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棺材

開館這件事情,在我們農村是大忌諱,本來人家就不願意幹這樣的事情,還得避開水命的,我和爹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湊齊了八個壯丁,可是第二天,老天爺卻不作美,一早便下起了大雨。

靠,這就是薩滿法師說的良辰吉日嗎?

上午的時候,錢老七帶著其餘的七個人到了我家,免不了又把他們招待了一頓。

“這天兒這樣,咱們今天還動土嗎?”錢老七一口嚼著雞腿兒,一口捏著酒盅兒說道。

“法師說了,今個兒是良辰吉日!”爹一邊喝著酒,一邊在那裏賠笑著,生怕這些人變卦。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一行人扛著鋤頭鐵鍬上了山,我也屁顛屁顛兒地跟在後麵。

大伯的墳坑剛剛被挖出來,周圍堆滿了新鮮的黑土,東北是黑土地,這種土壤質地肥沃,天氣好的時候,抓一捧握在手裏還有黏黏的感覺,在被雨這麽一淋,沾到鞋上足有兩寸厚,甩都甩不掉。

錢老七一邊抱怨著天氣,一邊罵罵咧咧地領著這些人清理著粘土,薩滿法師還是昨天我在院子裏看到的那身裝扮,隻是手裏多了一把桃木劍。

隻見他右手揮劍,左手比比劃劃地拿著一張畫滿了各式符號的黃子符,兩隻腿交換著在那裏蹦跳著,抬得老高!

不一會的功夫,村裏的人從山下的各個方向聚集過來,看來昨天我和爹找人的時候,還是走漏了風聲。

就散步消息這一點上,我深有體會,別看農村獨門獨院的,消息傳播的速度可比住在一個樓房裏麵的城市人要快得多,尤其是一些負麵消息,如果前一天半夜的時候,誰家的小媳婦兒跟哪個野漢子跑了,第二天一早,整個村子的人都會知道消息。

這就是所謂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隨著周圍黏土的散去,那頂楠木棺材蓋漸漸地凸顯出來,上麵刻著精致的龍鳳呈祥的花紋。

“嘖嘖,還真是好看!”我聽見身後的老婆子們已經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說實在的,對於棺材裏麵到底埋的是什麽樣的人,我也是充滿好奇的,到是男人還是女人,不過我敢肯定的是從這棺材的年份上來看,這裏麵不是白骨就是幹屍。

鄉親們就這樣一支眼睛盯著這楠木棺材,一支眼睛看著薩滿法師那誇張的表演,嘴裏還在不停地議論著。

薩滿法師的表演逐漸進入到了**部分,嘴唇激動的哆嗦起來,手上的木劍也晃動的越來越快,就在跳得最歡兒的時候,他猛地往嘴裏吸了一口酒,噴到了桃木劍上,緊接著點燃了桃木劍,挑起了拿寫滿了東西的黃紙符。

黃紙符在桃木劍火焰的作用下燃燒了起來,幾秒鍾就燒光了,隻聽見大大的一聲“開”!錢老七他們便甩開了把式。

“吱嘎”一聲,楠木棺材蓋被打開了。

先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一塊紅布,人們最關心的,自然子紅布下麵的東西,不,應該說是人!

薩滿師父緩緩地揭開了紅布,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棺材裏麵的人穿著一身大紅衣服,上麵是緞秀金紋,寬袖口,窄腰身,下麵穿著寬筒長褲,褲筒裏麵露出的並不是白骨,而是一雙飽滿的小腳,腳上穿著的也不是死人去世時穿得登雲鞋,而是古時候女子結婚的時候穿的“坤”鞋,鞋底下放著一個木盆。

這女人頭戴鳳冠,鳳冠下麵的臉被喜帕蓋住了。

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是穿著“嫁衣”死去了,所有人都很好奇,這喜帕下麵的臉到底是什麽樣子。

“呦嗬!還有這會子事兒!”錢老七在那裏興奮地喊了起來,“讓我看看這紅蓋頭下麵到底是什麽東西,伸手便要去掀那紅蓋頭。

“別動!”薩滿法師阻止了他,“這蓋頭不是你該掀的!”

大家的好奇心瞬間被這法師打了個大大的折扣,卻又不敢反駁。

“你看這女子,身著鳳冠霞帔,頭蓋洗帕,腳踩木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木盆裏應該有炭火吧!”薩滿法師繼續說道。

錢老七趕緊把這女屍腳下的木盆翻了過來,果然裏麵有燃燒未盡的木炭,但是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嘿,還真有,法師,你是咋知道的?”錢老七露出了驚歎的表情。

“邁火盆是東北農村婚禮的風俗,這女子去世的時候,把火盆放在了腳底下,還穿了這身衣服,她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結婚!”

