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喜歡什麽?

林軒下意識的拒絕去想這個問題,送飛機大炮什麽的太打擊人了。

也許在別人眼裏,喬以安強大的有些另類,甚至模糊了性別的界限,在他眼中,那隻是一個不善言辭的女孩罷了。

林軒刹住車子,熟練的停在了樹屋下麵,他仰頭向上望了望,黑漆漆一片,他來的比平時早,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驚喜。

林軒悄無聲息的上了樹屋,如同一個挖好了陷阱的獵人,安靜而富有耐心的等待著獵物上鉤。

日光一點點的沉落,從樹屋的門那裏,開始還透出昏暗的光線,到了後來,終於完全黑暗。

林軒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越是接近兩個人平日裏見麵的時間,他就越是緊張,下意識的,手又插入了口袋裏,摸到了那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才安下心來。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始終沒有看到喬以安的身影在樹屋的門口出現,林軒終於忍耐不住了,他探出了半個身子,向著四下裏張望著。

心急如焚幾乎要燒的他五內俱焚,林軒下意識的又望了一眼時間,不過剛剛過去半分鍾。

他不知道望了多久,最後手腳酸麻,又退回到了樹屋裏,他隱隱有了一絲預感,那個家夥,怕是不會來了。他疲憊交加,雙眼睜也睜不開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陣鳥鳴把他從睡夢中喚醒,望著外麵的天光大作,林軒意識到自己等了足足一夜。

林軒心中說不出的失望,雖然沒有說出口,兩年以來,除了節假日,每天晚上在樹屋裏交接作業,已經成了兩個人墨守的陳規。

他有一種被喬以安放了鴿子的委屈情緒。

林軒怏怏的把手伸出來,溜下了樹屋,半路上遇到了兩個損友,許明遠一拍他的肩膀:“hi,林少,幹嘛去了?”

林軒無精打采的瞄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許明遠依然興高采烈:“林少,你不知道吧,那個家夥跑去當兵了,哈哈哈,以後終於是咱們哥們的天下了!”

嘎吱一聲車胎擦過地麵的長響,林軒雙手捏住了刹車,死死的停住了車子,望著許明遠,表情異常嚴肅:“誰?誰去當兵了?”

許明遠一臉誇張的看著林軒:“嘿,還能是誰,喬以安啊!”

林軒淡淡的應了聲:“哦。”

他的手再次伸進了口袋裏,盒子不知道何時裂開了,裏麵的碎鑽恰好刮住了他的手指,一條血痕浮現,他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

那個家夥不告而別了麽,當兵去了麽,倒是真有她的風格。

……

“父親,這個是什麽?很美呢。”林喬高高的揚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上,一枚小小的鑽戒閃亮無比,映的女孩的手白皙柔美。

林軒一怔,往事在腦海中迅速的回溯,那一副場景他始終記得——孤零零的在樹屋裏等待了整整一夜的少年,當看到天邊的一線曙光時,心情卻是無比的失落。

他咳了一聲,在腦子中整理著用詞,如何能夠在孩子們心中樹立高大全的父親形象,是一門十分深奧的學問。

埋首智腦中的林戰抬起頭來,搶答道:“還用問麽,這是父親出軌的證據,林喬,你是跟母親還是跟父親?我反正要跟著母親。”

林軒臉色鐵青的看著小女兒一臉認真的思考起兒子的提議,不由勃然大怒:“林戰!不要帶壞妹妹!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麽?!那是我準備送給你們母親的好吧!”

剛剛推門而入的喬以安聞言抬起頭來:“送給我的?什麽東西?”

林喬揚起右手比了比:“鑽戒,很美呢!”

喬以安快步走了過來,和女兒頭碰頭研究起她手上的戒指,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的確很美,硬度足夠割開強化玻璃,是逃生的好工具。”

林喬習慣性的過濾掉喬以安後麵的解釋,隻保留她的話的第一句,沾沾自喜的道:“是吧?我就說很美!”

