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手善後(上)

包著藥材的宣紙因為被砸落地而微微殘破,無需宋寧再去解開上頭綁著的繩索,藥材就自行從紙包**傾瀉了出來。

粗略看了一眼,宋寧便知曉這是治療痢疾的藥材,方子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參雜什麽病患需要禁口的藥材。

“奇怪了……”宋寧有些疑惑,這些藥材中規中矩,按理來說不應當會造成病患昏迷的結果。她拈了幾種藥材正打算細細查看,可一上手,她便發覺了不對勁。

她手指間拈著的一片蒼術,邊緣都已經泛了黑,甚至還有些微微泛潮,這絕對不是今年剛收上來的藥材。隻有在倉庫裏儲了好幾年的陳年藥材,才會是這副形容!

宋寧又用手去捏了捏藥包中已然碾碎成了粉末的藿香,粗糙得硌手的顆粒感讓她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

大多數藥材並不是儲存越久越好,甚至有些藥材還會因為時間過長而改變藥性,甚至毫無作用。

而她手上的藥包中,幾味用於治療痢疾的藥材,顯然都是陳儲。

“這是怎麽抓的藥!”宋寧心頭一沉,又有些不敢置信。

她將藥包裏的藥倒了點放置於舌尖嚐了嚐,更加肯定了這個看法。藥材的味道已經消退得幾乎察覺不到,這樣的藥材,藥性早已化為烏有!

用這樣的藥去治療患者,不僅無功,還會耽誤患者的疾病!

宋寧心道糟糕,這藥材出自宋氏藥行,過錯肯定也是在藥行這邊。

絕對不能自砸招牌!

這是宋寧的心裏浮上的第一個念頭,略微思考後,她便上前攔住了正在鬧騰的病患家人,首先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您有沒有考慮過,是煎藥火候的問題呢?”

男子一聽,更加暴怒了:“我按著你家大夫說的方法親自去煎的藥,怎麽可能會出差錯!”

好像沒看見男子將要揮舞到自己臉上的拳頭似的,宋寧依舊正色的:“這您就不知道了,煎藥時的火候差上一丁點兒就是千差萬別,令尊又上了年紀,說不準一個疏忽就有了問題。”

男子看她毫不虛心的模樣,險些就被她蒙住了,腦子裏轉了幾圈才察覺出問題來:“說到底,你家藥行就是要推卸責任吧!”

宋寧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再次解釋道:“怎麽會是推卸責任呢?沒跟您叮囑好火候,也是我們藥行的問題!這責任自然是要負的!”

她一身淡黃衣裳,站在人群中淡然解釋的模樣,美得有些脫俗,一下就讓不少圍觀的人都相信了她的話。

男子還在猶豫,不敢輕易承認下是自己沒有掌握好火候的問題。萬一這人隻是藥行派出來忽悠他的托……

他不知道的是,他猜對了一半,宋寧的確是在忽悠人。這無疑是違背醫德的事情,但為了宋氏喲啊航,她也是無奈為之。

不過她絕對不會放任這個病人不管,先不說醫者仁心,紕漏是自家藥行出的,無論如何,宋寧都會把這擔子認下來。

“您放心好了,我願意現場給令尊治病,保證立竿見影!如果沒有效果,先前您來藥行拿藥的錢,我做主按照十倍賠給您!”宋寧誠懇地說著,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說的這話有多讓人震驚。

半兩銀子在農家是筆大錢了,翻個十倍,對於尋常人家而言都是筆天降橫財!

而且治療效果立竿見影……

這種保證,怕是連行醫多年的老大夫都不敢這樣放言。

在眾人眼裏分明是大放厥詞的宋寧,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原本一聲不吭,甚至怕牽扯到自己,因此躲在人群後頭的宋遠慶一聽宋寧這番話,再也靜不住了。他不知道宋寧是否發現了什麽,但眼下她自信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唬人。

聯想到宋寧最近風頭正起的那幾樁事,宋遠慶越想越不安,怕她一個不慎抖出了他不願讓眾人知曉的事情來,臉上頓時急切萬分。

忘記顧及表麵上的親和,宋遠慶撥開人群就指著宋寧嗬斥道:“胡鬧!宋寧,你一個剛來藥房的晚輩,能做什麽主!?你當我們這些當家的都不在是麽?擅自做主,簡直放肆,給我到後堂去,這件事情不用你管!”

眾人才知道,麵前處事不驚的少女,竟是宋家小姐!

同時,宋遠慶的形象也在眾人眼裏降到了穀底。宋寧和他,一個泰然處之,認真負責,另一個大呼小叫,推卸責任,二者高低立見。

宋寧並未因為宋遠慶的態度而退縮,這患者的確是因為宋氏藥行的陳藥,才把病耽擱成這副樣子的,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棄之不顧。

“大伯,的確是我們藥行沒做好,才讓老人家不慎病情加重!”宋寧看著宋遠慶的眼睛,據理力爭:“更何況我現如今已經是藥行的一份子,這件事情,我怎麽管不得了!”

沒想到這丫頭竟如此跟自己過不去!

宋遠慶怒不可遏,又無法直接反駁宋寧的說法,隻好義正言辭的說道:“你又懂什麽,這些人一看就是來鬧事的!我宋氏藥行開了那麽多年,以前怎麽沒遇見過這種事情?他們就是想訛錢,興許這老頭本來就是將死之人!”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圍觀者,再次被宋遠慶這一席話給激的義憤填膺。有少數支持他說法的,但也有不少人認為宋氏藥行就是想賴賬。

一時間,藥行內喧囂得宛若菜市場,幾個病患的家屬再次勃然變色。

沒有人會在被汙蔑之後還無動於衷,帶頭的男子甚至險些朝著宋遠慶撲上來。

然而宋遠慶卻越發得意了,他雙手叉腰,一對八字眉高高揚起,似乎理直氣壯:“看見沒,這種人,就應該趕出去!”

宋寧眉頭一皺,大伯若是執意如此,隻怕宋氏藥行的名聲就要被他毀了。

雖然振振有詞,可宋遠慶的眼神卻閃爍得不停。聯想到他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病人家屬趕出去的做法,宋寧心裏隱隱約約生出了一個猜測,卻又有些不敢置信。