“啥,死人還要結婚?”人群裏響起了議論的聲音。

“死人也叫冥婚!”薩滿法師跟大家解釋起來,“有些人生前沒有尋到人,死後便想尋一門親身,這也叫人之常情!”

我呲了一下鼻,啥人之常情,鬼之常情吧!

“劉老漢,你讓你家小子去看看,這女子身下有什麽東西沒有?”薩滿法師對我爹說道。

憑什麽讓我去!我心裏很排斥,撅起了嘴巴!

我爹在後麵揣了我一下子,“讓你去,你就去!”

薩滿法師可能是看到了我的不滿,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在場的人裏麵,你身上的陽氣最重,去吧!”

人家法師都這麽說了,我還哪有推脫了道理,周圍的相親們一個都沒有退去,每個人都掛著獵奇的表情,我也是醉了。

鞋上掛滿了濕濕的泥巴,我踉蹌著腳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楠木棺材前麵,方才看得更清楚些。

這人安詳地躺在那裏,恬靜地就像睡著了一樣,我忍不住仔細觀察起來。

女子臉上的喜帕並不是一般的紅綢子,雖說是被雨淋濕了,卻像上好的絲綢般一樣滑潤,呈現出來了半透明的光暈,就像雨天的荷葉一樣擎著水珠,水珠慢慢地連起來,滑落到喜帕的邊緣。

這喜帕給我的感覺是那種最好材質的衝鋒衣麵料,密不透水,而喜帕下麵那張女人的臉,我敢肯定沒有被淋濕。

雖然喜帕不是全透明的,依然能夠看到女人臉龐上麵那宛如豔紅櫻桃般的紅唇,那是一張讓我一輩子都忘卻不了的臉,根本就不像一個死人。

而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塊血色玉佩。

“唉!你小子幹嘛呢?快點按法師說的去做!”我爹對著我吼了起來。

我也知道自己耽誤時間了,趕緊順著女人的身下摸了起來,果然如薩滿法師說得那樣,拽出了一樣黃布符,上麵依舊是我理解不了的文字。

“是這個嗎?”我拿著黃布符衝著薩滿法師喊了起來。

“嗯!”薩滿法師點了下頭,“拿過來!”

“法師,這上麵是什麽東西?”我問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低氣一些。

“生辰八字!”

“是那個女人的?”我指了指那具女屍。

“嗯!”法師肯定了我。

“為什麽您說我陽氣最重?”

法師看了我一眼,詭異的笑了一下,這笑容與他的年齡和身份十分不匹配,在他的眼神了,我居然感覺到了一絲俏皮。

“嘿嘿,年紀小,瀉火最少,自然陽氣最旺!”他第二次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過啊!以後還是注意點吧,你最近腎氣外泄,不是什麽好事!”

等等,他說我腎氣外泄,難道是知道我褲衩裏麵塞了條毛巾?

要不,豁出自己的麵子,問問這法師我這種情況到底咋回事?正在考慮著要不要開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咕咚咕咚”,那天夜裏我聽到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趕緊貼近了那口楠木棺材,不過這次楠木棺材不是聲音的來源。

人群裏再次響起了議論的聲音,議論的內容告訴我,聽到“咕咚”聲音的不隻是我一個人。

既然聲音不是從楠木棺材來的,那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是大伯?

大家的眼光已經順著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所有人的目光定在大伯的棺材上麵。

錢老七那夥人從楠木棺材的附近退了出來,又移到了大伯這裏。

“法師,這響動明顯是從劉家大哥棺材裏發出來的,要不也打開看看?”錢老七衝著薩滿法師喊道。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這聲音來的真切,跟我那天晚上聽見的一模一樣,要是大伯還是想要“死解”啥的,讓鄉親們看到了,那我們老劉家多丟臉啊。

“不行,絕對不行!”顧不上許多,我趕緊托著泥腳衝到了大伯的棺材前麵,縱身一躍,撲倒了大伯的棺材板子上。

“你這小子又要幹嘛?”爹顯然被我的舉動驚到了。

“不行,真不不能開!”我用懇求的目光望著我爹,看我哀求的真切,爹也不再堅持,畢竟法師還沒讓開大伯的棺材,這些好奇的人也沒有理由蠻幹!

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地澆落下來,沒有放過地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也包括楠木棺材裏麵的女人,雨水淋濕了她的身子,這讓她身體的曲線更加清晰,豐滿的胸脯聳立在那裏,我分明感覺到人群中有人咽了一下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