話罷,林喬的視線落到了喬以安身上,她二話不說的捉住了喬以安的右手:“母親,你來試一下。”

林軒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從年少時就開始奮鬥的目標,奇跡般的被小女兒實現了——林喬不遺餘力的試圖把喬以安打造成一個富有女人味的女子。

雖然到目前為止收效甚微,好吧,至少喬以安肯在女兒生日那天穿上裙子了。

而像是戒指耳環項鏈,各種閃閃發光的小飾品,全部都是林喬的最愛,當然,也是家養寵物阿卡南羅的最愛。

林喬曾經不止一次的試圖把這些亮閃閃的小玩意裝飾到喬以安身上,林軒和林戰兩父子在背後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一致認為,那是好奇心旺盛的林喬想要親手裝扮出一棵聖誕樹罷了。

至少到剛剛為止,林喬還沒有一次成功過。

奇異的,這一次,喬以安沒有拒絕她,她從掌心撚起那枚小小的鑽戒,碎鑽閃亮無比,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的確很美。

喬以安小心的捏住指環,望自己的無名指套去,一點一點,意外發生了,當戒指到了無名指第二個關節下方一點的位置時,華麗麗的卡住了。

刷刷刷,三道探照燈一樣的視線齊刷刷的落到了林軒身上。

林戰一下站了起來,聲聲泣血的控訴著:“父親,鐵證如山,你罪無可赦!”

林喬毅然挽住了喬以安的胳膊,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想好了,我也要和母親一起!”

而喬以安微微舉起的右手似乎佐證了一兒一女的證詞,那個卡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無聲的控訴著——這個戒指根本不是她的手指尺寸!根本就不是送給喬以安的禮物!

林軒怔怔的望著那枚戒指,戴在青春正好的小女兒手上剛剛好的戒指,套在喬以安的手指上,明顯發緊,像是他們的青春,一去不複返。

林軒挪開視線,注意到妻子兒女三人組成了抗林統一戰線,堅定果斷的站成了一排,不由啞然失笑,“你母親現在戴著當然有些小了。”

林軒意有所指的道。

他伸手指著喬以安手上那枚精致小巧的戒指,輕鬆的道破了謎底:“那是給你們母親十四歲時的情人節禮物。”

林戰和林喬的眼睛同時睜大,男孩和女孩的聲音不分先後的響了起來:

“騙人,不是說相親認識的麽?”

“不是說母親倒追的父親麽?!”

兩個孩子話一出口,首先發現彼此的口供完全對不上,林戰一轉頭,看向妹妹:“你聽誰說的?”

林喬指了指喬以安:“母親說的,她說從一堆照片裏選中了父親,然後按照攻略,一步步的釣上了父親。”

林戰忿忿的瞪向了林軒,顯然,不擅長說謊的喬以安在孩子們心中的可信度要高的多。

而作為兒子,林戰和喬以安的親密度遠遠不如林喬這個女兒。

林軒尷尬的笑了下,倒追?他沒有感受到啊。

林喬巴掌大的小臉完全繃緊,繼承自父親的優秀相貌讓她自幼就是個美人胚子,這兩年是出落的越發水靈,“母親還說,她之所以選中了父親,是因為父親比別人長的好看一點。”

林軒愣了下,這個理由他倒是第一次聽到,他還以為是因為那幾年的日日相處,讓她對他有了些印象呢,登時自尊心大受打擊,曾經以為朦朧美麗的青春瞬間失去了色彩,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林戰湊近了妹妹,耳語幾句,林喬立刻抬起頭,滿懷期望的看向林軒:“父親,講講你和母親小時候的事情吧!”

林軒苦笑一下,往事麽,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有記憶呢。

林軒目光柔和下來,開始講述那一段青蔥歲月,他是如何從喬以安的作業槍手到成為了全職代寫,喬以安利用他打入了敵人內部,如何的修理許明遠等人。

林戰和林喬聽得目不轉睛,一直以為很酷的母親和很帥的父親,原來還有這樣青澀的時候。

不知不覺的說到夕陽西下,林軒瞄到喬以安歪靠在沙發上的樣子,對著孩子們輕輕立起了食指,比了個噓的動作,又指了指門,林戰拉起不情不願的妹妹,兩個孩子一起悄聲退了出去。

林軒單膝跪下,望著喬以安安靜的側臉,陽光為她打上了一層橙色的香粉,映的她臉頰十分柔美,林軒情不自禁的俯下了身子,在她的雙唇上輕輕一印,心滿意足的抬起頭,仿佛青春的遺憾都得到了彌補。

十六歲的少年終於親到了十四歲的少女。

喬以安在做著一個沉沉的夢,那是數年以前的時光,那個時候,她還很年輕,父親臨時通知她,一切都已經安排好,當天晚上的專機,送她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當兵。

很急,隻有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她沒有準備任何隨身物品,急匆匆的跑出家門,在樹下徘徊了許久,一直到再也耽擱不得,終究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親口說上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