親愛的老公回來了,誒,在打電話呢?對不起嗬,我錯了。”

“阿穆,你還記得,以前我是怎麽求你出來陪我的嗎?對不起,我要掛了。”

“小潔,小潔!”

夜晚,9點45分,張穆醉熏熏地來到前好友門前,眺望著二樓,喊道:“胖子,胖子!”

“啪噠。”窗戶開了,從屋裏伸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他姓陳,陳小超。

陳小超眉頭一皺,望著張穆,麵色古怪道:“呦,這不是英雄無敵第一幫會老大,‘七十二翼天使’嗎?”

“開門,我要進去。”張穆醉熏熏地說。

陳小超憤怒道:“進個屁!你他媽有毛病吧?咱倆絕交一年半了,你他媽忘了?”

“我,沒,沒忘,當初是我錯,我,我向你道歉…我錯了,開門。”張穆身體搖搖晃晃的,終於腳下一滑摔倒在馬路上。

“你今天很他媽的不正常,出事了?”陳小超趴在窗台上問。

“嗬,嗬嗬嗬嗬,是啊。”張穆傻笑道:“我爸被我氣死了,我,我媽也死了。我打電話給小潔,無論我怎麽求她,她都不願意出來,隻剩下你了…胖子,快開門,讓我進去。”

陳小超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他肥胖的身軀卻是一動也沒動,他沉聲道:“阿穆,當初小潔跪在你家樓下,求你出去見她的時候,你好象也沒理人家吧?還有,我為了你跟我爸吵架,去你家住了三天,就因為動了一下你的遊戲帳號被你從家裏踢出去,害的我被老爸用機車鏈打的兩個月下不了地,你還記得不?你小子也有今天?”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張穆躺在馬路上,淚如雨下。

“阿穆啊,看在你以前是我最好兄弟的份兒上,我教你一個辦法,永遠免除痛苦。”陳小超似笑非笑地說:“像你這種自私,冷血,無情的家夥,為什麽不去死呢?”

“死……?對嗬,我怎麽沒想到呢,對,你太聰明了,我,我去死!”

廣市立交橋,深夜,11點50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張穆縱身一躍,輕飄飄的身體重重的砸入川流不息的車海中,享年2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