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上水村長

啥事不能做絕了,啥事不能做絕了,不知道怎地,三奶奶的這句話居然像一根釘子一樣,直插進了我的心裏,我如果真的不顧半命村的父老鄉親的生死,那我豈不是把整個村子逼入了絕境。

自從娘揭開了我的生辰之後,這個在她心裏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終於吐了出來,可是她為什麽要說來,以她的立場,完全可以把事情繼續隱瞞下去,也許,在娘眼裏,這件事情本來就應該我來承擔,而娘隻是把做決定的權利交給了我自己。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隻為自己活著,千百年來,這個淺顯的道理無人不懂,隻是麵臨抉擇的時候,確是如此的難心。

我想起了在羅門鎮的時候,我和羅花的緣分,就是來源於解蠱這件事情的不得已而為之,就在我難心的時候,羅家二少爺羅雨曾經告訴過我,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麽難,隻是你能不能完全放下你這顆心,然後再去邁過心裏的這道坎兒。

我曾經清楚地記得,羅雨問過我兩個問題,“一是到底是生命重要,還是你堅持做人的底線重要?二是去救羅花,有沒有觸碰我的底線?”

我的心裏很清楚,上水村的這件事情,就是在救村子裏麵男女老少的性命,而我那所謂的底線,在這個籌碼麵前居然變得一文不值。

三奶奶見我的飯碗見了底兒,又給我填上了一些,以她老人家的洞察力,肯定知道我在考慮什麽問題。

“很難,對不?”三奶奶問我。

“嗯,很難!”我點了點頭,我和三奶奶都明白對話中的意思。

“唉!”我長歎了一口氣,“我真的不明白當初一水是怎麽下了這麽大決定的,畢竟,畢竟他當時還有小霞!”

“我心裏一直對這孩子過意不去,現在他走了倒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總比在村裏安生!”三奶奶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是明事理的人,一水的這件事情,三奶奶總覺得自己有些愧疚。

就在我和三奶奶說話的時候,院子裏麵進來一個人,大概五十左右歲的樣子,步伐很穩健。

“誰來了!”我問三奶奶,指了指門外的那個人!

“他怎麽來了!”三奶奶先是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對我說道,“上水村的村長!”

“他來幹嘛?”我心裏有些納悶兒,天都黑了,這人咋這時候來了。

“哼,幹嘛?肯定是來問找沒找到人的?”

“那這也時間太短了吧,找人也得給些時日啊!這深更半夜的,大晚上的來幹啥!”

“人家不管那個,在這件事情上,人家是主動!想啥時候來就啥時候來。”三奶奶有些無奈。

“可是,這也太著急了吧!”我有些氣不過。

“一男,這在這裏好生呆著,我要是不讓你說,你別瞎插話,這也不是衝動的事情,多難辦的事情,也得商量著來。”

我明白三奶奶的意思,她是怕我一衝動,直接應了這件事情。

三奶奶說完這話,整理了一下笑臉,迎出了院子,其實我挺理解三奶奶的,這上下左右的,很多事情需要她權衡。

這老頭進了屋,兩隻腳盤到了炕上,滿臉的褶子,嘴裏麵還叼著煙袋鍋子,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

三奶奶滿臉堆笑的,給這老村長沏了上好的茶葉。

這老村長喝了一口,“吧唧”了幾下嘴,嘟囔了一句,“水不咋地啊!”

“是,是,都剩壺底子了!”三奶奶趕緊附和了一句。

“咋樣?人找到沒?”老村長問三奶奶。

“您也知道,是這個時辰出生,還得是沒娶過親的小夥子,哪那麽好找?”三奶奶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哼,好找不好找的,萬一再來一個王一水那樣的,連房都不跟她圓,這事情等於沒解決。”老村長“嗤”了一下子鼻子。

老村長說完這話,我好像的懂他什麽意思了,泉眼的水畢竟越來越少,就算是我們半命村的人不用了,他們上水村的人再用下去,泉眼撐不了一年半載的,恐怕也得幹涸,他最本來的意思,並不是限製我們半命村的人用水,而是真的想找一個這樣的小夥子,去跟何寡婦圓房。

看來我之前對老村長關於限製我們村人用水的分析,對他還是有些誤解的,人家是村長,心裏有格局,他想從根本上解決吃水的問題,而不是不讓我們村用水。

老村長繼續說道,“如果真的找到這樣的人,跟那何寡婦把房給圓的,泉眼的事情解決了,於俺們村,與你們村,都是一件好事兒。”

“可是,我也派人去打聽了,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好找!”三奶奶一副為難的樣子。

“你可能也納悶兒,為啥我大老遠的半夜來找你,那泉眼今天我去看過了,已經兩天沒噴水了,水量要是這麽一直少下去,我真怕過不了幾日就幹涸了!”

老村長說完這話,“啪嗒啪嗒”地抽起了煙,眉頭緊鎖在一塊,都快擰成一個疙瘩了。

“那,要是能找到這樣的小夥子,你有什麽打算?”三奶奶看了老村長一眼,“總不能還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來吧!”

我不明白三奶奶對人家說這話是啥意思。

“你說這個有道理,當時一水入贅何寡婦的事情,咱們是按照正常的禮數辦的,雖說是走了過場,但是有啥用,這王一水還不是跑了。”

老爺子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我也想好了,要是再找到這樣的小夥子,也不搞得明媒正娶那麽大架勢了,關鍵就是要解決圓房的問題,找到這樣的人,把小夥子送到何寡婦身邊,不知不覺地把房給圓了,要是泉眼能好,咱們就開壇祭祖,謝謝老天爺,要是不能好,咱們再想轍,就算是最後也沒好,這可能也是上水村的命數,誰讓村裏的人讓何寡婦受了這麽多苦呢,她就算是想報仇,也怨不得誰了!”老村長的煙袋鍋子敲著炕沿,啪啪直響。

這下子我明白了三奶奶話裏的意思了,就算是我應了這件事情,三奶奶也要問問入贅的儀式,敲鑼打鼓是一個樣,人不知鬼不覺的又是一個樣。

這兩種方式造成的後果完全不同,如果像一水那樣入贅,那十裏八村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到時候我就算是想跑,也怕是跑不掉了。

可是要是不知不覺的做這件事情,就會給我留下很大的餘地,人們在乎的是泉眼,萬一因為圓房的緣故,泉眼真的變好了,誰還能在意何寡婦身邊有沒有男人。

“你們村裏,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王一水跑了這件事情!”三奶奶問村長。

“這件事情我一直壓著呢,村裏麵也就主事兒的人知道,算上我不超過三個,你想想這麽大的事情,要是讓村裏的人知道了,還不得激動那鍬帶鎬的過來惹事兒!”

老村長說得有道理,要不是他壓著,上水村的那幫人可能早就過我們村來找事兒了。

“那按照您的意思,如果找到了小夥子,這件事情,也是在不知不覺中辦了,不會聲張!”

“對!”老村長又抽了一口煙。

三奶奶看了我一眼,看來這件事情的決定權完全在我身上,如果我真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件事情做了,泉眼還好了,那我就可以抽身。

不過反過來說的話,要是泉眼沒好,我還能不能跑了!

一水啊,一水,你倒是走了,怎麽就給我留了這麽大一個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