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床調到一個合適的高度,鄔席捧著水杯遞到男人麵前。
宋宴沒有伸手,皺著眉頭道:“離這麽遠怎麽喝?”
鄔席立刻將水杯往前遞,下一秒,微微睜大眼睛,宋宴居然就著他的手喝水。
喝完水,宋晏靠回去,胸膛微微起伏,說:“打電話給邢玖。”
邢玖很快趕到這裏,終於不用一個人麵對宋晏,鄔席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他見兩人有重要的事,識相的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宋晏的聲音響起。
“你去哪?”他的眼眸半闔,似是漫不經心的看著門口。
鄔席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的腳上,說:“就在門口。”
“我餓了,去樓下買點吃的。”
A的恢複能力比尋常人要厲害很多倍,明明剛做過手術不久,才睡五個小時就可以正常說話,進食了。
買好東西,鄔席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買了皮蛋瘦肉粥。
他不會做飯,最拿手的就是皮蛋瘦肉粥,剛住進宋晏家裏的那段時間,他每晚都會給自己熬一碗皮蛋瘦肉粥。
宋晏有一次回來的早,碰巧趕上熬好粥,因為是寄人籬下,鄔席不好意思吃獨食,禮貌性的詢問了一下。
他以為宋晏不會吃這樣簡陋的食物,沒想到他低低嗯了一聲,走到餐桌前坐下。
這之後,宋晏經常碰巧在他熬粥的時候回來。
路上的鳴笛聲驚醒鄔席,他把皮蛋瘦肉粥扔到垃圾桶裏,重新買了一碗。
醫院門口比白天安靜很多,但四周都是記者,他們抱著自己的武器,靠在牆角,躺在花壇上睡著。
鄔席繞過這些人進了醫院,到病房門口,他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進來。”邢玖說。
鄔席推開門,兩人還在繼續交談,沒有因為他的到來打斷對話。
“明天早上控製好現場,隻允許主流媒體進來采訪。”
“好的,稿子我已經找人寫好了,boss要現在看嗎?”邢玖拿出一個文件夾。
“放這,我待會兒看。”
邢玖遲疑了一下說:“boss,采訪不能推遲到下午嗎?你現在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了解。”宋晏打斷邢玖的話,視線落在一旁的鄔席身上,“買的什麽?”
鄔席愣了一下,答:“粥。”
聽到這個回答,宋晏緊皺的眉頭舒展,說:“拿過來。”
鄔席抿唇,快步走過去,放下病**的餐桌,拆開包裝袋,露出裏麵的青菜肉絲粥。
放好勺子,鄔席收回手,準備讓到一旁,手腕忽然被抓住,他驚慌的抬起頭。
宋晏漆黑的眸子裏風起雲湧,鄔席僵住身子,渾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動。
最後男人並沒有說什麽,鬆開了手,鄔席快速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手腕。
“叫個護工過來,”宋晏疲憊的靠在枕頭上。
邢玖打了個電話,護工很快就來了,是個柔弱的女性B,捧著碗,動作輕柔的喂宋晏喝粥。
原來男人現在連拿起勺子的力氣都沒有。
宋晏喝完粥,精氣神恢複了些,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給邢玖。
“那老板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邢玖說。
宋晏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鄔席跟在邢玖身後準備一起出去。
“你留下。”宋晏沒有指明是誰,鄔席還是停下了腳步。
隨著門關上,病房裏又剩下鄔席和宋晏兩人。
周圍的空氣令人感到窒息,鄔席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尖銳的刺痛讓他保持清醒。
“桌子上有份稿子,讀給我聽。”宋晏說,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蒼白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見皮膚底下的青筋。
稿子上是明早宋晏的發言,會遇到的提問和回答,每一句話都十分完美。
鄔席站在病床邊,對著稿子讀起來,讀一段宋晏會讓他停一下,然後繼續。
“宋先生,聽說……”看到後麵的文字,鄔席像被人捏住嗓子,聲音戛然而止。
宋晏眉頭微蹙,緩緩睜開眼睛:“繼續。”
“宋先生,聽說您從兩年前妻子去世後到現在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如果您當選議員,還會考慮新的戀情嗎?”
說完這段話,病房裏陷入漫長的沉默,鄔席低垂著眼眸,攥著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他沒有想過,宋晏為了鞏固自己深情的人設,會再次拿姐姐的死來營銷。
兩年前,鄔席第一次見到宋晏是在姐姐的葬禮上,那場葬禮辦得很盛大,用一句不恰當的詞語形容——風光。
是的,很風光。
葬禮上來了很多商界和政界有名的人,宋晏一襲黑色西裝,舉著酒杯周旋其中,臉上掛著從容的笑容,看不出一絲悲傷的痕跡,仿佛這是一場專門為他舉辦的宴會。
鄔席作為姐姐這邊唯一的親人,跪坐在靈台前,顯得格格不入,他和姐姐兩個就像是誤闖進舞台上的小醜。
葬禮結束後,據宋晏的秘書說,姐姐臨死前把他托給了宋晏照顧,就這樣,他搬進了宋晏和姐姐的房子裏。
過了不久,宋晏估計厭煩了,不想繼續深情的人設,轉頭安排人把他扔進了部隊,於是他開始了長達兩年的噩夢。
宋晏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覺得我要怎麽回答?”男人分明是在刁難他。
鄔席垂著眼眸,低聲道:“紙上有答案。”
“我是問你。”宋晏的視線像把鋒利的刀割在鄔席的臉上。
胸口像誰用被尖銳的矛來回翻攪,呼吸進肺部的空氣化為千萬個刀片,手裏的紙張被攥的皺起。
“不知道。”鄔席蒼白著臉。
宋晏冷哼一聲,說:“不考慮新的戀情是傻子才會有的愚蠢行為,繼續讀。”
牙齒咬上嘴唇內側的肉,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答:有的人,一生遇到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