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葬頭七

所有的人都傻了,大家把目光盯在了法師身上,而法師卻自顧自地在那裏絕望地搖頭。

和大家的恐懼感不一樣,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似乎早已過了恐怖期,這就好比醫學院的學生第一次解剖屍體可能會感覺到害怕,時間長了,和屍體睡覺也不會當做一回事了。

如果現在讓我跟死人睡一晚,我估計自己也不會害怕。

就像法師說的,凡是總得有個由頭,我們這裏貓很少,從小到大,就沒在村裏見過幾隻貓,那隻貓為什麽回來。

還有那女屍坐立起來伸出了手指,到底是要指向什麽,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或者是人群當中的某些東西,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她指得究竟是誰?

女屍身上淩亂的嫁妝,還有那**的滲出的鮮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帶著這些疑問,我又移到了那口楠木棺材旁邊,記得那天薩滿法師讓我取生辰八字的時候,女屍的身下是有一塊白布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

來到棺材麵前,我雙手合十,先給“她”作了揖,嘴裏念叨著“多有得罪”,便把手伸到的女屍的身下。

果然,那塊白布上麵浸著血液,是鮮紅色的!

鮮紅色,說明這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把沾著血液的白布拿給了法師,法師拍著大腿連連說道,“作孽啊!作孽啊!”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有我一個人猜到了,在與我大伯成親之前,這個女屍被人“辦”了。

到底是誰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忽然想起來,第一次開棺的時候,下著大雨,有人看著女屍咽了一口吐沫,那不是害怕的表情,而是男人的**欲!

我好想明白什麽了,當然這一切隻是我的猜測,我需要得到人的認可!

我在法師的耳邊把我的想法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當然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聽完我這番話後,法師歎了口氣,“小子,你去把她的衣服穿好,咱們把這女人好生安葬的了吧,出了這檔子事,完全是我沒有想到了,現在解不了,解不了了啊!”

“那我大哥咋辦?”我爹在一旁沒了主意。

“你大哥入不了正位了,生前有孽緣未了,死後才多了這麽多事情,在一旁隨便挖個坑埋了吧!”

“啊?這就完了?”周圍的人都很詫異。

“不然還能怎樣?你們有主意你們來!”法師怒吼了一聲,大家全然沒了聲音。

按照法師的吩咐,我去給那女屍再次穿上了嫁衣,我總感覺她的皮膚軟軟的,並不像死人這般生硬,我給“她”穿衣服的時候,她也十分配合。

不過,在我給“她”穿衣服的時候,我發現她少了一樣東西,就是上次開棺的時候,她脖子上戴的那塊血玉玉佩。

這塊玉佩哪去了,到底是被誰拿走了,我的心裏又產生了疑惑!

在我給她穿完衣服之後,幾個壯漢把楠木棺材再次填埋上,又在旁邊忙著給大伯的棺材挖起坑來,不過好像哪裏不對,我分明發現人群之中少了個人。

就在我納悶兒的時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原來是法師,他似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小子,背我回去!”

顧不得多想,我把女屍地下的那塊白布交給了我娘,囑咐著,“娘,你把這東西收好!”

“一男,這到底是啥東西!”娘問我。

我盯著剛剛掩埋好的楠木棺材瞅了一眼,“她落紅了!”

——

與之前的隆重不同,大伯這次是草草的下葬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再不下葬不行了,因為今天是頭七。

薩法法師從我家離開的時候,依舊沒有力氣站起身,用他自己的話講,這是活不久了。

大伯這事情了的草率,但也不能把最起碼的白事程序刪減了去,頭七晚上得燒紙,這是古時候就傳下來的。

按照我們這裏的規矩,頭七的晚上,死人的魂魄會返回家裏來,親戚們準備一桌豐盛的佳肴,然後在院子裏燒紙,燒完之後便會回去睡覺,死人的魂魄會在親人們睡覺的時候回去用餐。

大伯頭七的魂魄,自然會回到大伯家裏,娘把飯菜準備好了,帶上香燭和燒紙,我和爹便一起去了大伯家。

晚上燒紙的時候,我爹跪在那裏,一直在說“大哥,我對不住你”之類的話,我明白他心裏的苦悶,不管怎麽說,大伯的喪事兒他沒有辦好,現在是草草掩埋了,也沒入得住正位,不管是活了還是死了,都沒討上個媳婦兒,爹心裏著實愧疚。

還好,算是趕在頭七之前把大伯安葬了,不然的話,還不一定發生什麽蹊蹺的事情呢!

