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我勸了九風很久,可他一直都不吭聲。

最後他關了燈讓我睡覺的時候,外麵月色正好。他站在落地窗前,身上披了一層柔和的月光,氤氳的光澤如同在他周身籠罩了一層霧氣,他就若畫中走出來的謫仙,清冷孤寂,看得我如癡如醉卻又讓我心疼難抑。

這樣超凡脫俗的男子,到底遭過什麽樣的罪,以至於幾百年了都還聚不齊魂魄?他是因為沒有辦法轉世投胎,所以才會如此孤寂地活在世間嗎?

我心裏一陣陣泛酸,壓根睡不著。

輾轉反側過後,我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後,輕輕抱住了他的腰。九風,不要這樣,從此以後有我陪著你。所有的苦痛都有我陪你一起承擔,你不要再把那份淒苦埋在自己心裏了,好嗎?

他微微回頭看了我一眼,彎著嘴角握住了我的雙手:“溫馨,我真的很想從這些事情中抽身,可也許我真的沒有退路。那些老東西,沒人讚同我的決定啊。”

“那就繼續走下去,我會陪著你的。你不常說我們是夫妻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不要擔心我會受傷。你想啊,萬一你被吸進那道門了,我要怎麽辦呢?你放心讓我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孤苦伶仃嗎?你不怕我被冒牌貨欺負嗎?你要是不怕,我明天就改嫁,你信不信?”

我察覺到他的身子僵了僵,許是因為我說到他痛處了吧。

他終究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十指連心,我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了。

第二天別墅裏來了好幾個人,其中有三個老頭一個老太,其中一個老頭我已經見過,就是這幢別墅的主人。

九風不許我下樓,我隻好偷偷躲在樓上偷看。

那些頭發花白的老人看到九風後,全都恭恭敬敬地行了大大的叩拜禮。我猜這些都是九家的後人,青麟昨天說過一句九家人會死絕的話,也許他們都在被人追殺。難道是姚家人嗎?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樣的仇恨?

這些人看著個個都不簡單,按理不應該被人追殺到四處躲命。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又不是舊社會,也許他們兩家的仇恨不簡單,不是簡簡單單的追殺而已。

“大嫂,謝謝你。”不知青麟什麽時候跑到了我身後,他看了一眼下麵的場景,突然由衷地朝我點了下頭。

他不再那麽討厭我了,這一點讓我頗感欣慰。

雖然我聽不到下麵的人在說些什麽,可既然青麟向我道謝,那肯定是因為九風不再堅持半途而廢了。

“青麟,那些都是九家的後人嗎?”回頭看的時候,青麟已經不在。我隻好尷尬地吐了吐舌頭,自己繼續瞎猜。

眼下的我有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也許以後我會後悔自己沒有堅持跟九風一起遠離是非,可現在的我認為這個決定是對的。我不想九風出事,也不想奶奶他們的魂魄殘缺不全。

下麵那群人離開之前,我看到有人抬頭看我,就趕緊心虛地躲回了房間。

小麥他們的心情明顯大好,吳嬸中午做了好多菜,倆人一直給我夾菜,吃得我發撐,就連小麥想教我自保的符術我都沒能聽進去。

下午吳嬸跟我聊天的時候又偷偷問我昨晚有沒有跟九風做那檔子事,我現在也不害臊了,直接翻了個大白眼。

“吳嬸,你上次給我吃的藥片是避孕藥吧?您現在問這麽多有什麽用,我暫時肯定懷不上。”我突然就想到了我媽,她要是還在,扮演吳嬸角色的人該是我媽了。

吳嬸神秘兮兮地往周邊看了看:“你這丫頭怎得這麽聰明的?九風那孩子確實叫我給你吃避孕藥的,不過啊,我偷偷把藥片換成了維生素,你沒吃出來啊?嘿嘿,傻丫頭。”

我心裏突然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什麽吳嬸這麽關心我懷不懷孩子?難道我的孩子跟開啟陰魂門有關係嗎?

想到九風的種種怪異表現,這個念頭突然就強烈起來。這幾天我也是被九風給弄糊塗了,沒心思深想這件事情,現在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頓時覺得天都塌了。

“喲,馨丫頭你這是怎麽了?怎得臉色突然這麽白?是哪裏不舒服啊?”我趄趔著站都站不穩,吳嬸看到後趕緊把我扶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吳嬸他們真的是想在我孩子身上做文章嗎?她這麽慈愛這麽和藹,怎麽可能會傷害小孩子?

小麥看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後趕緊跑了過來:“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我去請個醫生過來。”

“不,我沒有生病。吳嬸,我突然想到個問題,您能照實回答我嗎?”我不想拿這種事情猜疑,決定還是照直問。

“孩子你問。”吳嬸著急地直摸我額頭。

“我身上不是有檮杌心和混沌眼嗎?你們有辦法把東西取出來嗎?不會是要傷害我的孩子吧?難道要我孩子的血嗎?”

吳嬸愣了下,然後狠狠地跺了下腳:“你這傻丫頭,都胡思亂想些什麽呢!怎麽好端端地瞎說八道?我像劊子手嗎?我們要你孩子的血做什麽?真是!”

“吳嬸你沒騙我?真的不會傷害他?”我感覺整個人都在失血,腦子蒼白到無法思考。

“你這小腦袋瓜裏都在想些什麽呀?孩子都沒懷上呢就開始胡思亂想,懷上了豈不是要成天擔心我們害他啊。”吳嬸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我心裏的不安這才稍稍減輕了些。

剛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好像鑽牛角尖似的,一想起這個可能就止不住將之擴大。如果我還沒懷上孩子就打我寶寶的主意,那這種事情也太荒誕驚悚了。

我看吳嬸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臉色也很不好看,隻好趕緊舒了幾口氣跟她道歉。我這幾天有點神經衰弱,真是想得太多有點被害妄想症了。

“實不相瞞,九風這孩子我了解得也不多,隻知道他生前沒享過什麽福,死後也在遭罪。我們誰都沒有想過他會成親,我看他是真心緊張你,我就想啊,你要是能給他生個孩子,以後他也不會再說什麽放棄的話了。我知道他想做的事情很難,可有你跟孩子陪著,他也能堅持下去不是?”吳嬸拉著我的手嘮叨了一會兒,聽得我特別難受。

我想到九風背上那條長疤,心就止不住發顫。他到底遭了什麽樣的罪啊?為什麽一直不肯讓我看那條疤?

吳嬸也沒跟我計較誤會她的事,不過她看我臉色確實不好,硬是不顧我的反對,非要讓小麥去給我請醫生過來看看。

醫生請回來的時候,小麥的臉色有點古怪。我看到醫生給我聽診的時候,小麥跟吳嬸嘀咕了幾句,吳嬸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了,還擔心地看了我兩眼,然後小麥就跑樓上去找九風了。

我壓根沒病,醫生說我睡眠不好,讓我少胡思亂想就好,連藥也不用吃。

小麥送醫生離開的時候,九風下來了。

自從他決定要繼續想法子取得四樣寶物後,就總是窩在書房裏看書,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麽。說實話,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看到過像他這樣的鬼,成天把自己收拾得那麽幹淨不說,還這麽喜歡鑽研。

嗬嗬,想想都覺得有趣,他真是一隻與眾不同的鬼。

吳嬸看到九風之後,遲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他旁邊小聲問了句什麽。

九風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

“什麽?不走啊?他們會找上來的,怎麽能不走呢?”吳嬸好像急了,聲音都不由得抬高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