爹燒完紙便離開了,這次我主動要求睡在了大伯家,也不知道為啥,我總感覺在這裏安心些。

躺在炕頭上,琢磨著要不再給小薇發一條微信,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正在措辭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喊我。

“一男,一男!”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我知道是一水!

這幾天被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早就把一水拋在一邊了。

“哇!院子裏這麽多好吃的!”一水吞了一下口水。

“別動,那又不是給你的!”我怕他伸手拿雞腿。

“知道,知道,這是回魂飯!今兒個是你大伯頭七,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一水拎著吃的跟我進了屋子。

我看著他手裏東西,想起了我回“半命村”的第一個晚上,一水和小霞在我大伯家的房後**,於是便白了他一眼,“來這裏幹嘛?不是又來偷人吧!”

“看你說的,今天就是來陪你呆著的!”

我嘖嘖了兩聲,一臉不屑。

“唉!都是大學生了,怎麽說話還這麽難聽,什麽叫偷人,俺那事情是你情我願!”

“那你想過你媳婦沒有?”看他完全沒有愧疚的感覺,我有些氣憤。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有時間我再跟你細說!”

“不管咋樣,自己有家,再找別的女人就是不對!”

“唉!我跟你說不清!”一水擰開了兩瓶二兩裝二鍋頭,“請你喝酒了,就當是賠罪了,咋樣!”

“切,”我接過了酒瓶!放在嘴裏吮了一口,“對了,那個女人是誰?”

“哪個?”

“還跟我裝糊塗,就是那天晚上跟你在草叢裏那個的那個!”“哦,你認識!”一水喝了一口酒,“小時候常跟咱們在一起玩的。”

果真是小霞,一水**的那天我就看著麵熟,小霞是村裏麵比我和一水小三歲的姑娘。

“嗯!”

“轉眼都長這麽大了!”

“嗯,是不小了!”

“她跟你這樣,他爹知道不?”

“怎麽不知道,腿差點沒給她打折了,不過她說了,就是死在我懷裏,也願意!”

“呦,這麽死心塌地啊!”

“唉!這女人啊,一旦跟了哪個男人,就像是在心裏打上了烙印一樣,想去都去不掉!”

一水煞有介事地說這般話的時候,我想起了小薇。

“那你打算怎麽辦?那邊還有媳婦兒,總不能讓人家跟你耗著一輩子啊!”

“唉!有些事情我也沒有辦法,等哪天你去我家就知道了。”

我就跟一水一邊喝著二鍋頭,一邊回憶著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日子,其實我和一水的淵源並不隻是發小,我們還是一起出生的兩個人,雖說是一起出生,但卻不是一天。

聽我娘講,一水從小過得清苦,清苦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父親。

她娘還未出閣的時候,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來,村裏麵的人都說她娘在外麵偷了野漢子。

他娘和我娘差不多同一時候分娩,當時附近隻有一個穩婆,就是隔壁村的老張太太。

兩家都著急找穩婆,又都是快要生的節奏,兩家便把兩個孕婦接到了一起。

我爹怕穩婆對我娘照顧不周到,偷偷地提前給穩婆的挎筐裏麵塞了兩個雞蛋。

據我娘回憶,當時的狀態是這樣的,接生婆一直在我娘的周圍忙前忙後,冷落了在炕上疼得嗷嗷直叫的一水娘。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牆上老鍾擺的分針剛剛過了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我出生了。

接生婆忙亂地給我剪了臍帶,卻發現旁邊已經多了一個孩子。

據接生婆回憶,我的時辰應該比一水早一點,所以我的時辰是七月十四的十一點五十九分,一水的時間是七月十五的零點零一分。

雖然我比一水大,但是他一直不認我這個哥哥,說是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

一水命苦,生下來就見了他娘一麵,卻還沒睜開自己的眼睛。因為她娘是生一水時難產而死的。

既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這個從小便缺少關愛的小子逐漸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模樣也越發的帥氣起來。

王一水人如其名,長得那叫一個精神,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橫著一雙劍眉,不薄不厚的嘴唇笑開時,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身材也不胖不瘦,可能從小就在農村幹活的緣故,肚子上還有八塊腹肌。

大家都說,一水的這幅皮囊是隨了他娘,雖然我沒見過她娘,但我聽村裏的人說過,一水娘是十裏八村難得一見的美人坯子。

未出閣的時候,村裏的小夥子都眼巴巴地望著,還經常有人扒她家的牆根兒,說是想聽聽她洗澡的動靜。

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村裏的小夥子卻一個也沒看上,還不明不白的大了肚子。

我敢肯定的是,就勾人這一點上,一水是得了他娘的真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